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鼎哥,你真打算這兩日就出山麼?一年中難得有這樣清閒些的日子,不想在這青山綠水間安安靜靜的過完正月?”
回屋的路上,錦曦輕聲詢問文鼎。
文鼎側首看着她,溫煦一笑,道:“這些時日,當真過的安靜安生?”
“呃……”錦曦詫然,隨即無奈的苦笑了下,哎,何止是不安生,自打正月初三四的,錦曦全家來到孫家溝後至今,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的。
“雖然你嘴上不說,但是我看得出來,你雖說把魚塘那塊的事情全權託付給了三叔和蔡管家,但是,你的心也無時不刻不在記掛着魚塘的事情。”文鼎接着說道。
“我的腿傷恢復了七八成,受得了山路顛簸,我們出山,我不想把你捆綁在我身邊,我想讓你放開手腳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錦曦驚愕的看着他神情切切的俊臉,真是熨帖人心。
她心裡感動得酸痠軟軟,嘴上卻還是故意湊趣道:“文鼎哥,能說出這樣的話,好覺悟啊……”
“這得多虧了你的那首浩瀚詩詞,我是從中受到啓發頓悟的……”他戲謔道。
“話說,曦兒,我從前還真不曉得你竟然有如此才情,做得那詩詞,真是讓我眼前一亮!”
他不吝誇讚,越是誇讚錦曦的臉就越是滾燙。錦曦心虛下趕緊打着哈哈將這一頁給掀過去了。
“曦兒,等將來咱清閒了些,我一定帶你去外面走走看看,咱們大玥國的河川風光,其實還是很不錯的。”文鼎突然出聲道,目光灼灼的看向錦曦。
錦曦莞爾一笑,知道他走過許多地方,見過許多風景,其實,她也是個非常喜歡出去旅遊的人。
“看了文鼎哥和我玉寶舅舅給我的那些書籍後,我越發的想出去外面看看。總是窩在望海縣城這樣一個小地方,越來越覺得自己像是井底之蛙。文鼎哥說話可要算數啊,我可記着呢!”
“嗯,一定算數!”他重重點頭,聽到錦曦自嘲爲井底之蛙,他又饒有興趣的詢問:“不曉得曦兒這隻井底之蛙喜歡看什麼樣的風光景色?”
“呃……”錦曦滿頭黑線,這傢伙,竟然打趣自己,好吧,來而不往非禮也。
“是不是我想要看什麼樣的風光景色,文鼎哥都會幫我達成所願?”她眨了眨眼睛,問道。
文鼎很是自信的微微額首,這幾年他遊歷天下,放眼大玥國那些有名的地方,他大都踏足過,縱然沒有去過的地方,也是有所耳聞有所知曉的。
錦曦認真的想了想,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據她從玥國志那本書裡反覆研看得出的猜測,現今的這個大玥國,跟她以前居住的華夏國,屬於那種平行空間。
兩個國度的歷史和地圖板塊,既有驚人的雷同之處,又有天壤之別之分。
錦曦抿嘴一笑,“文鼎哥,那你可聽好咯!”
“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聲按玉蕭。我要文鼎哥帶我去桃花島看金沙日出。”
“桃花島?”文鼎驚訝了下,桃源縣他聽過也去過,可是桃花島卻是沒聽過。真是慚愧,自己滿口信諾,這頭一個地方就給難住了……
不待他蒐羅記憶,錦曦再次清聲報出了下一個想去的地方。
“危峰過雁來秋色,萬里黃沙散夕陽。我要文鼎哥帶我去恆山看日落。”
“恆山?那沒問題!”文鼎鬆了一口氣,滿口應下。
錦曦點點頭,繼續報出下面一個接着一個的地名。
“華山自古一條路,我要文鼎哥馱着我上華山,看華山論劍!”
“華山論劍?”文鼎剛剛松下的一口氣再次提了起來,華山他知道,華山的陡峭他也知道,可是華山論劍他卻聞所未聞。
錦曦嘻嘻一笑,她很滿意文鼎的這副摸不着頭腦的反應,口裡報出的景點一個接着一個,且一個賽似一個刁鑽古怪。
“我要去西湖祭拜被雷峰塔鎮壓的白娘子。”
“我要去泰山尋覓上古帝王封禪之地。”
“我要去長白山天池看水怪,要去扶桑國看櫻花,去高麗國吃泡菜……”
“……”
聽到最後,文鼎那張素來泰山崩於前的俊臉,再也淡定不下來。
這丫頭說的地名兒,他怎麼只曉得三成不到?她都是從哪裡看到的?真的是自己和玉寶兄給予她的那些書籍上看到的?文鼎震驚在原地。
話說回來,這丫頭報出來的這些地方,雖然他不知曉也從未去親身領略過,但是,僅憑聽她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已經足夠勾起他的興趣和嚮往。
“哦,差點把最重要的一個給忘了!等到將來,文鼎哥帶着我把上面報的那些地方一一遊玩個遍而,我還要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極其的特別。”錦曦翹起了嘴角笑道。
文鼎的好奇心再度給勾起一個層次,連忙追問是哪裡。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回了孫玉寶的屋子。
錦曦故作神秘一笑,繞到文鼎身後突然抱住他,白皙的雙手扣在他的腰間,臉頰貼在他寬闊的脊背上。
“天下九塞,雁門爲首。曦兒最想的,是能有朝一日,陪文鼎哥去雁門關外牧馬放羊,過與世無爭的生活!”
“雁門關外牧馬放羊?”文鼎雙手覆住錦曦的手,口中喃喃唸叨着這句話中的意境,生來就冷峻的臉部線條,此刻卻是從未有過的柔和溫雅。
他在腦海中勾勒出那樣的一副畫面來,深邃的雙眼間溢滿憧憬的光芒,手指下意識就用力的,緊緊捏住錦曦的柔若無骨的手,胸膛急促的起伏了起來。
錦曦察覺到他的反應,從側面窺視,發現他一副吸了魂魄的樣子,顯然是被自己剛纔那信口胡縐來的一番話,給弄得入了意境。
“好,等這趟出了山,我要做的頭一件事,就是去弄一雙馬來。你一匹,我一匹,我來教會騎馬,等到將來某一日,我們就去你說的那個雁門關外牧馬放羊,過與世無爭的日子!”
“嗯,那敢情好,指不定還能遇上蕭峰和阿朱那對小兩口呢!”
錦曦貼着他的背,吃吃的偷笑了起來,信口道。
“哦?他們也是曦兒的友人嗎?我怎麼沒聽說過?生意場上結識的?”文鼎側身,詫異的詢問道。
“不是,他們一個是姑蘇慕容家的丫鬟,一個是乞丐孤兒的出生,也是個練家子呢!他們倆陰差陽錯湊成了一對兒,在中土那被人擠兌的,去了北方的雁門關……”
“這麼說,他們如今從事着倒賣牲口的買賣?不被困境說壓垮,而是另謀出路,這份心智倒也值得敬仰!”文鼎讚歎道。
錦曦再也忍俊不禁,咯咯笑了起來,並用手輕戳了下他結實的胸膛,抽身就躲開了。
“傻瓜,我忽悠你的呢,這也信?”
“什麼?”文鼎一頭黑線,正欲轉身來抓她,院子外面再次傳來一陣嘈雜的車馬和說話聲。
……
“什麼?那死小子死活不肯家來?”孫老太家的堂屋裡,春花忍不住氣怒的喊出了聲。
“春花嫂子,你家那大小子平時三不做聲的,犯起倔來真是三頭牛都拽不回來!”孫大根一邊吸着孫氏給下的肉絲雞蛋麪,一邊將當時的情景說來。
春花氣得身子都哆嗦了。
“我大伯怎麼說?”春花忙問,她的大伯就是大小子的大嘎公。
“那老伯讓我回來跟你知會一聲,大小子眼下不想家來,就別爲難孩子了。”
“先在他們那暫住段時日,他們也幫着勸勸,等孩子倔強勁過去了自然就家來了。”孫大根如實轉達春花大伯的原話。
春花滿臉疑惑,不自然的笑了下,咕噥道:“他們家怎麼突然就轉了性子,對我的大小子這樣好了?以前琴丫頭還是孫女呢,也沒見他們照拂半點!”
“畢竟是親兄弟的外孫,又求到了跟前,你大伯怎麼能看着不管呢?”孫氏一如既往的從人性善良的一面去勸慰春花。
錦曦暗暗勾了勾嘴角,大小子的大嘎公這樣的慈愛,只怕是衝着大小子從家跑出去時,搜刮的那兩百文錢去的吧?
人在情分在,都不走動的親戚,做樣子必是有所圖。
思及此,錦曦扭頭問孫大根和孫六福:“假若大小子過些時日,倔強勁兒過去了,還是吵着要在外面找差事不願家來,那怎麼辦?”
“那老伯也說了,他說他們村裡的榨油坊裡新近缺人,大小子吵着鬧着要找差事做,那就先讓他兩個表哥帶着去油坊做小工,多少學點本事。”孫六福道。
原來等在這裡啊,錦曦微微眯了眯眼。
錦曦正要開口點破,道出自己的質疑,袖子被人輕輕拽了一下,她側過臉去,文鼎朝她暗暗搖了搖頭,示意她別聲張。
錦曦稍愣,暫將想要點破的話壓了下去。因爲,她發現堂屋裡的其他人,不管是孫大根,孫六福,春花,還是孫氏,一個個的臉上都露出欣喜的表情。
孫老太和孫氏在那寬慰並恭喜春花,春花自己也是一卸前兩日的焦慮,蠟黃且佈滿皺紋的臉上,掩飾不住的流露出母親的欣慰和喜悅。
兒子大了,終於能在外面做差事掙錢了,哪個做母親的都高興的合不攏嘴。
錦曦暗暗嘆了口氣,哎,但願自己的質疑,是多餘的吧!希望她設想的事情,不要發生纔好,讓春花這個可憐又淳樸簡單的母親,能夠獲得一絲真正的欣慰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