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說的消息,猶如一個驚雷在彭佳心頭炸響,不可能吧?彭佳知道張雪華還沒結婚呢,雖然還稱不上大齡剩女,但現在也是小姑獨處。不過,人家若有男朋友也是很正常的事……算了,別想這麼多了。彭佳收斂心神,對雷火道:
“這件事,最好控制在一個小範圍內,不要外傳。”
“好的,我明白。”雷火雖然是年輕人,但性格沉穩,知道彭佳這麼交待,必然有她的理由。
“需要馬上動手術嗎?”彭佳問。
“剛纔接診的陳醫生是市婦科高級主任,她說可以在衛生院動手術。”雷火道。
“那麼雪華自已的意見如何?”
“她也同意。”雷火覺得自已蠻尷尬的,陪女人動流產手術,而且這個女人和自已還八杆子打不着,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別人的誤會。
“嗯,先麻煩你陪着她。我做完節目馬上就過去。你先把這事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也別和你們領導說。能儘量少人知道就儘量少人知道。”彭佳考慮到張雪華現在單身的身份,做這種手術,的確是很難堪。反正,能幫多少就幫多少吧,落井下石不是她的風格。
“坯任,換成你和我搭檔了?”南陽縣電視臺的主持人趙亮疑惑地看着彭佳。
“是啊,張主任臨時有急事,怎麼?不相信我嗎?”彭佳笑着反問,故意挑破他的疑慮,同時也讓他把注意力轉到這個話題上。
“不是不是。豈敢豈敢。”趙亮嘴裡這麼說着,臉上卻流露出正是此意的表情。
畢竟,這可是全省“三下鄉”賀新春的第一臺直播晚會,如果不是爲了突出“三下鄉”的地道性。也不會讓他這個縣級臺的主持人上場,爲了這次出鏡,他可是準備了半月有餘。而彭佳兩手空空。啥也沒準備好,現在就要和他搭檔,他還真擔心一旦出了紕漏,自已不曉得怎麼救場呢。
不過,彭佳畢竟是上級臺的,所以對於彭佳的話,他也不敢不聽。
“放心吧。我有分寸。”彭佳看出他的擔心。安撫他。
“行,那現在上去準備吧,再有三分鐘,晚會就開始了。”趙亮擔心也無可奈何,畢竟現在臨場換主持。就算能找到別人,別人也不敢接手哇,萬一搞砸了怎麼辦?
聚光燈打在了趙亮的身上,頓時,原本喧鬧的場地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知道今天的文娛晚會馬上就要拉開序幕了。
“各位觀衆,今天省‘三下鄉’活動走進了大華市青裎鎮,在這裡一臺精彩的文娛晚會馬上就要拉開序幕。”趙亮道。
聚光燈又打在了一邊的彭佳身上。大家一看,咦。出來了個俊俏的苗家姑娘,不由得大感有趣,於是都使勁地拍起手來。
彭佳落落大方地道:“美麗的青裎今夜雖然寒冷,但演員和羣衆的心都是火熱的,在這樣一個好日子裡,大家唱起來跳起來。載歌載舞,慶祝新年的到來。”
“下面請欣賞歌舞節目《好日子》。”趙亮道。
接着他們二人便退下舞臺,讓舞臺交給了那些歌唱和舞蹈演員。
“不錯啊,坯任,沒想到你的颱風這麼穩健大氣!”趙亮雖然是縣級臺的播音員,但畢竟是播音主持專業出身的,一眼就看出彭佳似乎精於此道。
做了十多年主持,那是自然。彭佳心內暗道,但她沒有接趙亮的話,只是微微一笑,然後低頭看起下一個節目的主持詞。
其實象這樣文娛晚會的主持人,主持詞是早就寫好的,只要照念就可以了,本人上臺時大方、壓得住場就行了,並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和能耐,比起彭佳從前主持談話節目,在節目中隨時可能發生各種突發話題來說,這樣一板一眼的文娛主持真是太小兒科了。
蔡曉輝被彭佳的出場搞得一楞一楞的,彭佳剛上場時,穿着苗家女的服飾,所以一時沒有認出她來。等到她開口說話時,他才漸漸回過神來,奇怪彭佳怎麼擔任起了今晚的主持。
蔡曉輝去“掛職”後,曾經到陳強家拜訪過一次,其間也和彭佳交流了幾句,所以他對彭佳的印象很深。不過,彭佳是做新聞的,怎麼搞起了主持呢?倒不是說彭佳不能擔任主持,只是現在是現場直播,讓人揪心着她到底會不會砸了場。
但是,幾次串場之後,由於彭佳的表現實在無可挑剔,連蘇舟也誇獎了幾句,蔡曉輝心下便也釋然,把精力投入到觀看節目中去。
而青裎鎮的服務也是十分到家,他們組織了幹部,在食堂裡熬製了大鍋的薑湯,裝在保暖瓶裡,送到了演出現場,每個上場之後的演員,下臺之後,就可以直接喝到熱呼呼的薑湯驅寒。
晚會順利結束,蘇舟和其它市縣領導照例上臺,和主持人還有演職人員一一握手致謝,並和他們合影留念。在這些人中,彭佳由於身着苗家服飾,反而變成是最突出的。
下了臺,彭佳趕緊換掉衣服,將這套新娘裝還給石強。她拿起手機就想問雷火衛生院怎麼走。這時,她卻看到手機上有一條短信,竟是吳瑞文的。彭佳趕緊打開一看,裡面寫着:演出很精彩,祝賀你。
看來,作爲南陽團縣委書記,吳瑞文今天也到了現場。彭佳這時想起,那些擺攤發資料的工作單位裡,也有團市委的人,按照對應單位接待上級的工作方針,南陽團縣委肯定也跑不了。
彭佳撥響雷火的手機,聽他在那裡指了一通路之後,卻還是迷糊不清,如果是白天就好了,但是晚上,現在四處辯不了方向,尤其是彭佳的眼睛受傷之後,雖然戴上眼鏡視力白天不差,但到了晚上就還是有點影響。
但是彭佳此時卻不想求助石強,畢竟,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彭佳正在茫然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了起來:“還不收拾東西回家嗎?”
彭佳回頭一看,果然是吳瑞文。
這時她心裡涌起一個主意,道:“你知道青裎的衛生院在哪嗎?我要去那裡有急事。”
吳瑞文的臉龐此時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消瘦,見彭佳這麼一問,便急切地道:“你不舒服?”
“沒有,不是我。你認得路嗎?”
“認得呀。這青裎鎮正好是我們團縣委的扶貧對口鄉鎮,別的地方不好說,這裡我還算熟。我帶你去吧。”
吳瑞文還開着他們團縣委的那輛普桑,司機現在跑去和大家一起喝薑湯去了,吳瑞文叫他在鎮政府裡等他回來,司機當然樂得領命。
彭佳坐到副駕上,隨手拉過安全帶,繫了起來。不過,這時候她卻想起那天考試的時候,這個位置坐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開車吧。”彭佳淡淡地道。
車子在夜色裡疾馳,七拐八彎之後,不到五分鐘就停到了青裎衛生院的門口。
“這樣吧,有一件事,你幫助我之後,能答應我不對外人提起嗎?”彭佳猶豫地了下問吳瑞文。
“沒問題。”吳瑞文道。
“好,那你和我進去吧。”彭佳帶着吳瑞文走進了衛生院。迎面就撞見了雷火。
“坯任,你總算來了。手術做好了。”雷火道,“只有一個護士還有那位高級主任知道這事。我囑咐她們了。”
“多謝了雷火。”彭佳知道這個小夥子很實在,應該不會沒事亂嚼舌根。
在雷火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衛生院的急診病房裡,張雪華躺在牀上,術後由於失血過多,顯得臉色蒼白。不過,人卻是清醒的。
見到彭佳和吳瑞文進來後,她雖然有些意外,但隨後也恢復了鎮定。事情發生之後,她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不過,關於孩子父親是誰這事,她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因爲說出去,就害了兩個人。如果不說出去,就算自已栽了,那麼趙明俊只要在位,還能夠再拉自已一把的。
方纔,病房裡只剩自已一個人時,她撥打了趙明俊的電話,想要告訴他這件事。當然,趙明俊的電話依然是無人接聽。張雪華知道,這是趙明俊在家裡或其它不方便時,擅長的手法。
她一個人躺在病牀裡,暗自心酸。
彭佳問過做手術的醫生,知道張雪華做的只是不完全流產的清宮手術,休息過後,就可以回家了,只要拿一些消炎藥回去吃,過幾天再去醫院複查就行了。
所以彭佳問張雪華:“雪華姐,那今晚上咱們回去嗎?”
“回去?”張雪華見彭佳連一句話也沒提她手術的事,心裡暗暗感激她的體貼,充分照顧了她在衆人面前的自尊。
“我叫吳瑞文開車。就和洪雷說,我們先走了。他車上還有其它人,不會留意到咱們的。”彭佳考慮得很周到。
“好。謝謝你小彭。”張雪華一聽也明白了,感激地道。她雖然和吳瑞文不熟,但既然小彭做了這樣的安排,並且叫吳瑞文開車,那一定是信得過吳瑞文,所以她也選擇了相信。
“藥我拿了,那咱們走吧。你能動嗎?”
“可以,你扶我一下。”張雪華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個讓她出糗的地方呆了,更別提什麼在蘇舟面前表現一下的事了。
在彭佳的扶掖下,張雪華坐上了吳瑞文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