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面的人卻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的臉在一片盆景之後,所以杏雨根本就未注意到他。
“王爺,就是對面那扇窗戶……”身後的人低聲道:“殿下能瞧得見麼?!”
靖王沒回頭。
那人繼續道:“奴才也是費心打聽了才知道她要出來,呆在這裡吃飯的,傅四姑娘也是極有主意的人,早上特特的去各家店輔查了帳,是十分有主意的有心人,生意管的極好,收益頗豐。在這京中她的產業也是數一數二。”
靖王還是未說話,好半晌,他才淡笑着回過頭來道:“果真是傾國之色……”
那人一怔,一時間也有點分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總覺得靖王殿下的語氣有點怪怪的,好像很危險。
靖王端坐了一會,也未起身,半晌後聽到有人回覆道:“殿下,太子殿下與陵王世子一道來了,好像是半途得了消息,匆匆的過來了……”
靖王手指一緊,握住茶杯的手青中泛了白。
這天下是他的,難道這樣的美人,也是他的?!
那他同是中宮嫡子有什麼?!天下與美人,都是他的,呵,他偏不信這個邪,他就要蕭沛知道,江山與美人不可兼得。
哪怕要得,也是他得,與他蕭沛無關。
剛剛雖只是驚鴻一瞥,就已經入目難忘,驚爲天人,傅傾顏,既見到了她,她就一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繼續盯着……”靖王冷冷的道。
“是……”那邊人應了,便匆匆的退了下去。
靖王端坐在那裡,眸中已帶了一絲青色和不甘。爲什麼,這樣的好事,全被他得了,他也是中宮嫡子……
茶樓場下已經開戲了,唱的卻不是吵些的戲,而是說評書一般帶唱帶跳的歡快一些的戲。
慢慢的茶樓裡也來了許多人,漸漸的熱鬧了起來。
傅傾顏隔了層簾子看着樓下臺中間戲臺上的人,有點興味,不覺間就有些入了神。
傅宇恆就知道她不愛聽吵的戲,所以特特讓茶樓唱的是這一出,看她滿意這才笑了。
正喝茶聽戲,就已有小廝叫了他出去,他沒驚動入神的傅傾顏,腳步輕輕的走到包廂門口,道:“怎麼了?!”
“太子殿下和陵王世子一道來了,也不知哪兒得知的消息,如今怕唐突了四姑娘,正在樓下呢……”小廝低聲道:“公子,要請殿下和世子上來嗎?!”
傅宇恆心中暗歎一聲,這緣分一事真是說也難說,再躲,也架不住有心人。
殿下對他的妹妹,真的是不用說的。
傅宇恆只好進了包廂內道:“妹妹,太子和陵王世子也來了……”
傅傾顏吃了一驚,怔怔的看着他。
傅宇恆立即有些委屈的道:“不關我的事,我沒約太子來,我發誓。”
傅傾顏瞪了他一眼,沒說話。傅宇恆便無奈的笑着道:“我讓太子和陵王世子再找另一個包廂坐了,絕不來擾妹妹,只是我要去陪一會,說說話就來,妹妹在這兒聽戲吧。”
傅傾顏心中亂如麻,胡亂的點了點頭,傅宇恆這才轉身出來了,對杏雨和荷香道:“你們守在門邊,別讓人進來冒犯了妹妹,一會子我就回來。”
杏雨和荷香應下了,然後看着傅宇恆帶着小廝匆匆的下了樓。
太子和陵王世子見他下來,便笑了。
“見過殿下,見過世子……”傅宇恆笑着道:“今日真是巧。”
太子笑笑不語,陵王世子笑道:“從宮中出來,太子非要來這兒喝茶,也不嫌路遠,我便臉皮厚着也跟來了,好歹也嘗一嘗這茶樓的茶可是真好,竟讓殿下流連忘返。”
陵王世子不知緣故,只以爲太子只是爲茶而來,便笑着道:“沒想到傅公子也在。”
“我陪舍妹前來品茶聽戲,沒想到碰到殿下與世子,殿下,世子,請……”傅宇恆笑着道:“再讓老闆開個聽月軒,品茗聽戲也是極好的……”
“原來有內眷,好……”陵王世子笑着道:“實在打擾了。”
太子卻有些心不在焉,走上了樓梯,看到竹雲間門口站着兩個標緻的丫頭,便知是傅宇恆的包廂,心思就有點飛遠了,直走到聽月軒包廂門口,這才進去坐定。
讓茶官上了茶和點心,傅宇恆便陪着坐了一會子。
陵王世子笑着道:“傅公子不必多陪,我與殿下在這兒正兒八經的聽會戲便好,傅公子速速回去陪內眷吧,此處不比傅府,茶樓裡,究竟是人多眼雜,萬一有人走錯了包廂,可別讓令妹受了驚嚇纔好。”
“如此,我便失禮了……”傅宇恆笑着道:“失陪。”
太子心中一動,對傅宇恆對視一眼,兩人一笑,傅宇恆這才走了。
陵王世子早看出有些不對來,笑着對太子道:“我看殿下早已心不在焉了,可是身在曹營身在漢。”
原先是沒想到,現在聽到有內眷在,自然也就多想了一層。太子微微紅了面,也沒否認。
陵王世子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傅三的妹妹可是傾國傾城色,殿下動心也是在所難免,殿下配美人,最合適不過了。”
太子笑着道:“如此,你可別說出去纔好,事關女兒家清譽。孤不瞞你,你也別壞了孤的事。”
“自然。”陵王世子一樂,笑着道:“原以爲這世間女子果真沒有配得上殿下之人,竟忘了還有傅三的妹妹,絕配,實是絕配。”
說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太子轉頭看向戲臺上的戲子,雖說來了都不一定能見到她一面,可是,他卻還是來了。
一時間,心中酥酥的,只爲這一份獨一無二的期待。
傅宇恆走後,包廂裡只餘下傅傾顏一人在,她有些煩躁的坐立難安起來,看着戲臺上的人生百態,一時間也是心中五味陳雜,各種滋味在心中,忍不住就發起呆來……
吱嘎一聲,窗戶突然動了一下,一個人影已經躍進來了。三五步就上前來站到了傅傾顏身後。
傅傾顏吃了一驚,嚇了一大跳,朗朗白日,竟然還有人敢公然的躍上這扇窗,她正想大叫,嘴巴就被人給捂住了,然後就接觸到一雙戲謔帶着笑的眼睛,有些青澀的,興味的,激動的,興奮的。
傅傾顏卻也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盯着面前之人,然後渾身的肌肉都繃了起來,像蓄勢待發之小獸,恨恨的盯着他。眼中流動的全是恨意。
甚至連身體都顫抖着掙扎起來。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算計本王?!”靖王戲謔的道:“你想報復你二姐,大可用別的方法,爲何要將本王牽涉其中,傅傾顏,你的心思不小,莫非是故意的?吸引本王的注意力,你想得到什麼,讓本王來見你?!”
他的手緊緊的捂住她的嘴巴,傅傾顏又恨又氣,掙又掙扎不開,只能眼睛像淬了毒一樣的死死的盯着他。
恨了一世的人,竟然就在眼前。他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青天白日就有恃無恐的來了這裡。
這個人,果真是有恃無恐。
傅傾顏恨的渾身都在發抖,心中滋味複雜難言,愛了一輩子,恨了一生一世的人,雖然面貌青澀,可是她還是激動到恨的不能自已。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守規矩的人,從不是。所以前世的太子纔會被他給算計了。
他算計了幾乎所有人心。
靖王看她眼神不對,心中也是微動,道:“怎麼了?這般的恨本王?本王哪裡惹着你了?!不過是進來嚇你一番,瞧你竟被嚇成了這樣?不用露出這種眼神來,沒什麼好怕的,本王又不會吃了你……”
傅傾顏還是不說話,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靖王笑了,道:“瞧你這眼神,真有趣,倒像是你要吃了本王一樣,你別叫,我就放開你……”
傅傾顏不說話,一直在呼吸難平,任憑她現在有萬般努力的想要自己平靜下來,卻也難以做到,她不是聖人。
靖王看她沒反應,便放開了一些。傅傾顏還是呆呆的站着不說話,彷彿要透過現世的這人,看透他的靈魂。
靖王不覺間心情好了一些,脾氣也好了起來,眼中帶着一點悅色,道:“忘了與你說,本王是靖王,蕭若宸,你記住了,傅傾顏……本王也記住你了,你實是個聰明之人,可是,卻不該算計本王……”
“你沒什麼話可說嗎?!”靖王看她還是盯着自己站着,也不行禮,雖覺古怪,卻也不生氣。
傅傾顏動了動脣,卻因太過顫抖,什麼也說不出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積累了兩世的怨恨,到了這一刻,突然腦子裡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看她嘴脣哆嗦着,他以爲她是嚇的,不由的心情好了些道:“本王原以爲你膽子極大,敢算計本王,不過如今一看,膽子倒是極小的,本王很好奇,你這麼散播流言的目的是什麼?!”
見她還是不說話,靖王有點納悶,道:“你是啞巴嗎?!哎,真是可惜了這張臉,這梅花妝,竟是個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