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間,元氣燃燒上的樹枝突然抖動了一下,他立馬就精神了,大喊道:“大伯孃,有魚上鉤了,快快,咱們一起拉上來。”
張桂秋也精神了,一咕嚕爬了起來就抓住了樹枝,猛烈的往上拉,一條大肥魚就直接落在他們腳邊。那魚十分能蹦達,生怕它會蹦到河裡去,張桂秋連忙脫下自己的外衣蓋住那條魚,順手從地上抓起一小塊石頭把魚給砸暈了。
這魚足有五六斤重,兩個人看着肥肥的魚,相視而笑,最後哈哈大笑,快樂瘋了,白撿一回肉。
兩人回去的時候就這麼大喇喇的提着魚,走在村子裡並沒有要掩蓋的意思,反正也掩蓋不了,魚的味道跟豬肉不同,味道特別一些,就算要掩蓋,多多少少都會飄出去,以楊氏那狗鼻子,別說香味了,腥味都能聞得出。
這時候天色已經黑了,袁濤也吃過了晚飯,正焦急的在門口踱着步子,旁邊也有幾個人試圖跟他套近乎,正在嘰嘰咕咕的說着什麼,袁濤的表情已經很不耐煩了,卻愛面子使勁的讓自己微笑起來自然一些。
而楊氏就在一旁向大家吹噓着他的能耐,這讓袁濤心裡自豪驕傲,但更多的是煩躁,因爲這些人誇過他之後,就要求他辦這事辦那事的,他們也不想想,外面變化的這麼大又快,哪是他一個小小的工廠主任能夠左右得了的?除非他這碗飯不要了。
袁濤不知道第幾次走到袁弘的面前:“大哥,大嫂跟喜蘭什麼時候回來?”
袁弘坐在自己屋的門檻上,百無聊賴地用腳踢腳旁邊的石頭,張桂秋沒回來他似乎也沒放在心上。但他的眼睛一直注視着河流的方向,也是他第一眼看到了張桂秋和喜蘭的身影,他沒有回答袁濤的問題,猛的站起來就朝那兩道身影跑了過去。
等看到張桂秋兩人安然無恙之後,他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還以爲你們只是待一小會兒,沒想到待那麼晚時間。”
袁喜蘭嘻嘻一笑,獻寶般指着張桂秋手裡的肥魚說道,“我們可不是白待的,我們還抓到了一條魚呢,大伯你看。”
袁弘也很驚喜:“真是好本事,以前我也守了好幾天都沒抓到一條呢,這麼大條看起來很重呢,我來拿。”
張桂秋把功勞全都推給了袁喜蘭:“這可是蘭丫頭抓到的呢,確切的說是釣上來的。”
袁喜蘭有點羞澀:“這魚這麼大,我一個人拉不上來的,還是多虧了大伯孃。”
袁弘哈哈大笑,“你們兩個都有功勞,今天晚上我親自下廚,你們歇着。”
袁喜蘭很是意外:“大伯,原來你還會做菜呀?”
“是啊,因爲我是家中長子,小時候家裡大人不在的時候都是我照顧弟弟妹妹的。”
說到這兒,袁弘就沒繼續說了,臉上的笑容也減了大半。辛辛苦苦的爲着這個家,然而,被他照顧的弟弟妹妹大了之後卻沒領他的情,當他被楊氏趕出來之後,那些兄弟姐妹們卻沒一個肯爲他說話的。
幾人越走越近,袁濤也看到了他們的身影,連忙迎了過來,一見到袁喜蘭,他揚起手就想要去扇她巴掌,清俊的臉上全是怒容。
巴掌還沒有捱到袁喜蘭的邊就被袁弘給制止住了,他皺眉說道:“三弟,你這是做什麼?”
“大哥,你別攔着我,我非要打死她不可,叫她回去她竟然不回,非要我親自來接,我要這樣的女兒還有什麼用?”袁濤臉紅脖子粗,目光死死地盯着袁喜蘭。
袁喜蘭也在看着他,目光很平靜,她對這個男人已經不抱有什麼希望了,看着他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張桂秋捨不得袁喜蘭被人這麼罵,她氣哼哼的立刻就站出來維護:“三弟,你怎麼能這麼說,喜蘭是你的親女兒,她想不想跟你回去,難道不應該考慮一下她的感受嗎?你怎麼能擅自做她的決定呢?”
“大嫂,你可別再慣着她了,你看看這次,我都打電話回來讓她回去了,竟然連我的話都不聽,要是再長大一點,她眼裡是不是就不再有我這個爸了?”
袁喜蘭嗤笑一聲:“爸?你覺得你還有資格當我爸嗎?你都把我趕出來了,還叫我回去做什麼?”
袁濤臉上脹得通紅,“你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把你趕出來了?我城裡的房子沒你住的地方,讓你回鄉下住而已,又不是不要你了。”
“真是好笑,樑文娟都能單獨住一個又大又寬敞的屋子,我作爲你的親生女兒,我爲什麼不能住?讓我一個女孩子住在樓梯口,你也忍心?呵,我看你根本就是沒有心吧,或者你乾脆養你的繼女就算了,我就不回去了。”
袁喜蘭這話一說出來,那些過來想要讓袁濤辦事的村民全都露出了怪異的神色,看向袁濤的目光都變了。
“我又沒缺你吃的,缺你穿的,別說的我好像虧待了你似的,你也不看看別人家,連個樓梯口都睡不上了,你這是在怨我嗎?”
袁濤說的理直氣壯,他覺得他給袁喜蘭的東西已經夠多的了,要是他像其他人一樣狠心,在她媽死的那一刻早就把孩子給扔了,何必給自己帶一個拖油瓶。
袁弘沉聲說道:“你的繼女能夠住上寬敞的屋子,爲什麼你不讓喜蘭跟她一起住呢?”
“文娟不喜歡有別人跟她一個屋。”
張桂秋氣笑了,她牽住袁喜蘭的手,心疼又憐惜:“她不是別人,是你的親生女兒呀,你怎麼的就這麼糊塗,你那個繼女纔是外人,你寧願疼一個外人,都不願多關注一下自己的女兒嗎?你怎麼就這麼自私呢?”
袁濤十分煩躁,不明白這些人爲什麼老是抓着他這點來給他說教,他對袁喜蘭已經夠好的了,給她吃的給她穿的還送他上學,這是多少農村孩子夢寐以求的事情啊,這女兒竟然不知道感恩還怨他,真是白眼狼,還不如文娟丫頭呢,既懂事又長得漂亮。
一想到文娟,他臉上的急躁就退去了幾分,變得柔和:“別的事咱不多說,我今天來是要接你回去的,你趕緊收拾收拾,就跟我回去吧。”
袁喜蘭諷刺的說道:“我回來的時候就背了個破舊的書包,什麼都沒拿,你要我收拾什麼?”
袁濤的臉色僵了一瞬:“那就不收拾了,現在就走吧。”
“我不走,我在大伯孃家住得好吃得好,一會兒還有魚肉吃,我爲什麼要跟你回去吃糠咽菜還要爲奴爲婢伺候你的媳婦跟你的繼女?”
袁濤臉色微微一變,“死丫頭你別胡說,你媽對你這麼好,每天還爲你洗衣做飯,你怎麼就不念她一點好?你姐姐也是時刻關懷着你,你怎能說這種話來詆譭她們?你是不是受了別人的教唆才這麼說的?”
說着,他的目光便看向了張桂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