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媒體圍繞着周南的決定,又進行了熱烈的討論,甚至引發了更多的媒體關注。
這讓周南自己也有些沒有想到,在他看來,東印度羣島的未來關係到荷蘭未來幾十年的的國力,卻沒有多少民衆和媒體關注。
他們卻更願意關注自己這個“外人”身上並不重要的新聞點,真是有些讓人無語。
比周南更早感受到這一點的就是來自東印度羣島的政治家們。他們在來到荷蘭之前,還在幻想自己像那些前輩政治家們一樣,在廣場振臂高呼,就會有無數的民衆追隨,共同革命。
但是來到了荷蘭,卻發現,荷蘭民衆對地球另一邊的事情並不關注。許多市民甚至不知道東印度羣島在哪裡,更別說知道那裡發生的事情了。
不管那個地區是不是在荷蘭的管理之下,關注的人並不多。
這裡的民衆更關注鹿特丹的重建,更關注蘇聯對歐洲的虎視眈眈,甚至對周南要拍的電影關注度,都遠超過對東印度羣島的關注。
朱麗安娜公主剛生了一個孩子,關於孩子受洗的新聞也遠遠超過了媒體對東印度羣島的關注,這讓許多來荷蘭之前對自己未來充滿鬥志的政治家們,都對未來有了一絲迷茫。
在他們看來無比重要的事情,卻似乎是荷蘭各界並不在乎的。
周南受到媒體和民衆的圍堵,他想要實地考察安妮躲藏的小屋的計劃只能取消,把這件事委託給了導演比利懷爾德。
實際上,這也是懷爾德想要的。雖然他對周南很尊敬,認爲他是一個出類拔萃的學者,但是拍電影是一件很專業的事情,他也不願意周南在這件事上干擾他太多。
他爲周南被羈絆在王宮而高興,卻不知道,周南這次來荷蘭,說是爲籌拍電影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爲了王宮裡面現在住的一夥人。
“約納斯,樓道已經封鎖,在王宮裡面有一條秘密通道,可以直達你的房間門口。你如果準備好了,我現在就安排那些人來跟你相見。”
周南的心裡也滿是激動,遠遠不如他的表面那麼平靜。手裡的名單上,有許多都是他耳熟能詳的人物,想到要見到他們,周南心裡如何能平靜。
他擡頭看了看施托爾科:“茶葉都準備好了嗎?還有我準備的書和禮物。”
“都準備好了……”
周南重重地點了點頭,跟荷蘭特使斯頓議員說道:“你去安排他們上來吧……”
不一會,十幾個衣着光鮮的華人,就在斯頓議員的帶領下,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周南的房間。他們一個個都神情激動地望着周南,許多人的眼裡都滿含着淚水。
等到房門關上,讓周南意外的是,他們一致長揖到地,向周南深深鞠了一躬。
沒有一個人說話,但是十幾個人一起以此大禮相敬,這種無聲的力量確實極爲震撼的。埃廷尼和施托爾科都有些目瞪口呆,就連斯頓議員也有些震撼,連介紹都忘記了。
周南原本還想伸手去握手,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向前走了兩步,抱拳向他們也深深鞠躬下去。“諸位前輩,小子萬萬不敢當此大禮,還請快快入座,不要在乎這些虛禮。”
當先一位陳姓老者就是周南有印象的人物,他開口說道:“得知歐羅巴出了一位我們華人賢明,讓我們這些華人就與有榮焉。現在,更因爲您的努力,讓我們這些爲有一個容身之地一直努力不休的華人終於看見了曙光,對我們而言,你就是在世父母……聖陶……”
周南還有些不明白狀況,沒等他直起腰來,只見隊伍後面的幾個年輕人已經走到了前面,竟然都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俯身行起了大禮。
這讓周南更是措手不及,慌的連忙也跟着跪了下去,向他們還禮。
雙方互相磕了三個頭,這番見禮纔算結束。房間裡的幾個外國佬,看見他們如此的動作,都有些被震驚了,說不出話來。
一幫年輕人都以仰慕的目光看着周南,一個個熱淚盈眶。周南也被他們的親近感動,眼眶有些溼潤了。等還禮完畢,他這纔開口說道:“陳老,同屬炎黃子孫,此番大禮有些過了,折了小子的壽啊。”
他長嘆一口氣說道:“當的起,當的起,如果不是怕折了福分,就是我們這些老傢伙向你磕幾個頭,也是理所應該的。”
自己不起,對面跪着的幾個年輕人也不起,周南只好先站起身,然後挨個把他們扶起來。他們也沒要周南使力,藉着他的動作,一個個站起身來。
周南從小接受的傳統教育並不多,他對傳統文化的繼承,更多是在另一世繼承下來的記憶。但是那些知識,已經是在後世才融合在記憶裡,所以不古不洋,甚至是前後不靠,不論在那個時期都是不合時宜。
他從來沒有想到,跟他們這些傳統的人物的接觸,一開始對方就跟他好好上了一課。這讓他的心裡激盪不已,一時之間也有些失態了。
還是斯頓議員首先反應了過來,笑道:“你們都屬於是同胞,那麼也就不用我再介紹,大家請坐吧。”
但是,沒有一個人理他,衆人都是跟他點了點頭,然後陳姓老者一個個跟周南介紹起了每個人。
每個人跟周南行禮,都抱拳長揖,躬身到地,周南也是一一還禮,好一會兒纔算見禮完畢。衆人又都謙讓了一番,這才按照身份一一落座。
對東南亞的歷史,周南其實瞭解不深。記憶裡他一直是個處處碰壁的小人物,直到晚年生活安定下來了,才又開始關注這方面的事情,不過那個時候,他了解的就只是歷史了。
雖然他對東南亞各地的歷史瞭解衆多,不過那都是以後。可是現在,他卻有幸能參與進歷史。
以前他是山外看山,現在卻是要直接踏進山中,踏進歷史的長河之中。
真正接觸到他們,一番觸動之後,這讓他一開始準備好的言詞在這個時候,都不敢隨便再說。
因爲一開始他們只是一羣符號,可是現在,卻是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人。自己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改變他們的人生,他的每一句話,再慎重都不爲過。
跟他們的接觸中,周南也可以深刻地感受到,他們對自己的尊敬之意。這種尊敬已經不是把周南當成了一個人,而是把他當做了一種信仰。
這讓周南感到萬分慚愧,因爲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那麼偉大,不配他們這麼尊敬。
只有斯頓這個議員,因爲一直負責的是東印度羣島方面的工作,所以才能理解一些他們的這種感情。
華人在東南亞的發展史,可以說是一出持續了幾百年的發展史,也可以說是一出持續了幾百年的血淚史。
荷蘭在幾百年的統治之中,一直就把華人當做他們跟土著人之間的紐帶。利用華人的勤勞,聰慧,從土著人的手裡收割着無數的利益。
但是,當華人的權力過大的時候,他們就會毫不手軟,將所有的威脅清除。
以前的華人是隻有生存的那個被圈定的範圍,沒有崛起的希望。但是現在世界局勢已經大變,歐洲的衰落,荷蘭的衰落,已經不可能像過去一樣統治那個地區。
現在的荷蘭,更希望利用華人牽制當地人數更多的土著,利用七個國家之間的矛盾,艱難維持他們的利益。
這七個國家,都有屬於自己的利益和訴求,他們掌握平衡,即使失敗,也不至於一無所有。
華人在被限制了幾百年,終於發現了可以衝破桎梏,成立自己的國家。這是先輩們在過去兩百年都想做都一直沒有成功的,自然把最開始提出這個計劃的周南當做了自己的民族的希望。
所以,當這些華人邀請周南返回婆羅洲,擔任國家的元首的時候,荷蘭人並沒有震驚,反而認爲這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對周南而言,這卻是晴天霹靂。不僅是他,就連埃廷尼和施托爾科也被華人們的想法而震驚的失去了往日的睿智。
如果是去年的這個時候,周南可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但是在認識到自己的性格缺陷後,周南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應付日常工作中的矛盾與危機,甚至對自身能力也有懷疑,所以他猶豫了。
跟他們這些華人,周南也進行了開誠佈公地意見交換,認爲自己根本不適合當一個國家領導人。
越是往下談,這方面的意志也就越堅定。到最後,周南更是肯定地回答他們,自己不會回婆羅洲。
但是周南也承諾,自己將會一直關注那裡的發展,爲將來的華人們的發展貢獻自己的力量,因爲那也是自己的責任。
周南也細緻分析了東印度羣島那裡的國際局勢的複雜性,華人們的發展,不能依靠強勢的蘇聯或者美國,只能依靠不那麼強勢的荷蘭。
(寫的有點太細了,我覺得自己是在挑戰和諧底線了,所以後面會簡略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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