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內弗古堡的左側會客廳裡,客廳裡坐滿了等待着總督會見的客人,他們按照嚴格的排序,等待着總督的召見。
雅尼克雖然跟總督大人亦師亦友,但是今天是因爲公事,所以並沒有走後門跟法肯豪森將軍見面。
他的身邊,還坐着七八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這裡面只有一個海爾德和一個律師是他的人,其他的人都是來自巴伐利亞的一個容克貴族的利益共同體。
容克貴族是德國根深蒂固的貴族階級,在二十世紀之前,他們控制着德國的大部分土地,也掌控着德國的軍事,政治的特權。
一戰的失敗,讓容克貴族的地位遭受到了劇烈的影響,但是希特勒的上臺,讓他們重新又看到了容克階級重新崛起的曙光。
希特勒能夠快速地控制德國,離不開整個容克階級的支持。他們也在工業革命的潮流下,積極脫離土地的約束,利用自己的資金和地位優勢,積極參與了德國的工業化進程。
進入了四十年代,大部分的容克貴族已經不再依靠土地盈利,他們成了德國經濟發展的主要階級。
容克利用他們自身的資金和資源優勢,重新成爲了德國經濟的主要創造者和控制者。
戰勢的焦灼,特別是北非戰場的失敗,德國已經準備全面進入戰時體制,全國總動員。這個時候,只要是工業,就能大肆獲利,整個德國彷彿進入了經濟的快車道。
所以,雅尼克在這個時候願意讓出了自己的軍供商人的地位,就有無數的人願意接任他的地位,哪怕需要付出更高的代價。
他的食品廠,罐頭廠,養殖場,無數人願意溢價收購。
當然,更主要的是他現在掌握的渠道,一條從德國各地連接到荷蘭,連接到比利時的供貨渠道,與各地供應商的關係,這些纔是真正的資源。
這個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現任比利時軍政府總督,法肯豪森將軍的支持。只有將軍的認可的支持,繼任者才能順利接下雅尼克的事業,轉而大肆獲利。
雅尼克事先已經跟法肯豪森將軍彙報了自己想要轉型的意願,從一個軍供商人變成德國一家大型藥廠的股東,雖然可能收入會暫時減少,但是對於霍夫曼家族的社會地位提升,卻有着明顯的好處。
法肯豪森將軍雖然對雅尼克的轉型有些遺憾,但是也認爲雅尼克的轉型有着更深遠的好處。所以,在雅尼克真誠地向他闡述了家族轉型的必要後,他贊成了這個計劃。
就連現在要接手雅尼克工作的巴伐利亞的容克團體,都是將軍介紹的。他雖然是個將軍,但是面對容克階級的壓力也很大,利用雅尼克讓出的位置,他又可以籠絡一個利益團體了。
在這樣的局勢下,雅尼克讓出他給軍隊供應的位置,屬於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在將軍的辦公室裡,由將軍作證,雅尼克和來自巴伐利亞的這夥容克貴族簽訂了轉讓協議。他不僅會把自己開辦的幾家工廠全部轉讓給他們,還包括他現在控制的整個渠道。
海爾德作爲他的助理,也將會繼續留在這裡爲對方工作半年的時間,直到他們完全瞭解了運作模式,纔會到拜耳繼續爲雅尼克服務。
而雅尼克在這場交易中,一共獲利達到了三百五十萬新金馬克,這在人均月收入只有一百馬克多一點的德國,是一筆絕對不算少的收入了。
拿到了對方開具的帝國銀行的支票,雅尼克也感到了渾身輕鬆。自從在周南那裡知道了自己會在明年的六月“死亡”,他的心裡就壓了一塊大石頭,現在,命運已經改變,這塊大石頭終於被搬開。
對方卻更高興,雅尼克只是一個小商人,他在爲軍隊供貨的交易中,不得不把大部分利益讓了出去,即便如此,他每年的收入最少也在五十萬馬克以上。現在換成了他們來操作,他們每年的收入會超過一百萬馬克,甚至更高。
事後,法肯豪森將軍在小辦公室單獨會見了雅尼克。從在遠東認識,法肯豪森將軍親眼看着還是一個青年的雅尼克從一個小商人,逐漸成爲了一個合格的企業家。
雖然在這個過程中,法肯豪森將軍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但是看着自己賞識的人成功,對法肯豪森將軍來說,也是很欣慰的。
“雅尼克,對於醫藥行業,我的瞭解並不多。以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雅尼克並沒有將這些錢的一部分拿給法肯豪森,對於已經相處了十幾年的他們來說,利益並不是兩個人相處的主要聯繫。
但是,他還是說道:“將軍,霍夫曼家族的所有財富,都有屬於將軍的一份。我不會用金錢來玷污我們之間的關係,但是霍夫曼家族與法肯豪森家族,將會是永遠的兄弟關係。”
法肯豪森將軍聽明白了雅尼克的意思,他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已經六十五歲了,財富從來都不是我這個老頭子追求的目標,不過,我還是感謝你的好意。”
聽到法肯豪森將軍這樣說,雅尼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衝動,輕聲說道:“將軍,元首雖然現在與國防軍的關係陷入了對立,但是他對整個國家的控制仍然十分穩固。你們的計劃,需要更加嚴密才行。”
法肯豪森楞了一下,平靜地說道:“雅尼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雅尼克輕聲嘆道:“連我都已經察覺到了你們背後的動作,你認爲元首會不知道嗎?將軍,雖然我不知道德國的未來會怎樣,但是,我卻不希望你,隆美爾將軍,你們這些人,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法肯豪森的心裡遠不如表面這麼平靜,他沒有想到,自己這些人的計劃,竟然早就被泄露了出去,想到那個人的手段,他也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了。
“雅尼克,你還知道了一些什麼?”
爲了保護周南,他並沒有說出周南在這個裡面的作用,而是決定用另一種合適的方式來提醒他。“將軍,你認爲,德國能贏得最終的勝利嗎?”
法肯豪森將軍並沒有盲目地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認爲呢?”
雅尼克斟酌了一下用詞,才說道:“德國雖然佔領了整個歐洲,但是我們戰爭的潛力幾乎已經全部挖掘了出來。羅馬尼亞的油田根本不夠我們的坦克全部開動,從中東,從遠東的石油,需要經過漫長的道路才能運到戰場。僅僅依靠士兵的勇敢,我們不能贏得最終的勝利。”
法肯豪森將軍已經平靜了下來,輕聲說道:“我從來不知道,你會如此悲觀。”
“這不是悲觀,而是冷靜。我是一個小人物,我不能左右戰爭的局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爲自己的家族,爲德國,保留更多的希望……”
法肯豪森將軍沉默了半晌,才說道:“我知道了,雅尼克,我也會支持你的計劃的。”
……
……
周南這段時間一直平靜地生活在布魯塞爾,除了每天晚上跟雅尼克進行一番對未來的籌劃,他也在積極詢問關於移民的各項事宜,見了好幾個國家的外交人員。
雅尼克每天忙的不可開交,他要對自己的產業進行統計,對未來進行籌劃,還要積極地爲自己的家族產業尋找一條安全的出路。
拜耳並不是一家單純的藥廠,它先是一家化工企業,然後纔是醫藥企業。成立已經快一百年的拜耳現在不僅是德國最大的醫藥企業,他們在化學染料,化工產品,塑料製造方面,都是全球領先的企業。
依靠菲利克斯霍夫曼的關係,雅尼克現在能夠入股的僅僅是拜耳醫藥的部門的股份。這其實也是雅尼克的主要目的,因爲其他部門跟戰爭的關係更加密切,在戰後,會面臨盟國更加殘酷的報復。
周南已經明確告訴了他,在戰後,盟國幾乎把德國所有的企業都拆了,德國經濟完全崩潰。要不是因爲後來要對付蘇聯人,德國根本沒有任何未來。
在這樣的環境下,更加依託技術和人才,更不是機械設備的藥廠,會保存的更加完好。而且,不管局勢如何惡劣,藥品始終是必需品。
所以,雅尼克相信,在大部分資金不能流通到國外的情況下,入股藥廠,絕對是家族財富的最佳風險規避方案。
周南在布魯塞爾一直住了半個月,期間雅尼克還跟着評估團隊一起去了一趟漢堡,對他在漢堡的幾家工廠進行了評估,然後纔回到了布魯塞爾,簽訂下來了合約。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拜耳製藥簽訂協議了。
當然,在此之前,周南想要移民瑞士的手續,也被法肯豪森將軍辦了下來。
身爲軍政府的總督,法肯豪森將軍雖然在軍事方面的權力不大,但是在比利時,他卻是一個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周南不屬於德國人,甚至不屬於歐洲人,所以他想要一張抵達瑞士的通行證,對法肯豪森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關鍵問題是,他需要帶更多的人離開德佔區,每個人的國籍不一樣,手續也不一樣,就顯得有些繁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