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淮西聽了沈凌雲的話,看着沈凌雲有些懊惱的樣子,不禁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着沈凌雲。
“那……那你的意思,你還是爲了我,誤會了她,誤會是她拋棄了我,爲我不值,才和她生氣的?”
儘管不想承認自己犯了糊塗,但面對着耿淮西,沈凌雲還真是沒辦法否認。
“很可笑啊,我一直以爲我很瞭解她,卻沒想到到頭來我卻誤會她那麼深,還害得她受了傷。我爸去世的時候,我還跟我爸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她,沒想到到頭來……”
“你別這麼說,她不會怪你的。倒是我,我父親和我都連累了她,我作爲人子,不能對她盡一點責任就算了,反而還要讓她爲我擔心,爲我操勞。凌雲,我是個粗人,也沒有什麼本事,但我保證,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來打攪她跟你們一起過日子了,你有本事,也孝順,希望你以後更加努力的好好孝順她。”
耿淮西說着,不禁握緊了雙拳,甚至忍不住用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腿上的***迫着自己正式和鄧寧心劃清界限。
只要她能夠好好的,不見又怎麼樣?
之前的二十幾年沒見過,不也一樣過來了嗎?
就讓他們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的,真的,只要他心裡知道她是在意他的就行了。
沈凌雲聽了耿淮西的話後,不禁側過頭,看向自己身旁的男人。
不得不說,除了皮膚比自己黝黑,身體比自己瘦一些以外,耿淮西跟自己的身形還是很像的。相貌上,除了那一雙眼睛,倒是沒有其他相似的地方了,他長得比較像他媽,那麼耿淮西一定是像他那個早逝的父親了吧。
說起來,耿東明也是個人物,爲了革命拋頭顱灑熱血,甚至連一整個家都賠上了。
雖然作爲丈夫,他有些不負責任,但作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他做得已經足夠了。
舍小家,爲大家。
他們這一代享受着眼下比十幾二十年前太平不少的盛世的人,有什麼資格去批評上一代爲了革命犧牲的每一個人?
“怎麼?都到了這個份上,你卻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連爲人子的義務都不想盡了嗎?”
沈凌雲脣角抽了抽,一臉平淡的看着耿淮西,忽然發難道。
“如果不想認她,那就一開始就不要來。現在來都來了,都把人攪合到住了院,你卻要跟她劃清界限,不嫌太晚了嗎?”
耿淮西面色一變,“我不是……我這不是怕你嫌棄我嗎?如果讓人知道我的身份,大家一定會對你們指指點點的,到時候指定會有大麻煩的。”
沈凌雲不以爲然的扯了扯脣角,“麻煩?你以爲現在麻煩還少嗎?自從我學習回來進了現在的單位上班之後,不管是自家人還是外人,總有人看不慣我的。”
紅眼病的人,不管古今,永遠都存在的。
“可是……”
耿淮西活了二十幾年,自然明白沈凌雲的處境,所以才更覺得應該遠離他們一家人,不應該給他們再添麻煩。
“沒什麼好可是的,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先進去看看媽吧。她並不僅僅是割傷了手,她想的是……死!”
死?!
耿淮西一聽,瞳孔瞬間一張一縮,高大的身形也跟着一晃,差點兒就朝着地上栽去。
虧得沈凌雲動作快,力氣也大,及時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扶住了他。
“小心!已經沒事了,你不用太擔心。”
既然已經發現了這件事,那他就不會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了。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太沒本事了,走投無路來找她幫忙,她就不會跟我們牽扯上……”
“不怪你!真的,你放心吧,以後我再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別再說什麼再也不往來的話,我之所以去查這些,之所以一直跟她生悶氣,爲的從來不是跟你們劃清界限,你明白嗎?”
說着,沈凌雲忽然改爲抓住了耿淮西的肩頭,眼神深沉的盯着耿淮西的雙眼。
脣角,抿了又抿,眼中閃過一陣又一陣的欲言又止。
“聽說嫂子是難產而死的,那麼你應該明白女人生產是多麼辛苦的一件事,你是她生的,我也是她生的,我們誰也沒有資格讓她放棄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你明白嗎?”
聽着沈凌雲的話,耿淮西眼中一閃而過幾分驚喜。
“你……你的意思是,你願意認我這個大哥?你不嫌棄我跟你不是一個父親所出?你不嫌棄我只是一個地裡刨食的農民?”
這一切,讓耿淮西十分意外。
他有多窮困多潦倒,沈凌雲去看過了,一定很清楚。
別說他們之前並不認識了,就是耿家現在在望龍村還有着一些親戚,看到他和天賜的樣子,都恨不得躲得越遠越好,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幫他一把的。
就是怕被他們沾上了,從此就會被他們纏上,跟貓抓餈粑一樣,脫不開爪子。
他居然不嫌棄他,還願意認他,他就不怕被他纏上嗎?
“我嫌棄你做什麼?你再不好,也是媽生的,跟我跟慧清都一樣。走吧,去看看媽,她一直誤會我是不喜歡你的,所以怕我生氣不敢告訴我實情,要是他知道我們其實一直都在彼此誤會,其實我能接受你,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着,沈凌雲不由一擡手,在耿淮西的肩頭上拍了兩下。
那一刻,耿淮西忽然覺得自己的脊骨都在沈凌雲的拍打之下,挺了起來。
是呀。
他都不嫌棄自己,自己爲什麼要看不起自己呢?
他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他也不比別人差,儘管他現在土裡刨食,日子悽苦,那也是因爲命運的捉弄而已。
他一沒偷,二沒搶,爲什麼要覺得自己丟人呢?
想到這裡,耿淮西不由得揚起脣角,朝着沈凌雲的肩頭拍了兩下。
“凌雲,謝謝,只要你願意認我,我永遠……永遠都是你的大哥!”
沈凌雲回過頭看到耿淮西脣角的笑容,忽然覺得心口暖了起來,從來不喜歡對着人微笑的他,居然朝着耿淮西露出了一個微笑。
一個以前只專屬於鄧寧心和姜淑蘭的那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