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打算過幾日等壯壯爹學堂休月假,讓他陪我回去一趟。”樑錦蘭急着想去看看三叔一家,尤其是錦曦那丫頭的慘狀,目光一轉,當場請示道。
“你們回去一趟也好,我昨日去拜訪黃會長的夫人,正好趕上縣城有名的蔣大夫過來請平安脈,順便給峰兒奶求了一副藥,你明兒回去一併捎帶上。”
正在丫鬟的伺候下,慢條斯理喝湯的楊峰娘出聲吩咐道。目光掃向對面咪酒的楊副會長,楊副會長趕緊嘿嘿一笑。
“夫人,難得你有心了。”
“哼,都老夫老妻了,還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孝敬你爹孃是我這做媳婦的份內事,這麼多年了我都如此過來的,哪裡要當你的謝!”
“嘿嘿,夫人賢惠,爲夫感激不盡!”
“少廢話,喝你的酒吧!”
樑錦蘭耳中聽着婆婆也便是舅母居功的話,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
嘎婆半癱在牀都十多個年頭了,這個女人以打理鋪子,相夫教子爲由,一直不肯在金雞山村待,也從未給嘎婆近身伺候過,那些媳婦該做的份內事都是丟給一個叫做桂花的中年僕婦去做。
現如今當着舅舅的面故意這樣說,這是在說給自己這個媳婦聽呢,哼,想得美!
“蘭丫頭,你過幾日回去,待我多伺候伺候峰兒奶,多留住幾日也無妨。”楊峰娘笑眯眯的端詳着一旁略有走神的樑錦蘭,笑吟吟囑咐道。
樑錦蘭壓下心裡的不屑,乖巧的應了一聲,含笑記下。
孫記雜貨鋪子從關門停業的那日起,樑愈忠和錦曦就徹底閒置在家,就連縣城和鎮上的千里香小吃鋪子,也是隔三差五纔去轉一趟就回來。
金雞山村人對樑愈忠家的這個變故,在震驚之餘,抱各種心態的都有。
面對周遭各種各樣的目光和猜忌,錦曦一家人卻是還如往常那樣,除了少去鎮上,其他還是該幹嘛幹嘛。
“春柱子家兩口子,大牛家兩口子,二牛家兩口子,崔孔雀他們,這一上晝呀,我把他們幾家全給跑了個遍兒!”
晌午飯前,錦曦正在內院的大槐樹下面陪着老三老四耍,孫氏從外面風風火火的進來,看見錦曦招了下手,過來迎面就說開了。
“是嘛,說的咋樣了?娘快坐下喝口水慢慢說!”錦曦興奮的扶着孫氏坐下,將一旁早就備好的溫茶放到孫氏手裡。
孫氏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眼,笑着道:“他們一個個的,起初都還跟我打聽鋪子怎麼說關就關了,我照着你們叮囑的,故意賣了個關子沒細說,只撿正經事跟他們說。”
“他們一個個聽說咱家要做批發採辦的大鋪子,緊急招募製作日用品的人手,待遇還開得那麼好,一個個都樂意的不得了,都急着問我啥時候能來正式上工呢!”
聽到孫氏描述他們的反應,錦曦眯眼笑了。
“娘,你回頭再告訴他們,讓他們七天後就來我家上工吧!”錦曦道。
這回,她果斷關了正在賺錢的雜貨鋪子,想該做批發,面對的顧客便不再是零售的百姓,而是大批量的商戶。
如此,在製作各種日用品方面,僅僅靠着樑愈忠等幾個家裡的人手,這生產力是遠遠供應不上的。如此,便需要招募人手,這些招募的人手,在正式上崗前,錦曦得對他們進行一系列的職業培訓。
……
“通過這幾日的練手,嬸子們都已大概掌握了這些日用品的製作技藝,這個結果真是讓人欣慰。”
七天後的傍晚,錦曦在側院的花樹果樹下,結束了對春柱大牛他們這些招募者的培訓後,對大家欣慰的道。
儘管她們手藝還是很生疏,效率也不高,但是錦曦知道有些事情慾速則不達,得慢慢來鍛鍊。這入了門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聞言,他們也都一個個很是激動。大牛媳婦站出來道:“從前我們光是用着這些日用品,從沒想過這背後的製作工序,如今這撲進來學啊,也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般難嘛!”
“凡事都是熟能生巧,會者不難。關鍵是,咱們有曦兒和樑三哥這樣的好老師來手把手的傳授!”
崔孔雀激動道。爹孃年紀高已經做不動田地裡的農活,她掌握了這門手藝,往後她可以把大小子也帶進來,如此家裡的田地給租賃出去,靠在在批發鋪子裡做工,就能養活全家呢!
“嗯,孔雀妹子說的不錯。曦丫頭,樑三哥,接下來咱們幾時正式上工啊?”二牛媳婦躍躍欲試的追問。
樑愈忠看向錦曦,錦曦笑着想了想,道:“明日休息一日,後日正式過來上工。從後日起,開始計算工錢,按月支付。”
衆人歡歡喜喜的趕緊散去,把這個好消息迫不及待的帶回家去跟家裡人分享去了。這邊,樑愈忠有些疑惑。
“曦兒,你當真決定這麼快就讓他們上工?可是,咱們都還沒有聯繫好那些售賣渠道啊!”
“爹,聯繫渠道的事情,張掌櫃,二虎舅舅和縣城的大虎舅舅他們已經在暗暗籌備了,這和事情得費些功夫,咱們不急。”
“眼下咱們迫切要籌備起來的事情,就是趕緊製做各種日用品。如今正處四月底,漫山遍野正是花草繁開的好季節。後日讓他們正式上工,要做的頭一件事情就是去山上收集有用的花花草草,儲備足夠的原材料!”
……
隔日休息,孫氏準備了半籃子雞蛋,和錦曦一道進村看望過月子的崔喜雀去了。
“三嫂,你幫我勸勸她吧,怎麼都不肯吃東西,她不吃東西,妞妞也沒有奶,每天都是麪湯搭配着米湯吊草養,妞妞夜裡要餓哭好幾回!”
西廂房門口,孫氏和錦曦遇到了腰上繫着圍裙,正從竈房過來的樑愈洲。
初爲人父的他,一臉的疲憊憔悴,眼睛紅紅腫腫,一副嚴重缺乏睡眠的樣子,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好幾歲。
“她這是做啥呀?還是在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孫氏一聽就急了,壓低聲問樑愈洲。
樑愈洲黯然點頭,瞟了眼西廂房緊閉着的門窗,啞聲道:“日日在那埋怨自己,夜夜的哭,說都怪自己使不出勁兒去生,才讓兒子夭折,說一閉上眼就聽到窗戶外面有孩子的哭聲,弄得我都神情緊張……”
孫氏愕然,錦曦也是愕然,目光四下掃過一圈,覺得樑愈洲的話有點讓人脊背發涼。
“老四,我這帶來些雞蛋,你趕緊去給喜鵲弄碗荷包蛋來,我來勸她吃下去!”孫氏將手裡的半籃子雞蛋交給樑愈洲,又從樑愈洲手裡接過一碗米湯。
“三嫂,我真不曉得說什麼好,喜鵲過月子,接了你家那麼多吃食,這又拿來這麼多雞蛋……”
“傻小子,跟嫂子還說這些生分話幹嘛,趕緊去吧,我先進屋去看看她們娘倆!”說罷,大家分頭行事,錦曦跟在孫氏後面進了西廂房。
四月底的天氣,外面陽光燦爛,鳥語花香,布穀鳥不時啾啾着從屋頂掠過,放眼田間地頭,正是一輪熱火朝天的景象。
但是,這門窗緊閉的西廂房裡,卻是悶熱中透出潮溼,空氣中瀰漫着一層渾濁的氣味。
崔孔雀頭上裹着布巾靠在牀頭,睜着一雙空洞的大眼睛盯着帳子頂棚,目無焦點的發愣子。
因爲當時難產,元氣受損,她雖然在牀上將養了小半個月,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還是蒼白瘦弱,狀態也不算好,眼眶周圍都凹下去了,哪裡還有半點月子婦人的瑩白豐潤?
“哎呀,你這是在做什麼?坐月子要多躺着,你這樣老坐着當心將來落下腰痛的病根子啊!”
孫氏進屋看到崔喜雀那樣子,當即就輕聲責怪起來,話音還未落,又一聲哼哼唧唧的聲音緊接着響起了。
“嗯嗯……”那聲音極其微弱,是從牀尾的地方傳來的。
孫氏和錦曦趕緊朝牀尾走去,小妞妞躺在小蘿蔔卷兒裡,一雙小手露在外面,黑溜溜的小眼睛睜着,粉嫩的臉頰上停着一隻大蚊子。
“哎呀,妞妞被蚊子給叮了個大包!”錦曦揮趕開那蚊子,將小妞妞抱了起來,小嬰兒反而臉上頓時就鼓起了一個很明顯的腫塊,小妞妞哼哼唧唧着,也沒哭,但是小眉頭卻皺得極緊。
崔喜雀還是一副沒能回神的樣子,孫氏氣得拍了她一下,“喜鵲,別再犯傻了,該想開的時候就想開些,你這樣作踐自己,老四和小妞妞也日子不好過啊!”
“就是啊四嬸,你看小妞妞多可憐,曉得你心裡不好受,被蚊子咬了也不敢哭。她纔多大點啊,還沒滿月呢,這小臉鐵定又痛又癢,你就不心疼……”
錦曦也皺眉埋怨道,並將小妞妞抱到崔喜雀的面前,塞到她懷裡。
“有孃的孩子像塊寶,沒孃的孩子像根草,你好好看看你閨女這小臉紅腫的,還不趕緊弄點奶水來給擦擦消毒?”孫氏氣得推了一下崔喜雀,這才把她給推得回過神。
看到懷裡孩子純真無辜的小模樣,還有那明顯的紅腫包塊,崔喜雀眼淚當即就滾了出來,趕緊拉開衣裳,費了好一會兒勁,才總算是擠出了一點奶水給孩子抹在叮咬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