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兄弟!”
“陳大哥!”
然後,錦曦看到了兩個老者緊緊相擁的一幕,錦曦忍不住驚了一把,老樑頭在他的概念裡,是一個連笑都很吝嗇的人,一直都是板着臉抽旱菸的形象。即便跟老薑頭他們,也從不如此。
錦曦還是頭一回看到兩個老頭兒抱在一起哭的鼻涕橫流,其中一個還鬚髮皆白,這實在有些滑稽可笑。
錦曦腦子裡的第一反應就是想到了電影‘斷臂山’,照着老樑頭一貫的做派,斷臂山是絕對不可能,僅限於錦曦腦子裡剎那邪惡的YY。指不定,老樑頭跟陳醫正之間,曾經是有過生死相交的友情纔會如此強烈的爆發吧?
這邊,老樑頭扶着陳醫正,往東廂房這邊請,一邊吩咐錦曦:“趕緊去你二媽那,叫她趕緊拿壺熱水來泡茶招待貴客。”
錦曦誒了一聲,趕忙轉身去了。
二房的裡堂屋裡,婦人們的歡聲笑語還在繼續。出什麼喜事了,一個個笑得這樣歡快?錦曦暗想,也不招呼直接推門進了屋。
八仙桌搬到了裡堂屋的天井邊上,楊氏和樑錦蘭母女做對面,兩側是兩個乳孃,其中一個就是那個豐胸大乳的,四個婦人正湊足了一桌,正在打馬吊呢!
丫鬟小翠抱着樑錦蘭的娃兒,站在楊氏身後幫着瞧牌。錦曦進屋的時候,剛好趕上楊氏吃了上家一子兒,正樂的哈哈大笑,往身後小翠懷裡的娃兒小胳膊上啄了一口,興奮道:“壯壯,等嘎婆贏了錢,回頭給咱壯壯買糖糕吃啊!”
那個被錦曦和董媽給打成豬頭的乳孃也在陪笑,一擡眼,瞧見屋子裡突然進來個人,還是錦曦,那乳孃的神色明顯一變。用力咳了一聲,朝這邊努努嘴,其他人的目光都瞥向錦曦這。
兩個乳孃都用不友善的眼神打量着錦曦,樑錦蘭做了個驚訝狀,鮮紅的脣扯了一下,道:“曦兒妹妹真是貴腳呀,竟然來了我家。”
楊氏看到錦曦,笑容頓時全收住了,張口就道:“你是沒腳的鬼還是咋地?走路咋不吱聲呢?跑來我家要做啥?”
“你當我稀罕來你家?烏煙瘴氣的。”錦曦道。
“說誰家烏煙瘴氣的哪?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楊氏一拍桌子,霍地站了起來。
樑錦蘭沒吭聲,在那若無其事的碼牌。
“奶這頭七還沒出,你們做媳婦做孫女的,就在這跟人打馬吊,笑得前仰後翻的,不曉得多歡快,走在巷子口老遠就聽到了!”錦曦厲聲道:“這不是烏煙瘴氣,那是啥?”
楊氏頓時語塞,心虛的眼珠子亂轉在想話來搪塞錦曦,樑錦蘭輕笑了聲,對錦曦道:“曦兒妹妹想岔了,我們這是苦中作樂呢,家裡這段時日沉悶悲傷,弄點笑聲出來也好驅散晦氣。再說了……”
“爺那邊來了個故友,沒有熱水泡茶,讓你趕緊送壺水去!趕緊的!”錦曦沒興趣聽樑錦蘭在那搔首弄姿一堆的廢話,直接打斷,瞥了眼楊氏,丟下這句話,轉身出了屋子。
樑錦蘭氣得一把將面前的碼好的牌,往外一推,嘩啦一聲倒了,小翠懷裡的壯壯被嚇到,哇哇的哭了起來。
楊氏氣得一個倒仰,追着到了門口,朝着外面空蕩蕩的夾巷狠狠啐了一口,大罵:“小賤蹄子,倒對老孃呼三喝六起來了,自個有手有腳的咋就不能擰壺水去?我呸!”
小翠懷裡的壯壯被楊氏的大嗓門嚇得哭的更兇,兩個乳孃都不敢再坐着,那個**最大的乳孃趕緊從小翠懷裡接過壯壯,抱到樑錦蘭那屋去餵奶去了。另一個乳孃也趕緊跟着過去搭把手。
這邊,樑錦蘭不耐煩的朝扶住門框還在罵巷的楊氏大叫:“人都走沒影兒了,還折騰個啥,我兒子都被你嚇到了!”
楊氏悻悻縮回了腦袋,罵罵咧咧着回了堂屋坐了下來。
“娘,別罵咧了,錦曦那丫頭牙尖嘴利,咱們倆加起來都在她那討不着好。”樑錦蘭漫不經心的修模着自己塗着蔻丹的指甲,自言自語道。小翠在身後給她輕輕打扇。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楊氏氣的捶打了下桌子,憤憤道,又把樑愈林上回去錦曦家打砸,被擰得胳膊脫臼的事,還有樑禮柏被辣椒粉嗆到的事,倒豆子似的跟樑錦蘭再次說了一遍。
樑錦蘭妝容精巧的臉上,極不耐煩的皺起了眉,打斷楊氏,道:“你和爹真是腦子蠢,打砸上門那樣的事兒,本身就是咱們這邊理虧。至於那辣椒粉,更是叫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樣低劣的伎倆,討不着好,活該被人反過來整!”
“哎呦,我說你這死丫頭,真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這樣無情無義的話也說得出?你不心疼你老子娘,可柏小子你得照拂一把吧?他可是你唯一的胞弟!”楊氏忿然的指着樑錦蘭高翹的鼻子,怒道,眼眶紅了。
樑錦蘭煩躁的一撇嘴,朝楊氏嚷道:“娘你又胡說八道了!我是那樣的人嘛!這趟回來,你們三人的衣物吃食和銀錢,我哪一樣少貼了?就說今個的兩隻大西瓜,要不是我跟楊峰那叮囑了,你當他真有心要送過來?屁!”
“她那樣對待爹,對待柏小子,這也是在打我的臉面,我如何能不氣?我跟她之間的樑子,結的可不止三兩日!”樑錦蘭忿然道!
楊氏也不過是被錦曦那氣到了,就跟樑錦蘭這小小發個牢騷而已,哪裡還當真責怪過樑錦蘭呢?聽到樑錦蘭這樣說,楊氏趕忙抹了把眼睛,拉住樑錦蘭的手陪着小心,道:“是娘不會說話,我家蘭丫頭可好着呢,十個曦丫頭也比不上!”
樑錦蘭鼻子裡哼哼了聲,接着先前的那個話題道:“人老是呆在一個小地方窩久了,腦子就愈發的不會轉。我在縣城待了那麼長時日,見到了的人和事都多了去了。哼哼,要對付錦曦那個賤丫頭,可不能實抵實的跟她硬來,討不着好!咱要用軟鞭子抽,來陰的!”
楊氏來了精神,湊過臉來道:“怪不得這趟你家來,對那賤丫頭的態度跟以前不一樣了,原來是我們蘭丫頭心計更深了!好哇好哇!那快跟娘說說,你想出了啥好法子爲你爹和弟弟找回場子?”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何況那賤丫頭狡猾的很,難捉她的把柄。三嬸她們又大都縮在家裡,謹言慎行的,進進出出都有那個董媽跟着,不太容易下手。不過,我這趟家來是打算要常住的,慢慢等着總會碰到好時機。”樑錦蘭道。
楊氏連連點頭,看着自己閨女勝券在握的樣子,楊氏打心眼裡的激動和欣慰。
“蘭兒,你這趟家來常住,打算住到幾時?”楊氏又問。
樑錦蘭想了想,道:“這不楊峰他正參加童試麼,打從十二歲入學一直考到去年,都是屁都沒考中。好不容易今年再考,二月份的縣試和四月份的府試都過了,只等着這一回的院試。要是也能過,那我可就是秀才夫人了!於是啊,這一回爲了讓他安心備考,我乾脆帶着愛哭鬧的壯壯家來住段時日。等他考完了再回縣城去。”
楊氏不懂科考這塊,一輪輪的聽得麻了頭,她只關心自己在意的,壓低聲問:“傻丫頭,他如今是你男人,要考試啥的,你把壯壯送回來就是,怎麼自己也回來了?擱他一個人在縣城,到時候又跟那些騷蹄子們胡來!”
樑錦蘭抿嘴哼笑道:“他敢!上回那個不要臉的丫鬟,後來還不是被我尋了個由頭給賣給了牙婆?放心吧娘,我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他放個屁我都曉得!”
楊氏放下心來,道:“那倒也是,我家蘭兒長得這樣的如花美貌,不曉得多少男人看了走不動路呢!”
“娘,爺那來了故友,也不曉得是哪裡來的何人,要不,咱們也瞧瞧去?”樑錦蘭道。
楊氏一擺手,不屑道:“你爺一個土裡刨食的老頭子,能跟啥樣的貴人結交?還不都是跟村裡老薑頭那樣的老傢伙,沒啥好瞧的,等壯壯睡着了,回頭咱接着打馬吊,方纔要不是錦曦那個死丫頭過來,那一圈又是我贏!”
“可爺讓你給送壺水過去呢!”
“老孃纔不送呢,你爺那個倚老賣老的老傢伙,前幾日不都是自己過來拎壺,咋個今日來了客人就端架子了?甭搭理!”楊氏厭惡道。
……
老樑頭這邊的東廂房。
錦曦進屋的時候,東廂房裡的老樑頭和陳醫正還有藥童林兒,都已經喝上了。但是卻不是喝茶,而是喝的冰糖銀耳蓮子百合羹。
又熱又累了這半日,一碗用井水鎮過的冰糖銀耳蓮子百合羹的下肚,讓陳醫正,老樑頭,和林兒的臉上,都露出極其舒坦清涼的愜意表情。
屋子裡,孫氏端莊的坐在老樑頭的下首,身後站着董媽和蔡金山,董**手裡挎着一隻空籃子。
錦曦一點都沒有感覺意外,桃枝家去必定跟孫氏說了情況,不管是衝着來人是老樑頭故友,還是來人是桃枝想要求診的名醫,孫氏都鐵定會過來拜訪並幫忙招呼客人的。
孫氏微笑着朝錦曦招了下手,錦曦趕緊過去挨着孫氏坐下了。
老樑頭正跟陳醫正在那敘舊,並未因錦曦的折回而打斷。
“樑老弟,這些年,我一直在打探你的情況,都未果,原來你早搬到了這個山村,真是讓我好找啊!”陳醫正激動道。
“若不是這趟老天爺開眼,讓我在望海縣城遇到你孫女她們倆,我險些又要跟你擦肩而過了……”陳醫正說到激動處,聲音有點粗哽起來。
老樑頭也是紅了眼眶,隔着桌子握着陳醫正的手,激動道:“陳大哥啊,當年那一別,我親眼看着你被押上囚車帶離望海縣城。後來我聽那些從府城回來的人那說,說你已被判處秋後問斬,我當時那個悲痛啊……揹着人在縣城外面的河灘後面,給你立了一座無名衣冠冢,每年清明都去你那衣冠冢邊坐坐。後來我跟譚氏成親,便來了她家這邊的金雞山村紮腳落戶……”
錦曦歪着頭聽的很認真,孫氏端坐在那,臉上帶着謙和得體的晚輩的笑,都在聽陳醫正和老樑頭敘說舊事。
錦曦從這兩個老者絮絮叨叨的敘舊談話中,再加入一點自己腦補的成分,將當年兩人相識又別離的事情還原了一番。
原來老樑頭當年從湖海縣城來到望海縣城謀生,起初並未在縣衙做刀筆吏,而是在市井裡混跡。先後做過很多的事情,做過米糧鋪子的學徒,酒樓的跑堂,甚至在縣城的碼頭邊做過扛麻包的苦力活。
後來有一回生了病暈倒在路邊,被一個好心的路人所救並帶回了家中,那個好心的路人便是現在的陳醫正,在當時,他還不過是望海縣城的一個仵作。
儘管兩人的年紀相差了幾歲,但因爲兩人都是從別的地方後來來的望海縣城,又都尚未婚配,所以兩人之間很是投緣。也是因爲有陳醫正的舉薦,本身打小就上過學認得字的老樑頭,得以進了縣衙謀了一份刀筆吏的差事,日子才漸漸的過得好了起來。
接着,陳醫正娶了妻,快要臨盆之際,望海縣城發生了一起極端殘忍的毒殺案。案情撲朔迷離,陳醫正很倒黴的被扯到了其中,以疏忽職守和收受疑犯家屬賄賂爲由,將其一道給押上了囚車,送去了慶安府城,從那後,就再沒消息傳回……
“陳大哥,不是說你被知府大人判了斬立決嗎?怎麼還能?”老樑頭驚訝的詢問起陳醫正的死裡逃生來。
陳醫正長嘆一口氣,道:“那是傳話的人,沒有聽全給傳錯了,我沒有判處死刑,而是改流放,去了北面一個苦寒之地,這一去就是十年啊!”
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怪不得年紀跟老樑頭差不了兩歲,又不是莊稼人,陳醫正的頭髮鬍鬚白得這樣快!原來是在人生最壯年的時候,去服了那苦寒之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老樑頭顯然是想起了正在西大壩服刑的樑愈駒,臉上的神色多了幾分落寞和心疼。
陳醫正錯會了意,感激的拍着老樑頭的手,道:“樑老弟,莫要爲我悲傷,那十年都過去了,好在我如今還能坐在這裡跟你敘舊!”
老樑頭有點點尷尬,旋即點點頭,接着又問起陳醫正後來是如何發跡當上了太醫院的醫正。原來,當年陳醫正十年的刑期滿後,第一件事情便是想回望海縣城來找結髮妻子。
當年他被押上囚車時,妻子即將臨盆,這一去就是十年杳無音訊,他日日夜夜都在惦記着妻子和妻子腹中尚未謀面的孩兒,也不曉得沒有父親的庇護,那孩子能不能順順當當的養大!
“我當時身無分文,是徒步乞討着,走了足足五個月,纔回的望海縣城。”往事不堪回首,陳醫正側過臉去,拭去眼角的淚水,接着道:“十年後的我回到望海縣城,當初置辦下的屋宇田地,早已改姓換主。我的妻子不知去向,我找到岳母家所在的那個村子,被告知當年我事發時,岳母一家爲了避禍,早已舉家搬遷去了外地。而我的妻子,則難產而死,母子俱亡。我想去縣衙找你詢問情況,衙差不僅不讓我這個窮叫花子進,還將我暴打一頓。我當時真是萬念俱灰,就跑去縣城的護城河邊,想一死了之!”
“說來也是我命不該絕,命中自有貴人相助。剛巧遇到了當年趕往封地的第一任雲王爺,被他所救,並將我帶去了雲州過了兩年。後來也是因爲有云王爺的相助,我才能進了太醫院。”陳醫正道。
當年,那應該是三十多年前吧,那個時候的第一任雲王爺,應該就是如今的雲老王爺。錦曦暗暗想,怪不得昨日林兒提醒陳醫正,說雲州那邊來了幾份催促的信報,陳醫正都能不惶恐,原來他跟雲老王爺還是這樣的交情,難怪!
於此同時,錦曦也不由心跳猛地加速了一把,雲老王爺那可是真正的貴人呢,而陳醫正,就是攀上貴人的那把雲梯?
“我自小便沒了雙親,妻子也難產而死,我已是孤家寡人一個,心中再無任何掛念,便將心思全部投入到對醫術的研究之中,鑽研了幾十年這纔有了今日的小小成就。如今,我已六十有五,便想着退下來遊山玩水好好安度晚年罷!前些時日雲老王爺來信,邀請我去雲州,我想着那邊實屬南方,靠近東海,氣候宜人,四季如春,便動身了。沒想到,在縣城卻無意中遇見你家的孫女,並看到了當年我送給我妻子的那隻交頸雙鵝墜子,我才順着找到了你!”陳醫正緩緩說完,吐出一口長氣。
“雙鵝墜子?”老樑頭驚愕,目光旋即射向錦曦,錦曦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有。老樑頭眼睛一眯,隨即想到了桃枝,因爲陳醫正已經說了昨日錦曦和桃枝去拜訪他的事情。
老樑頭很是不悅的問孫氏道:“那墜子當真在桃枝那?”
孫氏也有點爲難,在沒有家長明面上點頭的情況下,樑禮勝將那塊墜子給了桃枝,就還是屬於私相授受。
錦曦趕緊起身對老樑頭道:“爺,那墜子確實在我桃枝表姨那裡,但卻不是私相授受,是得到了大**親口准許的。你若不信,可以喊來大媽親自詢問。”
老樑頭眉眼皺下來,錦曦的話也是在理,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真要嚴格論起來,在樑禮勝的婚事上,金氏的權利比老樑頭還要大。
“樑老弟?”陳醫正莫名其妙的看着這一幕,他一直也是對那塊墜子疑惑。他分明是他當年親手送給他結髮妻子的物件,怎麼會到了老樑家後人的手裡?他還等着老樑頭給他交代呢!
老樑頭被陳醫正這一聲叫喚,拉回了心神。扭頭神情極端複雜的看着一臉疑惑的陳醫正,躊躇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從一拍大腿,爆出了一個讓陳醫正血脈膨脹,同時也讓屋裡的孫氏和錦曦,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的大事情!
“陳大哥,你不是孤家寡人,你有後!”老樑頭大聲道。
“樑老弟,你這話……作何解?你、你把話給我仔仔細細的說來!”陳醫正霍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身,臉上的麪皮都在顫抖,一把拽住老樑頭的手,哆嗦着問道。
老樑頭極度糾結的鬆開皺緊的眉,長嘆一聲,接着道:“當年你被押解走後沒幾日,嫂子就臨盆了,給你生下了一個娃兒。嫂子的身子一直不好,我不敢把打聽來的消息告訴她,怕她再受刺激。等到孩子三個月大的時候,不曉得是那些碎舌的,把你處斬的消息告訴了嫂子,嫂子便一病不起,在牀上拖了沒五日,就撒手人寰了!”
“就跟陳大哥你說的那樣,世態炎涼,你剛一被押解走,嫂子孃家那邊就來了人,要帶她回去打胎重新嫁人,嫂子不依,孃家那邊就跟她斷了往來,不久後就舉家搬遷了。”老樑頭說到這裡,忍不住擡手抹了把眼睛,接着道:“嫂子許是曉得自己的病不得好,又存了要隨你去的心思,她變賣了家裡的屋舍和田地,將不足四個月的娃兒,和那些財產一道交到了我的手裡……”
錦曦坐在那暗暗吸着驚訝的涼氣,原來老樑家最原始的資本積累,是這樣來的呀?還有,那個娃兒的去向呢?該不會是在老樑家的幾個兒子裡面吧?
“嫂子把那塊雙鵝交頸的墜子放到我手裡的時候,我跟她立下了誓言,今生今世,我一定把你的娃兒當做自己的親生娃兒一樣的養!陳大哥,對不住,我家這家境如今走下坡路,一家人都接二連三的倒黴,讓你的孩子在我家,受了大委屈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