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個娘呀,還有這樣子行騙的,差點把人給嚇死了!”崔喜鵲拍着胸口,心悸道,樑愈忠他們連連搖頭,錦曦從桌子上下來,也是暗暗擡袖子擦了把額前的細汗,這世道,真是什麼人都有啊……腦子裡,突然就想到了毛十八,錦曦冷笑,那廝終於動手了,而且,使出的伎倆果真卑鄙。
與此同時,錦曦也不得不在心裡佩服毛十八的心思慎密,這事若不是自己早有防備,今日只怕當真掉進了陷阱。錦曦遙望市集那塊,張掌櫃那邊,應該已經開始了行動,好,毛十八,這是你要招惹我的,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鬧劇被拆穿,人羣散去該幹嘛幹嘛,街面上又恢復如常。經過這番這趟,錦曦的好心情大打折扣,跟崔喜鵲道晌午就如往常那般吃法,不必爲她的生辰大費周章。
不過崔喜鵲卻不同意,她的想法是,正是因爲鬧出不愉快的事情,才更要藉着錦曦的生辰,大傢伙好好的熱鬧一下,好驅散黴氣。鋪子裡其他人,也都贊成崔喜鵲的提議,錦曦便也不再堅持,隨他們去了,但有個前提,不可以爲了她的生辰鋪張浪費。
晌午飯上,兩邊鋪子裡的人都聚在一塊,阿財和阿旺沒來,因爲他們已經逮住了那一對逃跑的男女,受錦曦的囑咐,直接扭送去縣城交給樑禮輝了。
飯後稍作歇息,樑愈忠和錦曦便動身回了金雞山村,此時,日頭纔剛剛西斜,官道兩側,入眼皆一片燦爛的金黃色,間或會有幾塊綠油油的麥田摻雜其中,黃綠相間,油菜花馥郁的香氣混雜着麥穗的清香,空氣中流轉着的,都是醉人而生動的夏初氣息。
然而,這一路家去的路上,父女二人少了往日的閒聊,樑愈忠在悶頭趕車,錦曦坐在後面,以手肘支頭,閉目養神。
行到一半的時候,樑愈忠突然想起一事來,扭頭跟身後的錦曦道:“難怪這些時日沒得文鼎的消息,今日我聽張掌櫃提及,才曉得文兄弟前段時日患了場大病,一直臥牀養病。曦兒,要不明兒咱去探望下他吧?文兄弟人不錯,對咱家照拂那麼多,哎,早不曉得他病了,不然也不會拖到這會子去瞧!”
樑愈忠說着就自責起來,錦曦一驚,睜開眼,忽地想起上晝琴丫也提到了孫二虎去探望文鼎,錦曦懊惱,她當時怎麼就沒想到要追問孫二虎何故去探望呢?哎,早該想到這般久沒他消息,原來是病了!
“張掌櫃可有說文大哥患的啥病?”錦曦問。樑愈忠搖搖頭,這個張掌櫃也不曉得。
文鼎身子底子素來很好的呀,這回臥牀那般久,鐵定是很嚴重的病了。錦曦暗想。
“爹,那明兒上晝,咱一道過去探望文大哥吧!”錦曦道,樑愈忠爽快點頭,兩人趕車馬車繼續朝前,錦曦再次閉目養神,這回,卻再也無心睡眠。
心裡一面是記掛着文鼎的病情,另一面,今日琴丫那一番突兀的話,或多或少在錦曦心中,也留下了些影響。
錦曦把自己跟文鼎從起初在山林小路上相遇,到後面的每一次相處,都細細回想了一遍,說實在的,頭一回相遇應該是兩年前,那會子她剛剛魂穿到這副身體上。
而這副身體,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病,正是又瘦又小,滿頭黃毛,一副營養不良的小蘿莉樣子。而兩年前的文鼎,也只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俊秀少年,錦曦從不認爲這樣的一個黃毛小蘿莉,會有那般大的魅力吸引住文鼎。
如果能吸引,那也只有唯一的一種可能,那就是文鼎的喜好特殊,有黃毛蘿莉養成癖好。錦曦爲自己的這個念頭忍不住輕笑了聲,前面趕車的樑愈忠詫異扭頭,奇怪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閨女,錦曦朝他抿嘴一笑,道:“我在想以前聽到的笑話,沒事,爹你專心趕車唄!”
樑愈忠這才放下心來繼續趕車,後面,錦曦眼睛再次眯起來,繼續梳理心事。
雖說在這兩年中,因爲家中條件的改善,錦曦的身子開始發育,個頭在猛竄的同時,因爲要打理生意,也把自己磨練出一幅於這身體年齡不相符的沉穩來。但即便如此,也不過是豆蔻少女,花兒打蕊,也還不至於就讓文大哥如此一見傾心,再見傾情吧?錦曦再次搖頭失笑。
官道盡頭漸漸出現一抹高低起伏的青瓦白牆,掩映在重重疊疊的樹蔭下,金雞山村快要到了。錦曦揮開腦子裡那些事情,端正了身形坐好。
傍晚時分,錦曦在側院子裡打量那些栽種的果樹,這些果樹,好多都是樑愈忠孫二虎他們,從孫家溝後面的山中挖過來的,還有些,是蔡管家去外面弄回來栽種的。
這些果樹栽種下去,有的還處幼期,真正等到開花結果,得兩三年。不過,橘子樹和柿子樹怕是要快一些。
錦曦從樹下緩緩走過,打量着着這些果樹,心內憧憬着來年家裡瓜果飄香,全家人不止能吃上節令的新鮮瓜果,她還要能這些瓜果,進行改良創新,融合道日用品和吃食裡面去。
如今家裡守着一間雜貨鋪子,兩間千里香,還有十幾畝田地,亦農亦商,在村子裡,甚至附近村子裡,都算得上是頂頂殷實的農村人家,家裡還買了僕人,住着長工。孫氏她們每日進進出出的,眼角眉梢都掛着滿足的笑意,錦曦出入村子裡,受到的也是村民們恭維和佩服的目光。
孫氏和樑愈忠他們時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就是,知足常樂。錦曦贊同這種心態,但是,卻不會當真去履行這種行爲狀態,人生在世,就該不斷的進步不斷的追求。如今手裡所得的這些,遠遠不能讓錦曦滿足,充其量,連個小地主也算不上。
錦曦想要的,還很多很多。一個家族,或是一個家庭,抑或一個人,想要在這隨時可能衍生出變故的世間浮沉,藥應對的事情實在太多。
無論是天災人禍,還是地震山崩,抑或是君王換代帶來的動盪,還是清平和世上位者的一紙書文,都極有可能會波動到下面低沉老百姓的生活。納稅,徵丁又或是其他種種,都會顛覆許多老百姓的日子。
如同老樹盤根深扎,只有根系埋得深,才能更好的在風雨中屹立不倒。只有家底深厚,纔能有機緣結交那些上位者,才能在浮沉幻變的世間,比一般人站的穩實一些,狂風暴雨風雨來襲,也是小樹先倒不是麼?
所以,錦曦要居安思危,努力再努力,讓自己,讓自己的家人,擁有的越來越多,擁有才是硬道理,其他什麼的,都是浮雲。
“大小姐,張屠戶過來找你,正在前院堂屋,說是有要事相商呢!”董媽從那邊的拱形垂花門處過來,跟錦曦稟告。
錦曦打住心神,目光微亮,算算日子,張屠戶那邊也該傳來消息了。於是朝董媽點了下頭,道:“好,我這就過去。”
前院堂屋裡,樑愈忠正陪着張屠戶那說話,說的是關於張大強和樑愈梅的事情,樑愈忠似乎是把老樑家,答應將樑愈梅嫁給張大強這事,給提早跟張屠戶那說了。
若是換做別人家,在商議這些事情時,那可都是一臉的喜悅啊,但是張屠戶和樑愈忠這二人,此刻面對面坐着,卻都笑不出來!
“哎,說到底,是我們張家對不住你們老樑家,讓老樑家閨女過去受委屈了!往後,我這個做大伯的,也會更加嚴厲的管束強子,不讓他辜負你們家梅兒!”張屠戶也不曉得該如何說,只能如此。
樑愈忠也是皺了半天眉,才憋出一句:“一隻巴掌拍不響,這委屈也是她自個甘願去受的,就當是一段孽緣吧,只要往後梅兒跟了張大強,還有春妮兒三人好好過日子,就成了!”
錦曦暗暗詫異,雖說樑愈忠對孫氏用情專一,張屠戶家中也就一個婆娘,可是,這兩個男人的言談之中,似乎都只是針對樑愈梅和張大強的婚前這行徑覺着傷風敗俗,並未當真去站在春妮兒的立場思考,甚至,張屠戶還覺着樑愈梅過去做妾是受委屈,老樑家人也是這般想的。
合着,在這些人的認知深處,男人,不管你貧賤與否,都有那三妻四妾的權利?
錦曦在跟堂屋後面一門相隔的抱夏廳處,稍作停頓,豎起耳朵等他們將這個話題結束再過去。
“春妮兒回不回張家,還得另說呢!不過,這娃兒是必定要在孃家落月的,強子她丈母孃親口拍板的!”張屠戶躊躇着道。
“啊?這話咋說?”樑愈忠驚愕,進了老張家的門,就是張大強的結髮妻子,兩口子再怎麼着,這孩子是也是老張家的孫子,怎麼能在孃家落月呢?
“這回是強子做錯了事理虧,他那丈母孃原本就是相不中這親事的,這回鐵定得藉此機會,好好的鬧上一鬧!這不,這兩日強子都在楓林鎮那邊呆着賠禮道歉呢!”張屠戶鬱悶道。
“哎,這事真夠亂的!”樑愈忠皺眉搖頭,春妮兒那邊一團亂,這邊還要緊趕着迎娶樑愈梅進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