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佃戶出身的士卒憧憬着:“或許只需搶上這一回,就能買下一頭牛,加上幾畝田地。如此就能帶着一家人,有獨立自由的生活可以過了!
再不用給那些大戶們,累死累活的做上一年,才只能勉強換口飯吃而已。”
當樊能奔下城頭,坐上衛士牽來的馬匹時,整個城中的守軍都隨着他的奔跑而動了起來。
激動人心的好消息,總是傳播的特別的快。誰不想要痛打落水狗的同時,還能撈上一筆呢?軍功也好,錢財當然就更妙了。
其他張英等將雖然覺得就這樣衝了出去,有些不妥。卻都只能是面面相覷,城中的大軍都已經被調動起來了,想要阻止只怕會引起衆怒,到時引發兵變就不妙了。
衆將心中暗罵樊能的魯莽衝動。無奈之下也只能跟隨着渴望搶掠敵軍的浪潮,向着城外涌了出去。
而辦事細心的於麋,出城前卻是沒有忘記交待原本的那個守城的校尉餘謙留守。只說是自己回來後,自然會分給他一份好處。
何況守衛牛渚,本來也就是這個叫餘謙的校尉的職責。而他們這些將軍們,都只是由於各種意外來前來幫忙的而已。
看着大隊士卒興高采烈的跟着將軍們走遠,再也看不見後。無奈留守的餘謙校尉,終於向着城下吐出一口唾沫。
低聲罵道:“孃的,自從這幾個喧賓奪主的傢伙來到牛渚之後,每回皆是如此!好事輪不上,黑鍋老子背。太陽你們,都去死了纔好,那時老子纔有機會做一回將軍!”
罵完恨恨的看着城頭還留下的寥寥無幾的守衛,餘謙更加是覺得怒火中燒。
“他孃的這些混帳東西,這一下連老子的兵都帶走了,讓老子怎麼守城。孃的!搶錢搶錢,都搶着去送死嗎?敵軍的錢財就如此好搶?”
餘謙校尉向着呆立在身邊的幾個自知跑不動遠路,而自動留守的老弱士卒喝罵道。
Www▪ttκǎ n▪c o “都呆在這裡發什麼楞,還不給本將軍滾下城去,將城門關上。待會若是有敵兵來襲,讓你們去填城門嗎?一個個都是把爛骨頭,憑你們這些渣滓,也不知能填幾個坑!”
罵完士卒們,感覺出了口胸中惡氣的餘謙校尉,就帶着最後的幾個忠心的衛士,向着城樓走去。
還想着與幾個兄弟們好好喝上一場的餘謙校尉,此時卻是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無心間所說的話,卻都成了現實。
他若是知道,今日自己成了言出必靈的預言大師。也許會說上一句,老子終有一日會鹹魚翻身,做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吧。
可是現實是永遠沒有如果的,直到餘謙進入城樓之前,他都沒有說出自己能鹹魚翻身的話來。這也許就是他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的原因之一吧。
被餘謙罵下城頭關門的幾個老弱士卒,都是心中氣憤不已。
幾人一邊費力而艱難的推動着沉重的城門,一邊在咿呀作響的城門移動聲中,罵着呆在城樓裡與兄弟們享受美酒的餘謙。
“死鹹魚,爛鹹魚,他在將軍那裡受了氣,就會朝老子們發火。真他孃的是一條翻不了身的臭鹹魚,呸你條扁鹹魚!”
有人帶頭,罵聲才一出口,立即有另一人附合道:“就是,只曉得罵咱們這些老人。瞧他對將軍們那又傻又賤的呆笑樣子,真是十足的賤人一隻!”
“屁啊!將軍們根本看不上他!也就仗着自己是個校尉,會欺侮咱們這些小卒子!”
有個穩重的老兵卻是勸道:“好了!大夥還是多出些力,早些將這兩扇城門關好,也好早些休息。你們再在背後說校尉大人,當心被大人聽到了處罰你們,那就划不來了!”
衆人都是恥笑着‘切、’了一聲,卻也都陷入了沉默,不再亂說什麼。誰知道這裡面幾個人中間,會有誰會去向着校尉大人去告密。
爲了向上爬升一些,生活的更好一些。這些已經沒有戰鬥能力與勇氣的人,也只有出賣自己的兄弟一途,場中的氣氛突然變得尷尬而微妙起來。
人人都在擔心,自己方纔所說的話,真要是被‘鹹魚’大人知道了,找到自己頭上,那纔是真正的冤枉加划不來呢。
正當幾人沉默下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並努力推動着一邊的城門時。卻從城內的大街上,意外的走來十餘個壯實的士卒。
他們居然未曾響應樊能將軍出城去追殺敵軍搶上一筆的號召,而是選擇窩在了城中。這無疑有些讓人生疑,但又有誰知道,城中是不是有別的更好的東西,吸引他們留下呢。
方纔罵餘謙罵得最多的那個老卒,強烈擔心自己所說的話一定會傳到校尉大人耳中。而自己將要死無葬身之地時。
心思靈活的的他,正眼珠亂轉的打着主意,想自己該如何渡過這次自己心直口快犯下的‘危機’。
他終於想到一個好辦法,等這城門關上之後,直接去找校尉告密。當然方纔這些話,都要變成從另一個人,就是性格最軟弱的那個老卒口中說出來的。
“誰讓這傢伙說的話提醒了大家,你不來頂罪,誰來頂。反正另外幾個,只要沒有把禍水潑到他們頭上,必然也只選擇會袖手旁觀!
何況大家都說了,嘴巴上都不乾淨,反正不論如何,只要老子沒事就行。”
自古以來,陰謀與冤枉就是如此,它總是在某些人爲了保護自身的利益,或是奪取別人的利益的時候產生。
人的心一旦變黑了,什麼兄弟友情就都只能是拿來出賣了。這也是這些已經在生活或是戰場上見慣了醜陋的人性,而只想着自己能活下來的老兵們的悲哀吧!
見慣生死,沒有激起他們的血性,而周圍將士們的鄙視,與生活中的沉重壓力,更是讓他們的人性已經變得無比的萎瑣。
而那個最是忠厚的老卒,卻不知道一場陰謀已經將他罩住。還在賣着自己最大的一點老力,努力的做着校尉大人交待下來的任務。也許這就是無妄之災了。
想定主意,他剛放鬆的眼角卻映出了身後大道上走來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