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陳醫正顯然不關注當年在縣城置辦的那些家產,那個娃兒纔是他最在意的。瞧瞧這樣的居住環境,那孩子即便不受委屈,也過不了什麼好日子!只要活着就成!
“你嫂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就是。樑老弟,你快說那孩子怎麼樣了?是生還是死?若養大了,那如今又在哪裡?”陳醫正激動的站了起來,緊緊抓着老樑頭問,林兒擔心師父會摔倒,緊張的跟在後面虛扶着。
孫氏和錦曦,蔡金山和董媽,甚至包括林兒在內,都一個個眼睛一錯不錯的定在老樑頭的身上。大家都極想知道老樑家裡,到底誰纔是那個孩子?
關於這個孩子的去向?老樑頭臉上再次浮出極度爲難之色,但在陳醫正灼灼逼人的無限期待目光中,他狠不下那心來扯謊說孩子死了。老樑頭吸了口氣,朝錦曦吩咐道:“去,把你大媽叫來!”
“誒。”錦曦應了一聲,趕緊出了東廂房,心道,這些年老樑頭對樑愈駒那樣的維護寵愛,難道是樑愈駒不成?尤其是先前老樑頭的神情,似乎還想過隱瞞住那孩子的去向,錦曦不禁聯想起樑愈駒正在西大壩服刑,呀,指不定還真是樑愈駒呢!
錦曦徑直去了後院的雜物屋子,想把金氏給喊去東廂房,雜物屋子沒人,錦曦喊了兩聲,一個人提着褲子正從茅廁裡鑽了出來。頭髮亂糟糟的,身上還帶着茅廁裡的臭氣,臉上黑一塊白一塊,咧嘴笑的時候露出兩排白牙和紅色的牙齦,一看就是傻里傻氣的村婦。
“大媽,爺讓你去東廂房呢。”錦曦道。
金氏‘啊?’了一聲,繼續在那繫腰帶。錦曦本來想過去帶她到水井邊洗把臉,無奈這夏日從茅廁裡出來,金氏身上的氣味薰得錦曦實在不敢靠近,而金氏繫好腰帶便風風火火跑去了前面的東廂房,唯恐去得晚了老樑頭會責罵。
錦曦跟在後面無奈搖頭,只能安慰自己,就讓她這副模樣去見他們吧,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
東廂房裡,金氏膽怯的站在門口,瞧見屋子裡坐了好多人,還有先前那個鬚髮皆白的陌生老伯,金氏不太敢進去,在門口磨磨蹭蹭,一張又黑又白的大花臉在門口探頭探腦。
錦曦追了上來,聽到老樑頭在裡面大聲道:“曦丫頭,帶你大媽進屋。”
錦曦拍了拍金氏的背,安撫了她一句,便拽着她的胳膊進了東廂房。
老樑頭看到進屋的金氏這身邋遢模樣,尤其是那張臉就像鑽了竈底的灰,簡直沒法看,不禁大爲皺眉。而一旁等得心急火燎的陳醫正,在看到金氏的時候,則淡定許多。先前在院子裡,他就已經見過了老樑家這個腦子傻掉的長媳了。
金氏垂着頭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結結巴巴的道:“爹、爹你找我啥事?”
“這,這,老大媳婦,你一個大人,四個孩子的娘,怎麼這儀容一點都不注意呢?快快快,趕緊去把臉給洗乾淨,換身衣裳再來!”老樑頭催促道。
金氏一副呆愣的樣子站在原地,等到老樑頭把這一段長話說完,她還沒回過神來。擡頭直勾勾看着老樑頭,傻乎乎問:“爹,你說啥?我沒聽明白……”
老樑頭一副想哭的樣子,其他人都將這看做是老樑頭要面子,傻媳婦在人前丟臉。孫氏和錦曦習以爲常,陳醫正輕咳了一聲,趕緊出來打圓場,道:“樑老弟,你莫怪她,我不是外人,沒必要計較那些而去爲難你那長媳。這大熱天的削柴,她也着實不容易。”
“爹,你要我做啥呀?”金氏一副迷糊樣子,又問了一遍。
老樑頭僵硬的轉過頭,朝金氏招招手,金氏不懂意思,將茫然而求助的目光投向這邊端坐着的孫氏,以及孫氏身旁的錦曦。
“過來,到爹這邊來。”老樑頭不得不直接挑明意思。
金氏終於明白,手足無措的上前幾步,人還沒到近前,茅廁裡面的那股子臭氣就先把陳醫正和林兒給薰着了,林兒捏着鼻子直接往後面退了好幾步。陳醫正涵養深,也是一副極力忍耐的樣子。
老樑頭真是尷尬窘迫,一咬牙,將金氏推到陳醫正面前,道:“這就是當年那個娃兒!”
“什麼?樑老弟你剛說什麼娃兒?說慢點!”陳醫正驚了一下,孫氏和錦曦也都詫異的擡起頭,老樑頭那句話說的語速極快,誰都沒聽仔細。
老樑頭僵硬的扭過頭,神情複雜的看了眼金氏,然後對陳醫正道:“站在你面前的這個,就是嫂子給你生的娃兒,是個閨女!”
“什麼?”陳醫正驚呼。
“啥?”孫氏驚歎。
“啊?”錦曦對自己猜測的結果有出入,也發出了一聲象聲詞。
“我的個媽呀!”門口,剛剛跨進門的老2樑愈林正好趕上這一句,也是嚇了一跳。
屋子裡的人差不多都在同一時間,被這個真相被震到了,陳醫正更像是被雷給劈中了似的,呆在原地成了一截石膏像。林兒張大着嘴巴,圍着金氏,將上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來來回回的打量了好幾遍,都不敢置信。
金氏壓根就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也聽不懂他們的對話,更是從未這樣被人矚目過。此刻她站在所有目光的聚焦點中,金氏極其的慌張。尤其是林兒還在圍着她上下左右的看,金氏沒得到老樑頭的准許,不敢跑,只能腳定在地上,扭着頭對林兒嘿嘿傻笑。
林兒的眉頭皺得更深,極難相信面前這個被他鄙夷的傻村婦,就是自己敬仰的師父家,唯一的小姐?太不可思議了吧!
陳醫正終於回過神來,臉上的白眉白鬍須還有面皮,都在狠狠抽搐着,儼然被這個結果給震駭到了。
“爺,我先帶大媽梳洗一下去。”錦曦也快速從震驚中穩下來,她能理解陳醫正心裡比黃果樹瀑布還要強烈的落差。即便是自己這副邋遢樣子站在樑愈忠面前,只怕他也不一定能認出來是自己的閨女,還是先帶金氏下去好好梳洗一番再來,或許陳醫正能找到點感覺。
老樑頭顯然很贊同錦曦的這個提議,趕緊揮揮手,讓錦曦帶着金氏下去了,孫氏和董媽也坐不住,跟出來幫忙。
這邊,樑愈林跟她們擦身也進了屋子。剛剛從村裡王貨郎家侃大山回來,楊氏和樑錦蘭幾個正在打馬吊,誰都不給他挪位置,還嫌他在邊上礙事。
樑錦蘭告訴他爺這邊來了故友,樑愈林閒着無聊就過來瞧瞧,沒想到剛剛走到門口,就見到老樑頭將金氏給推到另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兒跟前,說金氏是那老頭兒的閨女。
“爹,老伯。”樑愈林進屋後,很熱絡的朝陳醫正點頭哈腰的打招呼。
在進屋的時候,他就已經將這突然出現的老頭兒給打量了一番。雖然這老頭兒鬚髮皆白,和那身邊的小童,穿着的衣裳都是很尋常樸素的衣裳,身上沒有半點奢華的樣子。但是,樑愈林經常在外面瞎晃悠,察人觀色也是有一定的水準。
一瞧這老者的形容舉止,還有那小童眼角眉梢裡目中無人的樣子,樑愈林就可斷定,這老者必定是來頭不小的。因爲他身上帶着一股在富貴鄉中打滾纔有的雍容氣度,樑愈林不該怠慢。
“這是我家老2,樑愈林。”老樑頭指了樑愈林,跟陳醫正那介紹。
樑愈林再次跟陳醫正彎下腰去行禮,陳醫正顯然是心不在焉了,俯敷衍的點點頭擡了擡手,就算迴應過了。
“原來老伯是我爹的故友啊,那我就是您的親侄兒。不曉得老伯家住哪裡?從前又在哪裡高就呀?”樑愈林在一旁舔着笑臉問道。
藥童林兒翻着白眼懶得理睬樑愈林,而陳醫正的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着洞開的屋門口,顯然也是無心迴應樑愈林。老樑頭見狀,朝樑愈林擺了擺手,讓他別添亂。樑愈林不甘的撇撇嘴,但也只得悻悻退到一旁。瞧見桌上老樑頭面前的碗底還剩下幾口銀耳蓮子百合羹,先前的悻悻之氣瞬間就一掃而空。開始眼睛發光的在屋子裡找尋起來。
蔡金山在一旁冷眼看着,故意詢問:“二老爺,你這是要找啥?我幫你?”
“我找銀耳……”樑愈林的話纔出口,就被老樑頭給拍了一下背。
知子莫若父,老樑頭真是氣得鬍子都要翹了起來,狠狠瞪了一眼樑愈林,壓低聲道:“瞎找啥,那是你三弟妹送過來的。我倒是問你,你媳婦做啥呢?半個時辰前我就讓她給送壺熱水來泡茶?咋還不見人影?”
樑愈林愣了下,隨即道:“哦,正在燒,我這就回去給拎過來啊!”說完,屁顛着跑出了東廂房。
錦曦和孫氏還有董媽三人聯手,給金氏洗了個大澡,孫氏讓董媽回家去,取了一套孫氏的乾淨衣裳來,給金氏換上。孫氏還給金氏洗了頭,重新挽了個鄉下婦人們慣常挽的髮髻。
就是在腦袋後面弄一個圓包髻,一根長長的木簪子穿過那髮髻定住,餘下的頭髮絲擼順了,從那髮髻下面伸出來,繞過脖頸垂到一側的胸前。
半點妝容都沒有往金氏的臉上抹,只是將她臉上那些新舊的污痕,用香胰子給細細洗去,洗盡鉛華呈素姿,金氏站起身,咧着嘴巴埋頭打量着穿在身上的衣裙,樂的合不攏嘴。
孫氏和錦曦她們幾乎是眼前一亮。
董媽不由感嘆道:“我從前看到的大夫人,哪裡是這個樣子,天哪,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大夫人變了個人哪!”
孫氏也是微笑着感嘆道:“我大嫂本來就長得模樣端正,只是不曉得打扮罷了。”
錦曦也是滿意的點點頭,對還在那裡掀衣裙,抓頭髮的金氏輕聲哄勸道:“大媽,等會去了爺那裡,你就這樣站着,別抓頭髮也別扯衣裳,人問你話,你就這樣抿着嘴淡淡一笑,記住了沒?”
金氏半懂不懂的看着錦曦,錦曦乾脆跟她演示了一遍,這回金氏看明白了,錦曦又補充了一句:“大媽你要是做得好,明兒我就熬西瓜粥給你們喝,好不?”
這回,金氏樂的直點頭,習慣性的裂開嘴想笑,隨即想到錦曦的叮囑,趕緊抿嘴淡淡一笑。一旁的董媽和孫氏低聲道:“還是大小姐有法子。”
孫氏微笑着搖頭,催促道:“咱趕緊過去吧,別讓人久等。”於是,三人簇擁着脫胎換骨後的金氏,折身去了後院東廂房。
經過夾巷的時候,孫氏忍不住輕聲跟錦曦嘀咕:“若是自己的親骨肉,哪怕是從糞堆裡扒出來的,做爹孃的也會摟在懷裡親。咱何必要把你大媽這樣精心打扮呢?難不成你還擔心陳醫正會對自己的閨女以貌取人?”
“這個我還真好說,這得看各人的品行。十根手指伸出去還有長短,做爹孃的在孩子們中間,感情也是有輕有重,爺奶他們對爹和叔伯小姑,不就是最好的例證麼?”錦曦輕聲道。
“娘你先前沒留意到麼,爺把大媽推到陳醫正面前,陳醫正想用有去碰一下大媽,手都快到大**肩膀了,這還縮了回去。爲啥呢?還不就是不願意相信大媽會是他的閨女!”
孫氏不做聲了,這個細節她也主意到了,但不想往深裡去想,也不願意把人心都想壞了。但事實應該真是如錦曦說的這樣。
很快就到了前面拐角的院門處,錦曦和孫氏都不再說話。
東廂房裡,好熱鬧呀,錦曦她們走到東廂房廊下的時候,就聽見楊氏的大嗓門在屋裡響起,一聽就是在說着些恭維討好的話。
錦曦和孫氏帶金氏跨進屋門的時候,一個人影箭步衝了過來,擠開孫氏,一把扶住金氏的手臂。
“哎呦喂,大嫂,正說你呢,你就來了。來來來,讓妹妹我來扶着你,當心腳下喲!”楊氏攙扶着金氏進了屋子,口裡迭聲道。
孫氏愣了一下,以爲自己眼花耳鳴了,錦曦翹着嘴角冷笑了下,楊氏這轉臉可真是比翻書都快!這必定是樑愈林回去給說了,兩口子猜測陳醫正有點來頭,所以無利不起早來了。
錦曦和孫氏也尾隨進了屋子,一擡頭,乖乖,這才離去一會兒,這屋裡就多出了這麼些人。
陳醫正和藥童林兒,老樑頭,樑愈林楊氏兩口子,淺笑盈盈的樑錦蘭,跟在她身側笑顰如花的小翠,還有兩個抱着壯壯的大胸脯乳孃。
金氏像個泥雕木偶一般的被楊氏扶着送到了陳醫正的面前,不待老樑頭出聲,楊氏搶先着對陳醫正道:“陳伯,這就是我大嫂,我們名爲妯娌,實裡卻是情同姐妹呢。”
說完,又推了一下發愣的金氏,道:“大嫂,你不是人牙子那拐來的,諾,陳伯就是你親爹呢,快喊爹呀!”
金氏越發的迷糊了,面前這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尤其是楊氏還在暗暗的掐她催她開口喊爹,金氏再控制不住的慌張起來,伸手推開楊氏,扭身就朝這邊的孫氏身後躲了來。
楊氏沒提防,加之金氏人傻力氣蠻,這一把就把楊氏推得摔了個四仰八叉,痛得她哎呦一聲,嘴巴歪到了一邊。習慣性的就要張口罵金氏,被錦曦搶了話。
“二媽,你方纔不還說,你跟大媽情同姐妹麼,被大媽不小心撞了一下,你是鐵定不介意的哦?”錦曦笑眯眯的大聲朝躺在地上的楊氏問道。
楊氏臉上的怒容瞬間石化,樑錦蘭朝小翠使了個眼色,小翠趕緊上去將楊氏攙扶了起來。楊氏把氣按在心裡,悶着頭只鼓着腮幫子拍打身上的灰,樑愈林從一旁竄出來打圓場,道:“這還要你這丫頭片子碎嘴?你二媽和大**交情,哪裡會計較這些呢!”
錦曦哼哼了聲,看了眼躲在孫氏身後,經過了孫氏的一番輕聲安撫後,顯然已經鎮定下來的金氏。這屋裡,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金氏到底是跟哪位妯娌親厚,不需要錦曦多言。
那邊,陳醫正目光依舊複雜的激動的繼續追着金氏,其實,早在金氏進屋的那一剎,陳醫正的目光和神情就完全變了。
“像,實在是太像,尤其是那雙眼睛,跟我那髮妻,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可憐的閨女,怎麼就把腦子給弄壞掉了呢?”陳醫正站在原地,喃喃着道,臉上說不出是該喜還是該悲,只有眼角的老淚在奔騰縱橫。
老樑頭走到陳醫正跟前,突然砰的一聲跟陳醫正跪了下來,屋裡的人都嚇了一跳。只見老樑頭把頭磕到地上,涕淚俱下的愧疚道:“陳大哥,我對不住你,讓你閨女在我家吃了苦頭!也是因爲我照顧不周,才讓你閨女嚇壞了腦子……”
屋子裡陡然就安靜了下來,誰都沒有上前去攙扶老樑頭,只聽他跪在陳醫正面前,就像跪在主前面的信徒,在訴說自己的懺悔的往事。
原來,當年陳醫正的妻子將家產和閨女一起託付給了老樑頭後,便撒手任人寰了。老樑頭一個尚未成親的小夥子,帶着個不足四個月的小女嬰,也不是個事兒,更不知如何照料,又不能讓人曉得這是罪犯家的孤女。於是,老樑頭便將小女嬰送到了湖海縣那邊的一個遠房再遠房的舅公家寄養,每個季度都會過去看望一回,並留下一筆錢。
舅公老兩口在村子裡務農,將這女嬰跟他們改姓了金,就是後來的金氏。老樑頭原本是打算等成了親,和媳婦商量下就去舅公家把金氏接過來。接下來,他就遇到了譚氏,並求娶了譚氏,譚氏進門很快就懷了身子,那段時日鎮上還開着鋪子,外面還置辦了田地,老樑頭一顆心掰做幾份來用,就將接金氏回來一事,給暫時冷卻了。
十個月後,譚氏順利生下了樑愈駒。樑愈駒後面,又接二連三的生了樑愈林,樑愈林跟樑愈忠之間,還有一個男娃,生下來臍帶沒處理好,沒出七日就夭折了。這麼一折騰一蹉跎,金氏都五歲了。
老樑頭和譚氏兩人合計着,乾脆等金氏長到七八歲,就將她接回金雞山村來,當做自己的養女照料。將來再給她在跟近尋一門好親事,以報答陳醫正兩口子的恩情,畢竟,若是沒有陳家的那些家產,老樑頭就不能有本錢回村來置辦田地,蓋屋子,甚至還在鎮上開了一間雜貨鋪子。
往往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金氏七歲的那年春天,舅公家所在的福海縣那一帶的山村裡面,油菜花開得正鬧。
七歲的金氏和村裡的小夥伴們,一道去山裡的油菜花地裡採野蒜苗,親眼目睹了山裡的一隻野狼,將夥伴中,一個叫做廣才的小男孩,給叼跑了。
等到村民們拿着鋤頭扁擔趕來打狼,隔着幾塊油菜花地的一處地埂下面,只剩下廣才的一堆衣裳破片,還有半隻吃剩的血淋淋的肚子,以及從肚子裡漏出來的尚未消化的紅薯粥……
金氏就是那一回受了大刺激,童年的陰影深深烙印進了靈魂裡,才造就了她後來的意識混沌,天生膽怯。尤其是在每年春天油菜花開的時候,整個人便更是瘋癲的不能自己……
老樑頭在帶着金氏去看過幾回大夫,都不見好轉,舅公那邊不願意再收留金氏。
金氏這副樣子,找婆家是難了。老樑頭看到比金氏小一歲的樑愈駒,心一橫,揹着譚氏就將金氏給領了回來,對外就稱是從柺子那裡買來的可憐人家的閨女,給老大梁愈駒做童養媳。那一年,金氏剛好十歲整。樑愈駒九歲,樑愈林七歲,樑愈忠四歲。
錦曦暗暗掰算了下,金氏初到老樑家時的年紀,跟自己剛剛穿越來時宿主的年紀相同呢。真正意義上的十歲小姑娘,真是什麼都不懂,正需要呵護的年紀。金氏的命苦程度,跟黃連有得一拼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