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這丫頭片子去了一趟縣城,耳朵咋聾了?我跟你說話哪,你沒聽見?”樑愈林瞪圓了眼睛,一手拍在旁邊的桌子上,因爲用力過猛,掌心發痛,齜了下牙趕緊把手收回來,在嘴邊吹了兩口熱氣。
錦曦翹起嘴角,道:“二伯家去自個想法子吧,我爹該給你家幫忙做的,都做完了,鋪子裡一堆的活計,我爹沒功夫去你家。”
“嘿,這是什麼話?要沒工夫,那早說呀!你爹昨兒下晝收工,可是跟我說的準準的,你爺在邊上也聽着呢!想要撂攤子?那不成!”樑愈林漲紅了臉,一揮手道。
孫氏目光在樑愈林和錦曦身上來回的轉,眼底全是爲難和焦憂之色,但是錦曦叮囑過,讓她別出聲。
錦曦哼笑一聲,淡淡看向樑愈林,道:“昨日是昨日,今個是今個,我爹家裡事情都忙不過來,哪裡有功夫去你那?別說是爺,天皇老子在邊上聽着,那也沒用!”
樑愈林直勾勾盯着錦曦,錦曦強硬的態度,讓他極是憤怒。目光一轉,想到曦丫頭一貫就是這個脾性,也釋然了,臉孔一換,臉上堆笑的道:“我說曦丫頭,就別跟二伯這犯倔了。三弟妹啊,你最識大體,趕緊的捎個口信讓三弟家來吧,我那打菜碗櫥櫃的木材料子,都弄齊備了,就等着他過去順手給拼湊起來,不耽誤多少功夫的!”
孫氏不做聲,冷眼看着樑愈林,道:“我家如今是曦兒管家,你有啥事跟她說去吧!”
樑愈林惡狠狠瞪着孫氏,錦曦往前站出一步,隔斷樑愈林那惡狠狠的目光,擡眼清聲道:“二伯二媽打的好主意,別把別人都當瞎子傻子蒙!我爹已經給你們家做了兩三日的白工,不止打製了搖籃,還給你們家做了四把靠背的大椅子,修了四把山腳圓凳子,臨了連熱飯都弄不到半口。啥叫順手?說的輕巧。”
“打製一副搖籃,又不是讓你爹去給我家當牛做馬?我和你爹是親兄弟,咱兩家是親戚,至於這樣斤斤計較的麼?你這丫頭真是個名符其實的奸商!”樑愈林指着錦曦的鼻子大聲道。
“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我爹幫你打製搖籃那是給你情分,不幫那也是本分,誰也挑不出錯!”錦曦道:“那菜碗櫥櫃你自個找別人打製去吧,別指望把主意打到我爹身上!”
錦曦說完,掃了眼樑愈林那雙搭在桌上一動一動的腳,朝一旁的蔡金山一揮手:“蔡伯,把桌上的瓜果點心全撤了!”
蔡金山憋了一肚子的氣,一聽這話,朝一旁同樣憋氣的蔡慶陽打了個眼色,父子兩個趕緊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將桌上的瓜果點心全撤走了,動作之迅猛,等到樑愈林反應過來,想要把椒鹽花生米倒進衣裳兜裡,都沒來得及。
樑愈林氣得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上前兩步指着孫氏的鼻子,正要開吼。
孫氏一臉淡薄的撇過臉,繞開樑愈林,徑直走到上首八仙桌左側的那張大椅子上坐下,冷冷看着樑愈林,照着錦曦的吩咐,一言不發。
錦曦對自己孃親表現出的這份女主人的冷漠氣勢,很爲滿意。抿嘴一笑,走到孫氏身後乖巧的立着,雙手輕擱在孫氏的肩上。
樑愈林僵在原地,看着穩穩坐在那裡的一對母女,氣的乾瞪眼。轉身上前幾步,指着孫氏,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大聲怒吼:“孫氏,你這回總親眼瞧見了吧?這就是你教養出來的好閨女?我做長輩的,不就吃你家幾顆花生米,瞧那小氣樣兒!”
孫氏依舊冷冷不語,站在她身後的錦曦忽地輕笑出聲,道:“二伯也好意思自稱長輩?有誰家的長輩跟您這樣兒?往兄弟家一坐二郎腿翹上了桌!我們家的花生米是辛苦掙來的,不是天上掉的,憑啥讓你白吃?”
錦曦一出口,說話毫不給對方留情面,樑愈林眼睛瞪了起來,指着孫氏的手指開始顫抖:“混丫頭片子,你跟誰說話哪?”
“就跟二伯你,怎麼着?”錦曦冷冷一笑,微擡下顎。
樑愈林目光中迸射出火來,雙目一掃,發現蔡金山父子都送瓜果點心下去了還沒回來,堂屋裡就他和錦曦娘倆。樑愈林怒從心底起,惡向倆膽生。挽起袖子就朝錦曦撲來,口中怒吼:“有爹生沒娘教的野東西,老子今日替你爹孃管教你!”
孫氏臉色驚變,霍地一下彈起身,本能的就要用自己的身體來護錦曦。錦曦反應快,在樑愈林擡手衝過來的同一時間,就拽住孫氏,將她拉到一旁,險險避開樑愈林的巴掌。
他那一巴掌拍在孫氏坐過的椅子背上,掌心都紅了,痛的他嘶嘶了兩聲,更爲光火,漲紅着眼又朝退到一旁的孫氏母女從來。
錦曦眉眼一沉,將孫氏護在身後,口裡喊了一聲‘阿財!’,話音落,從一側通道處快速衝進來一個人影,還沒看清是怎麼動手的,樑愈林就被掀翻在地,摔了個屁股開花。
“**,你這一對賤人,翻了大天樂,敢指使個奴才來推老子?看老子不大耳光抽死你母親的!”樑愈林罵咧着一咕嚕爬起身,又朝孫氏和錦曦這邊撲來。
孫氏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嚇得渾身顫抖,錦曦捏住她的手,輕拍了拍,朝阿財使了個眼色。
阿財會意,往前一站,攔住樑愈林,想再推開他,樑愈林跳起腳,巴掌化作拳頭,想捅阿財的臉。被阿財揪在手裡,一跳一跳的樣子,有點滑稽可笑。
阿財不耐煩,再次推開樑愈林,這一回樑愈林被摔了個四腳朝天。
阿財拍了拍手很乾脆的退到了錦曦身旁站着,如柱子一般巋然不動。
孫氏膽戰心驚的看着這一幕,氣的胸口劇烈起伏起來。指着對着樑愈林痛聲道:“你太過分了,我和老三對你家不薄,十件事有八件都是有求必應,對你家蘭丫頭和柏小子,從來說話都沒有大過聲。你倒好,闖進我家作威作福,還敢動手打我們母女?你真當我和老三是紙糊的嗎?”
“臭娘們,你一個外姓人,憑啥對老子大呼小叫?這裡是老子三弟的家,就是我的家,我想咋樣就咋樣!”樑愈林兩回打人不成,還被推倒在地,狼狽又惱羞。自知有阿財在,他是不可能近得了孫氏母女的身的。
樑愈林惱羞成狂,指着錦曦和孫氏,臉都扭曲了,嘶聲吼道:“好,你們狠,敢找幫手來打我!老子不跟你們打,老子要砸了你們家!”
吼完,他爬起來,像一頭發了瘋的公牛,把堂屋裡左右兩側,那些凳子和高凳全部用腳踹翻在地,又端起來在地上砸,眨眼功夫,有兩把椅子就折了。
他滿腔的狂怒化作摧枯拉朽的力量,將堂屋兩側那些擺放整齊的座椅和高凳,幻想成錦曦和孫氏,一腳踹倒。
孫氏被這場面徹底嚇壞了,看着家裡的傢俱就這樣一件件毀掉,哭着喊道:“你這是做什麼呀,哪裡有這樣欺負人的?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
相比較孫氏,錦曦則反常的淡定,冷眼看着,彷彿砸的不是她家的東西。沒有錦曦的授意,阿財也是巋然不動,因爲他相信小姐自有打算。
“曦兒,這可咋辦吶?你快些讓阿財兄弟去攔下了啊,那些凳子可都是你爹一把一把的打製出來的,是他的心血啊……”孫氏哭着拉住錦曦的手。
錦曦拍了拍孫氏的手,壓低聲道:“娘你莫急,就讓他砸個夠,回頭這些,我都會連本帶利的撈回來!”
屋門口,蔡金山和蔡慶陽父子送糕點下去又折了回來,正好撞上這一幕,父子兩個當即驚得一跳。蔡家父子正要上前來阻攔,只見錦曦擡了下手,父子兩個只得焦灼又不解的站在原地,看着樑愈林在堂屋裡發瘋。
錦曦招來蔡慶陽,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蔡慶陽會意,趕緊一溜煙的跑出了堂屋。
眨眼功夫,堂屋兩排的凳子和茶几全部掀翻在地,屋子裡亂糟糟的,一片狼藉。樑愈林就站在這一片狼藉裡大口的喘粗氣,嘴巴里還在罵咧。如此還是還不能泄憤,他又將目標轉向堂屋正中間的那張大八仙桌。八仙桌用的是實木,很有些份量。樑愈林費了好大一番氣力,也不能將八仙桌掀翻在地。
看到孫氏母女躲在牆角處不敢出聲,蔡金山也站在堂屋門口不敢過來,內院的婦人孩子都不敢探頭,樑愈林很得意,真是對了那句話,有錢的怕蠻橫的,蠻橫的怕不要命的,瞧瞧,他這一豁出去,這一大家子沒人敢放個屁!
好,那就一豁到底!他目光在堂屋裡一掃,然後就鎖定在上首長案桌上,供奉的那尊財神爺上。
樑愈林咧嘴一笑,好,今個老子就砸了這財神,看你們一窮二白還拿什麼耀武揚威!
錦曦看到樑愈林目光在那財神像上打了個轉,眼睛裡有詭秘的冷光,又見他抄起了一條高凳,察覺她的目標是那尊財神像。
“阿財,差不多了。”錦曦微微皺眉,扭頭跟阿財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