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笑道:“躲一躲也好,她雖是女子,可首先是儲君,不堪相配之人,勉強配上,也是禍端。”
“正是這個理。”蕭崢道:“難爲了姐姐……”
他心說,只怕她這一輩子都不會碰到她想嫁的男人了,因爲她本來就是男人。女生男心,要與一個男人過一輩子,這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這,他不禁憋了笑。
前世種種,今生讓她受這種苦楚,他前世再不平,此時竟也淡了。有一笑泯恩仇的那種快意。
“總不能一直躲着吧,你們有什麼打算不成?!”上皇哪裡不瞭解自己的孫兒,笑着道:“別瞞我,我還不知道你這性子,怕是坐不住的。”
“還是祖父明白……”蕭崢笑道:“我和姐姐想出海……”
“出海?!”上皇道:“還想躲到海外去……”
蕭崢知道他開玩笑,便也笑着道:“婚姻這種事,能躲多遠是多遠,祖父,你不反對吧?!”
“你們有志向,我自然不反對……”上皇道:“現在海軍也早已經壯大,你們出去闖闖也是好的……”
蕭崢喜悅不已,笑着道:“我與姐姐商議定了,祖父也要做好準備,母親與祖父有隙,祖父若是在宮中呆不住,就出去避一避罷了……”
上皇笑道:“好。”
他心中暖暖的,知道這孩子一直有出海的念頭,趁着年輕,出去闖一片天地,總不至於吃虧。
蕭崢見上皇不逼他成親,他便高興起來,又興沖沖的出宮了。
蕭崢一走,上皇微微一嘆,道:“長了翅膀的雄鷹,怎麼留都留不住啊。到底是親姐弟,性子竟如此相似,這兩孩子,雖不是兄弟,卻像兄弟一樣相處,叫蕭稷娶男妃,的確是爲難她了……”
罷罷罷,出去也好,爲免他們一走傅傾顏會對自己發瘋,他也不如出宮去江湖中躲躲清淨,在宮中呆了四年,確實也有些煩悶了。
那十二年中,慕無雙早將他的權力完全架空,他這四年在宮中過的真是養老的日子,快要閒的發慌了,以他的性子,哪裡能一直呆在宮中無所事事。
朝中之事,他想插手也不能,他也無意插手,崢兒不爭,他手伸再長,也無意義,只憑增猜疑。
後宮之中,更有傅傾顏,他更是過的悶,若不是看在蕭崢面上,他都懶得在這宮中多呆了。
這孩子即要出去躲清淨,他自然也會離的遠遠的纔好。他確實早呆的不耐煩了。
蕭崢來到兩人常去的茶館,到了樓上專屬包間就找到了她,道:“……我早知你在這兒。”
說罷坐了下來,抿了一壺茶,在親近的人面前,也不必在意什麼禮節等,自在的很。
他坐定了才發現蕭稷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怎麼了?!”蕭崢收斂笑道。
“無事……”蕭稷似下定了決心,道:“咱們一道出海吧,我也想出去看看……”
蕭崢吃了一驚,她一直都沒下定決心,他本來還以爲要苦言相勸很久,萬沒料到,她竟就這樣答應了……
蕭崢立即覺得有些不對,道:“怎麼了?!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蕭稷哪裡肯說,只強笑着道:“無事,我想出去冷靜冷靜,待回來時,怕是也已經平定了一切,我現在也該避一避風頭,再想一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再呆在京中,我怕我會做錯事來,雖然逃避是下下之策,可是,現在還能有什麼上上之策呢,走吧,沒有別的辦法時,只能逃避了……”
蕭崢見她不肯說,便也不再多問,雖然突然,卻道:“好,祖父當年組建的江湖組織這些年發展的很大,我再將石塘將軍也帶上,咱們帶着心腹,在江湖中,也無人可敵了,萬不會有事。”
“石塘將軍?!”蕭稷道:“他是個極出色的人……”
“嗯,當年父親派他去江湖中尋我,後來我不忍他一直找,就主動出面找了他,他就跟着我了,四年前回來見過父親,已與父親說好願跟隨我一生一世,不願回朝。他這個人有些迂腐,卻是極忠心的,當年的事,他心中有愧,萬不會背叛於我,有他在,你且放心,他不會告訴父親一個字……”蕭崢道。
“只是有些愧對父皇母后……”蕭稷微嘆道:“只是現在叫他們失望,總比叫他們一輩子失望的好,母親雖然會心疼,但有父皇在身邊安慰,倒也無礙……”
“那就不必多慮了,走吧……”蕭崢笑道,“咱們可不能帶上傅翎,傅修,這兩孩子對舅舅十分畏懼,怕是跟咱們走了,很快就將咱們賣了,舅舅將江湖翻過來也會捉我們回來……”
蕭稷一聽也失笑,道:“這兩個孩子被舅舅管的也是中規中矩的了,本是跳脫的性子,竟變得這樣沉穩,真是難得……”
要管,也是沒辦法,傅宇恆身爲外戚,一舉一動都要克守本份,萬不能越矩,這麼嚴格要求,目的也是想要保全傅家不會參與太多,到最後落得了不好的下場。
舅舅小心翼翼,他們自然明白,所以姐弟二人從小雖與傅翎傅修親近,但是機要之事,從來都是避着他們的,不是不信任,而是,保護他們。
兩人打定了主意,下定了決心,就有心籌劃起來。
他們本就是極出色的人,有心想瞞着人,輕而易舉。所以,誰也沒有察覺到異樣。
待半個月後,姐弟倆憑空消失,蕭沛與傅傾顏才都慌了起來。
直到這時,蕭沛才發現,蕭稷在離開之前,竟將手上的所有事安排的井井有條。
傅傾顏急的發暈,立即派人去尋,直到兩人的書信到達宮中時,她才知道,姐弟倆早就有離宮之心。
傅傾顏都懵了,面對兒女的離家出走,一時不敢置信。
“他們這是……爲了逃避娶親嗎?”傅傾顏喃喃道。
蕭沛道:“這兩孩子都是極有主意的孩子,怕是這個年紀還根本不懂什麼叫心動,哪裡肯願意,可是,咱們逼的太緊,朝臣們也太心急了,後宮塞不了人,就想盡法子往他們兩人身邊塞人,他們哪裡受得了,這幾年更是如此,自從崢兒回來後,不少人走後門送了多少美人小妾的往他們兩人後院送,這些事我能打發的就早打發了,這兩個孩子很聰明,只怕不是不知道,裝不知道罷了,現在這麼走,想必是被朝臣們給逼怕了……”
傅傾顏臉微煞白,想了起來,又忙道:“去看看,上皇可在?!”
她問的有些咬牙切齒。
宮人們一聽上皇,臉就白了,一涉及到皇后與上皇之爭,宮人們哪裡不怕?!
過了半晌,才小心來回道:“娘娘,上皇留了書信出走了……”
傅傾顏眼前一黑,道:“他知道,他全都知道,他就是想唆使孩子們走的,他,他……”
“顏顏莫急,”蕭沛忙安慰幾句,扯了信來讀,臉色也青了。
傅傾顏膽戰心驚,臉色急白了,道:“誰知道他這幾年是不是裝的不管不顧的樣子,他真心疼愛崢兒,萬不會害他,可是稷兒呢,遠在江湖之中,他若起了歹心害了稷兒,不就是幫了崢兒……他,他萬一有此心,蕭沛,將他們找回來,找回來,一定要找回來……”
傅傾顏一聯想,就大驚失色。
蕭沛急忙安慰。
此時宮裡人心惶惶,朝臣們更是被雷劈了一樣的震驚。
一時朝野自然受到震盪,自然更是波及到江湖之遠。
只是兩人有心避開,自然不會有讓人找到他們的機會,兩個月後,他們自知再躲在江湖之中,怕是遲早得被找到,便又急急的出了海。
蕭沛和傅傾顏得到消息,更是無奈不語。
蕭沛安慰傅傾顏道:“孩子們大了,總要展翅去飛的,咱們還年輕,就讓他們在外面闖闖罷了,再難,也有咱們替他們撐着,我會派軍隊去護着他們,萬不會叫他們有事,你且放心。”
傅傾顏此時後悔不迭,道:“早知如此,無論如何也該讓他們自己遇自己喜歡的人,不會逼他們太緊了……”
“不是這事,也會因別事他們要走的,這兩孩子,留不住……”蕭沛搖頭道:“他們從小就有主張,沒讓我們操什麼心,稷兒更是從七歲起就獨擋一面了,顏顏,看開些吧,孩子們有主張,不是好事嗎?!”
傅傾顏頓時笑的比哭還難看。
慕相也着急,可是他卻比較看得開,就知道遲早得這樣。
他雖擔憂,卻不會太過憂慮。
不久後,蕭沛收到石塘的來信,他對傅傾顏道:“石塘說有他跟着,他不會讓兩個孩子出事,這石塘也是對崢兒忠心的很,只說出了海,並沒有說去了哪兒,來這信,也是叫咱們放心稷兒的安危云云……父皇在江湖中,並沒跟着出海,顏顏,放心。父皇年紀大了,只怕再糾結也看得開了。他不會參與兩個孩子的事的,崢兒又對稷兒十分維護,他若不想再失去崢兒的心,萬不會如此,你放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