“她睡着啦!”
爲避免娃娃們太擔心, 白老爺子清清嗓子迴應道。
四小隻水汪汪的黑眸子裡, 都顯露着‘你騙人’的懷疑意思, 他們可不是三歲小娃娃, 這話可騙不過他們。
白老爺子瞅一眼不在狀態的老夥計,雙手接過‘睡得香甜’的甜妹兒。環視四周,關注這裡的村民不在少數,目光或擔憂或好奇或悲傷, 各種都有。
他表面輕輕拍拍她的臉蛋兒, 實際用力戳一下她的某個穴道, 笑眯眯關心嘮叨:“甜妹兒,昨晚是不是太熱睡不着,大白天的就犯困,這可不行。”
“嗯哼~”
甜妹兒不滿撅起小嘴巴, 揉揉惺忪的眼睛,眯眼瞅一眼眼前的人,實在抵不住睏意,嘟噥撒嬌道,“白爺爺, 我好睏,睡覺——”
話音未落,她已重新陷入夢鄉。
白嫩豆腐臉蛋小臉微微發紅,嘴脣紅潤,一呼一吸的,跟平常睡覺差不多, 完全沒有生病不舒服的模樣。
娃娃們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
曉丫頭拍拍胸口,蹦噠兩句:“嚇死我啦,嘶嘶嘶,好疼啊”。
此刻,被撞額頭上的傷,痛得她眼淚珠再次流出來,這下真的感覺到疼疼疼,不停揉着腦門瓜子。
小二黑噗嗤一笑,斜眼罵一句笨蛋,卻被某人狠狠踢了兩腳,他感覺被揪得小腿肚隱隱作痛。
兩‘仇家’當着村民們善意的目光,在院子裡,嬉鬧打架起來。文陽熙與思丫頭互視一眼,搖頭嘆息一句,這兩傢伙性子啥都一樣,整天都沒得消停。
在他們鬧的同時,白老爺子摟着甜妹兒,跟夏老爺子一起進屋裡,把自制泡酒藥水遞給文景深,請他幫忙盯着幾個小的,轉身去旁邊的偏屋裡。
文景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出屋將幾個娃娃攆進來,一一抹藥後,才佈置一堆作業——吵寫錯題三十遍。
兩學渣怨聲載道,互相瞪視一眼,用滑石在石板上低頭寫作業。
思丫頭敏感一點,她偷偷摸摸瞟兩眼眼門外面。白爺爺說甜妹兒只是犯困,那她應該沒事吧?
**
偏房裡,甜妹兒躺在涼蓆上,枕着小竹枕呼呼大睡,一塊繡着精緻紅梅的絲綢布,蓋在她的小肚皮上。
白老爺子把三次脈,摸三次骨,才感確認這丫頭的體質確實有新變化。
常人從小長到大,受到生長環境、入口飯菜、甚至意志力等影響,成長衰老的同時,體質自然而然會有所改變。
但不像甜妹兒,她的脈搏跳動、經脈骨骼、基本體質等,都在一朝一夕間產生很大變化,還是往好方向的,就像是‘脫胎換骨’一般。
這怎麼可能?
莫非食用什麼靈丹妙藥?
眼見爲實,數十年第一次遇到此例,白老爺子忍不住胡思亂想,主要是前些日子被碧山裡的靈藥給帶歪的。
“她服下什麼藥?莫非傳說中的‘千年靈參’,沉睡是在吸收藥力……”
好好的一祖傳中醫,已經被二碧山神婆與山神帶歪到不知名方向。
等夏老爺子從激動情緒中緩過來,聽到老夥計的‘胡言亂語’,送上一對白眼球,‘你是不是傻?’,真的有這靈藥,凡人吃到還不撐得爆炸?
“咳咳咳!”白老爺子老臉一紅,趕緊收心,沒好氣問道,“多久沒瞧到你那模樣,被敵人用炮·彈指着,都沒這樣,小丫頭究竟怎麼了,惹得你也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夏老爺子意味不明瞧他一眼,意思是你猜不到?
某一想法才浮現在白老爺子的腦海裡,就立即被他自己否定。——開玩笑,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據古書上講,習武之人,在邁進武術門檻時,體內產生的‘氣感’會打通穴道,進行一次類似傳說中的‘洗髓’,簡單來講也就是全面提高一次自身的整體身體素質。
開玩笑!
怎麼可能是這個!
白老爺子猛然搖搖頭,這比傳說中的靈丹妙藥還不靠譜!
“就是你想的那樣,她竟練出氣感了。”
夏老爺子神色複雜,有一個已出師的四歲徒弟,一半驕傲一半無奈,但他最終接受這個事實。
實在太特麼操蛋啦!
曾經的軍痞大叔忍不住心底罵兩句。
白老爺子眼睛瞪大,嘴巴張開,渾身激勵抖動,傻兮兮的模樣,跟之前的老夥計一摸一樣。
“她她她她她她——”
“這怎麼可能?!”
白家作爲中醫世家,人體穴道全都懂,老祖宗也留下關於‘氣感’一說,鍼灸要是集合氣感,那纔是真正無敵!
雖然‘氣感’只是進入種花國武術的敲門磚。
可惜的是,這世界上武術已經沒落,能練出氣感的人,恐怕在個位數以內,且大多都是半步腳踏進棺材的老頭子。
氣感只能讓他們多活十幾年,至於以後的進階,誰都不知道該如何進步,有心關注的人也很少。
現在一個四歲娃娃,竟成功進階類似“武術宗師”境界,說出去也能令人笑掉大牙。
屋子裡安靜許久。
“石榴,石榴……”
睡得正香的某小吃貨,嘀咕兩句一直惦記的水果,翻個身,繼續與周公約會。
“哈哈哈哈!”白老爺子大笑出聲,“這丫頭不會一直惦記着後院石榴,才誤打誤撞進入玄妙境界吧?”
夏老爺子冷哼一聲。
“甜妹兒天資稟賦,實在太驚人,世間罕見。要不是遇到你我,她能不能走上武學一途難說,以前用以爲民間流傳的誇張,現在來看,這或許根本就是我們自己孤陋寡聞、井底之蛙罷了。臭老頭,她踏進未知的世界,你打算怎麼教她?”
聽着白老爺子嘮叨一大串‘說了跟沒說’般的話,夏老爺子維持着死人臉,剛想伸手拿起什麼,卻發現剛纔太過激動,竟然把隨身十幾年的長煙杆遺留在家裡。
“哈哈哈哈,臭老頭,我看你是羨慕自己徒弟?”見他出醜,白老爺子立馬打趣道。
夏老爺子半月眼,反問一句道:
“你不羨慕?”
屋子再次陷入安靜。
不羨慕?
當然羨慕!
世世代代祖先追求的目標,在他們眼前實現,他們又不是聖人,涉及到追求數十年的事情,自然會心生羨慕、激動不已,恨不得自己也踏入那種境界裡去瞅一眼,到底究竟是怎樣微妙的感覺。
可惜這種領悟不是旁人能灌輸的,就算有,那也得半隻腳步踏入‘仙人’境界,恐怕纔可以,這世上哪有什麼仙人。
“甜妹兒有福啊!”
“有福也得吃飯睡覺,活在這事上,誰都一樣的。”
只希望她以後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長大,幸福足以。不要像他放蕩不羈,經歷太多悲傷離合,最後才發現,曾經擁有過的,纔是最令人懷戀的。
白老爺子像是想到什麼,轉身回自己屋,翻箱倒櫃一番,拿出一本關於鍼灸與穴道的古書,遞給夏老爺子。
他笑嘆道:
“這並不是白家祖傳醫書,而是我自己收集的,給你徒弟瞅一瞅,她能學到多少,是自己的本事。”
白家鍼灸沒落,比不過種花家鍼灸的沒落?
夏老爺子接過古書,道:
“能力越大,越需要學習,她要學的有很多。”
武術上可能真的教導不了什麼。
但如何做人做事,她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
將薄絲綢布給她再次蓋上後,兩老夥計一前一後離開偏房,再不出去,文景深一人支撐不住,恐怕會惹得有心的村民們懷疑。
“大石榴,紅石榴……”
甜妹兒吧唧一下嘴巴,舔舔嘴脣,小臉睡得紅彤彤的。她血脈內的那股暖流,一絲一絲,慢慢匯聚回下丹田。
以後能力不夠,可別完全消耗,至少得留一些練小人舞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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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水庫流傳速度很快,十多分鐘後,張隊長得到此消息,立馬通知分佈在地裡不同地方的幹部們,開重要會議。
“唉!”
黃老爺子再次嘆了口氣,短短時間內,他已經嘆過十多口氣。
嘴脣乾裂、牙齦腫痛起泡。
村裡幹部最近基本都有此類問題,連天天喝冰涼綠豆湯或金銀花茶的葉二嬸,都不能避免這些。
作爲幹部,他們承擔比村民更大的壓力。
尤其是張隊長,好好一五大三粗漢子,天天頂着病痛上工幹活,白髮都冒出來許多根,讓村民們心底更加感激,也心疼得很,卻無法幫他承擔壓力。
只能天天往他家院子裡扔一些‘小東西’,葉家也不例外。村民們心底明白,要是大家長都倒下,碧山村還能怎麼辦?
“咳咳咳!”
張隊長有些熱感冒,他顧不得自己,眼睛盯着門外面。
去半山腰測量溪水溝的記工員與出納員,終於面色凝重回到隊部,看其臉色,就知道問題恐怕不簡單。
“村裡人工挖掘的溝渠快見底,山腳還保持原樣,山頂呢?半山腰呢?水位與往年的相比呢?”等衆人坐下後,張隊長立馬拋出一堆疑問。
要說往前測試數據,那時候連生產隊都未建立,村民們恐怕沒啥想法,也不記得關心這些。
但山娃娃們不一樣。
夏季調皮搗蛋鬼們玩的很瘋,在大人們旁邊下地幹活的時候,有的娃娃們喜歡在人工溝渠裡,捉泥鰍魚蝦,他們總能找到更多樂趣。
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村裡幾乎每一代調皮搗蛋鬼都做過。
七八個小夥伴,在梯田的斜坡上,選擇一條水源充足的水溝,用一個碗大的石頭放在水溝裡,就可以攔截後面的水。
兩邊用亂磚頭和黃泥把它擠壓住,然後一層碎石一層黃泥地往上壘,還要用方石頭夯一夯。黃泥壘到一定高度,要記得留個開口。
開口不夠,這個牆被水衝得轟然倒塌,開口太小,獵物直接沒掉。
水流不斷從小開口往下衝,水溝裡‘從上往下’滑入的部分適量大小的黃鱔、螃蟹、泥鰍等掉入陷阱,最後裝入娃娃們的竹筐裡,在地裡分享燒來吃。
直到黃泥壘的牆,承擔不了水的壓力倒塌。
而根據倒塌的情況與捕魚量的多少,以多個水溝來瞅,就可以大致知道今年地裡山溪水的情況。
結果顯而易見。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碼字碼字碼字^_^
晚安仙女們,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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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堵過溝渠,還找到過五顏六色的魚,身材胖胖的橢圓形,不是金魚,不知道叫它啥名字,最後被女娃娃們放生啦,因爲它實在太漂亮。
通常溪水太寬,斜坡的某些溝渠剛剛好,而水不足的時候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