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兒你別急啊,你這還病着呢,好歹等爹把話說完啊!”樑愈忠道,方纔從閨女的眼神中,他突然看到了一種跟年齡極端不符的劣氣和狠辣,按住心內的震驚他道。
錦曦沒再吭聲,目光靜靜的看着樑愈忠,等待着他的後文。
“二虎回來說,那些來搗亂的,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說白了,就是一些宵小之徒,而且,他們起初是衝着勝小子和桃枝去的,得知桃枝是咱火鍋鋪子裡的人,便把咱火鍋鋪子一起給惱上了。”樑愈忠道。
錦曦稍有詫異,樑禮勝和桃枝表姨?這事從何而起呢?接着,樑愈忠便把孫二虎帶回來的消息,包括事情的起因,也就是那日下大雪,桃枝去小北樓裡面的市集買菜遭遇馬家婆娘的哄搶,樑禮勝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和因此而跟馬家婆娘結下樑子,由此引發出的馬家婆娘夥同孃家五兄弟大鬧千里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錦曦說了。
“曦兒,二虎回來說,文兄弟送給咱的那個阿財,還真是厲害啊,你曉得不?這趟馬家婆娘和她孃家兄弟大鬧咱鋪子的時候,阿財一個人撂倒那五兄弟中的三啊,剩下兩個,你大虎姨夫和二堂哥一人一個。後來你禮輝哥不曉得從哪裡得知了這事,帶了兩位衙役大哥來鋪子裡,你舅舅給那倆衙役大哥塞了紅包,嘿嘿,等馬家兄弟回去又找了人手打算過來再鬧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五兄弟裡的三都下了大獄,馬婆娘礙於是個婦道人家,當場又裝死犯病。就暫且放過了她一馬,她剩下倆機靈的弟兄還在潛逃!”
“不止阿財,文大哥送過來的那四個安排在鋪子裡的夥計,都是有身手的練家子。”錦曦淡淡道,顯然對阿財身手好這事,一點都不驚詫。
樑愈忠啞然,這事他還真不曉得,孫玉寶他們以前也都不曉得,只曉得這四個夥計做事走路都很麻利矯健,原來……如此啊!
錦曦目光微微眯起,犯病裝暈?潛逃在外?哼,如此的東街惡霸。這樣的懲罰還是太輕,等着吧,敢來招惹她的。後面還會更精彩。
……
翌日上晝,文鼎果真如約而來,馬車裡帶了差不多大半車廂的禮品,蔡慶陽全搬進了錦曦的屋裡,桌上。書桌上,堆得高高的,有各種滋補品,有各種各樣的零嘴和玩意兒,有布匹,還有好多有小冊子和書籍。
“文大哥。你帶來的這些禮品,可把我的小屋子給填塞滿了啊。”錦曦目光發亮的從那些書籍上掃過,揶揄道:“若是早曉得生個小病還能換來這麼多好東西。那我早該如此!”
“快別胡說!”文鼎坐在牀前兩步遠的小圓凳子上,錦曦目光追着那些禮品看,他的目光一直不移的盯着錦曦的臉色神氣打量。這會聽到錦曦這般揶揄,微微沉下臉色,又道:“果真是病了一場。這臉瞧起來都似窄了一圈,你如今感覺如何?”
“我身子大好了。早就能下牀了,可我嘎婆和娘她們硬是不讓,還要我在牀上呆着。”錦曦道,說完,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微笑道:“上個月在火鍋鋪子裡,天天大魚大肉的,臉都嬰兒肥了!我當真瘦了嗎?這可是好事啊。”
文鼎被噎了下,無奈的笑了笑,兩人說了一會話,就有些事情合計了一番,接着,蔡金山便進來請文鼎去前院的堂屋吃晌午飯。
“曦兒,你再好好歇息兩日,我先出去了。還有,我們方纔商議的那兩件事,我會着手先去準備下,等你痊癒了,可以下地活蹦亂跳的時候,再陪你讓你親手去辦。”文鼎起身道,錦曦笑着點點頭,還是文大哥瞭解她,含笑目送他出了屋子。
文鼎在錦曦家留用了一頓豐盛的農家特色的晌午飯後,便動身回了鎮上。雖然明日纔是臘八節,但孫氏好不容易趕上文鼎過來一趟,提早讓董媽把這幾日精心篩選出來的八寶米,在文火上慢慢的煮熬,讓文鼎在這提早一日嚐了臘八粥。文鼎離開錦曦的屋子後,春柱家的,大牛家的,還有崔家的,以及張屠夫家的,都來了婦人看望錦曦,春柱家的是帶着雞蛋,大牛家的帶的是家裡剛出鍋的蔥花油餅,張家的帶着一對豬腰子說是讓孫氏給錦曦炒着開胃,崔家的崔孔雀則是拎來了一隻活雞。
翌日,便是真正的臘八節了,過了臘八,就意味着真正的進入了臘月,一日日迫近年關了,整個村子裡都瀰漫着歡樂的氣氛,家家戶戶都在篩米熬粥,整個村子的上空,似乎都回蕩着臘八粥特有的濃香。
逢年過節,樑愈忠家都要對老樑頭和譚氏有所孝敬,這不僅僅是因爲分家時的條約,更是出自晚輩對長輩的回饋,縱然明知老樑頭和譚氏對自己一家的大人孩子都不甚待見,但晚輩該盡到的孝道,樑愈忠和孫氏這對夫婦,從來沒有怠慢過。
於是,當濃香的臘八粥熬好後,簡氏先是盛起一碗,分別擱在竈房鍋臺內側的竈神爺處,然後樑愈忠把老樑頭和譚氏的那份給送進村子裡去,簡氏又盛了好幾碗備在那裡,孫氏把這些依次送進村裡那些交好的人家,很快,那些交好的人家也給錦曦家送來了他們各家熬煮的八寶粥,等到互送的差不多,錦曦一家子人都洗了手,圍桌在內院飯堂裡的那張大八仙桌旁,準備開席。
蔡金山一家雖然在別的方面也會隨着錦曦和樑愈忠的要求而改變,如稱謂和見面就磕頭行禮之類的,都簡單了,但在吃飯這塊,無論樑愈忠和孫氏如何邀請,他們一家六口人都堅決不同主人在一桌共食。但是趕上臘八這樣的節日,樑愈忠和孫氏極力相邀,蔡金山一家人見如何都回絕不掉,心中感念主家的恩賜的同時,只得滿心激動的上了桌。於是,內院的大八仙桌圍坐的滿滿當當的,錦柔和文芸在那玩翻弄手繩,文安拿着撥浪鼓逗弄孫氏懷裡的老三,老四在孫老太懷裡睜着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新奇的打量着一切,笑容滿面的董媽和沉默寡言卻踏實勤懇的簡氏,把各色菜餚和臘八粥一一呈現上桌,錦曦雖然身子恢復的更好了,但還是耐不住孫老太的嘮叨,硬是在襖子外面還披了一件。坐在那,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覺真是從未經歷過的熱鬧和溫馨啊。要是往後每年都能這樣,那該多好!
與此同時的老樑家,前屋後院也都籠罩在濃郁的臘八節喜慶氛圍中。臨近晌午,老樑頭帶着從鎮上趕回來的樑愈林,樑愈洲。還有樑禮青和樑禮柏坐在飯堂裡,一邊喝茶呱啦着家常話,一邊等着隔壁竈房的女人們把臘八節的飯菜粥食給端上桌。
隔壁竈房裡,譚氏領着金氏,楊氏還有崔喜鵲圍着鍋臺忙活,樑愈梅待在自己的屋子裡。還沒出來。
自打崔喜鵲嫁進老樑家後,便重新接替了以前孫氏的鍋鏟大權,金氏降到坐竈門口塞柴火。還要兼負後院豬圈雞棚的打掃,楊氏負責譚氏和樑愈梅的一干洗漱事宜,端菜送水什麼的。
“老二家的,去把碗筷給擺上,順便去東屋喊你妹子出來吃飯。老大家的,竈裡的火差不多了。你去把菜碗櫥櫃裡的熱菜給端到隔壁飯堂去,老四家的,你把臘八粥給舀出來!”譚氏站在一旁,揮舞着手臂把三個媳婦指揮的團團轉,金氏和楊氏依次出去了,竈房裡就剩下崔喜鵲在那舀粥。
崔喜鵲背對着譚氏,雖沒用眼去瞧,但卻能感覺到譚氏的目光冷颼颼的在她的後背上來來回回,崔喜鵲感到身上毛乎乎的,一個扭頭,正好跟譚氏冷颼颼的目光給撞個正着。
崔喜鵲心裡猛地一驚,這老太是個啥樣的目光啊?嚇人哪!
“娘,你、你在打量我個啥?”崔喜鵲壓住驚駭,脆聲問。
譚氏目光依舊冷颼颼的在崔喜鵲渾身上下掃了個來回,冷哼了一聲,道:“作甚的,我想瞧瞧你跟別的女人有啥不一樣的能耐,把老四給迷的就曉得圍着你裙子下轉悠!”
崔喜鵲一聽這話,心裡也有些火了,今日過節,強按住,冷聲道:“那娘你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可打量個啥結果出來了沒?”
譚氏很不屑的睨了眼崔喜鵲,陰陽怪氣道:“作死的,也不咋樣嘛,還說啥金雞山村一枝花呢,這前不凸後不翹的,一看就不好生養的主兒,個子不高年齡倒不小,就一張狐媚子臉蛋把我那沒出息的兒子哄得團團轉!”
崔喜鵲沒想到譚氏把兩個嫂嫂給支出去,是存心要在這挖苦她呀,這批判還真是不留情面,崔喜鵲當即臉就氣白了,手裡的瓢往粥鍋裡一摔,挺直了腰桿和胸脯對譚氏道:“嘿,你老還真給說對了,我是啥能耐也沒有,可我有一樣會哄男人的本事就夠了,這個呀,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娘你要不信,就問問你兒子去,看他樂不樂意被我哄!”
“不要臉的騷 狐 狸精,這種話也有臉拿出來說,作死的,老四日裡要做事,你這個填不滿的無底洞,還夜夜纏着我兒子,半點不曉得體恤自己的男人,不知羞……”譚氏瞪着崔喜鵲,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
崔喜鵲臉上一陣躁熱,只有天曉得,她和樑愈洲自打成親至今,那事不過就做了兩回,兩回都是草草收尾,她除了疼痛,都還沒體會到啥叫做女人的快樂呢,在譚氏的眼中,自己卻成了慾求不滿的……
“娘真是好本領哪,連兒子媳婦牀上那點事情都摸得一清二楚,金雞山村像你這樣手長管的寬的婆婆,怕是再尋不出第二人了。”崔喜鵲不怒反笑,一拍大腿,道:“哦,我曉得了,不是娘本事大,而是我有個喜歡聽牆角的好小姑子,還沒許婆家的黃花大閨女呢,對哥嫂牀上那點事就屁顛顛的,哎呀呀,這事我要是往外面去說,村人恐怕都要羨慕我來着呢,這樣好的婆婆和小姑子都被我給攤上了,好福氣呀……”
譚氏別的不怕。就怕別人拿住樑愈梅來說事,崔喜鵲以前就從錦曦那得知,樑愈梅是譚氏的軟肋,嫁進來後瞧瞧觀察,加之這會子驗證,果真如此。
“作死的,別把髒水潑到梅兒身上,都說了她打小就有夢遊的毛病,走錯了地兒也不稀奇!”扯到樑愈梅身上,譚氏氣急敗壞下就開始自亂陣腳了。氣焰跟先前想必,瞬間落了兩丈。
崔喜鵲不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譚氏。
“好了好了,我也沒啥惡意,就是看你們小年輕的,有些事情沒個節制的傷身子,就好心來提醒你幾句。作死的,倒還落了一身騷!”譚氏見崔喜鵲那冷對待卻絲毫不讓步的樣子,也曉得這個老四媳婦跟其他三個媳婦都不一樣,不是她能輕易就能拿的下來的,譚氏只好暫且改口,做出退讓的姿勢。
崔喜鵲挑了挑眉。還是不語,冷冷的似笑非笑的看着譚氏。這時候,金氏送完菜從飯堂回來。道:“娘,梅兒他們都坐齊了,爹問怎還不把臘八粥給端去?”
譚氏眉頭豎起來,指着那被摔到粥鍋裡的瓢,催促崔喜鵲道:“作甚的。趕緊的舀粥給端過去呀,合着你想讓一大家子都餓着肚子不成?”
崔喜鵲瞥了眼那粥鍋。雙手環抱胸前,輕哼了一聲道:“我的手剛扭着了,拿不動瓢,也氣飽了,臘八粥也吃不下了,我回屋歇着去了,娘自個想法子吧!”撂下這句話,崔喜鵲擡腳就出了竈房,譚氏在後面氣的差點一個倒仰,媳婦罷工,這是她這輩子遭遇的第二回,第一回是去年過年前,孫氏那回,這回又是崔喜鵲!
反了反了,這一個個的都越發不把她這個婆放在眼底,譚氏氣的臉都綠了,恨不得衝上去揪住崔喜鵲一口唾沫星子噴死她,可又怕崔喜鵲當着老樑頭的面把樑愈梅聽牆角那事給抖了出來,譚氏只得打碎了牙合着血往肚子裡吞,暗想,往後常住一個屋檐下,有的機會拿崔喜鵲的錯處!
一擡眼瞧見金氏在在竈房門口縮頭縮腦的樣子,譚氏更加火了,把怒火全轉移到金氏身上,怒道:“作死的,僵頭怪腦的還愣在那幹嘛?趕緊的過來舀粥,一個個都翻了天了,就想着坐着等吃,你也想翻天不成?”
金氏憋屈的趕緊過來舀粥,聽着譚氏在身後咬牙切齒的咒罵崔喜鵲,孫氏嚇得身子直打哆嗦,然心底卻是非常的羨慕崔喜鵲。
“老頭子,老大不說今個趕回來陪咱過臘八嘛?作甚的人吶?”金氏端着粥來到飯堂,譚氏氣鼓鼓跟在後面進來,目光一掃飯堂裡面的人,沒瞧見樑愈駒,大聲質問老樑頭。
“我也不曉得,前日走的時候是那麼說的,指不定是路上耽擱了,或是遇着什麼生意場上的朋友了吧!你也曉得,前兩個月他在湖海縣那邊做買賣,必定是結識了很多那邊的商人,這大過節的,生意場上的朋友一道喝兩盅也不稀奇!”老樑頭擡眼瞅了眼屋門口,皺了皺眉,道。
“爹,前兩日大哥走的時候,那急匆匆的,不會是他那邊的買賣出了啥狀況吧?那可使不得呀,樑記可還往裡給搭夥了五十兩銀子哪!”樑愈林急道,前些時日樑愈駒找到他,邀請他入夥跟他一起做古董生意,樑愈林是個猴兒精的人,但最大的弱點就是貪,雖然明明心裡頭對買古董這事有點不太穩妥,但卻敵不住樑愈駒的舌燦蓮花,更加受不住樑愈駒這趟回來那闊綽的手筆,於是,樑愈林以樑記的名義入夥五十兩銀子,自己私底下還動了二十兩的私房銀子,也一併給樑愈駒那入了夥。
楊氏聽到有這樣的好發財機會,也瞞着老樑頭和譚氏悄悄去了趟縣城找了樑錦蘭,樑錦蘭被楊氏說動,給了楊氏三十兩銀子的入夥錢,於是,這會子樑愈駒急匆匆去了湖海縣,沒能趕回家來過臘八節,一大家子人裡面真正心急心焦的,當屬樑愈林和楊氏兩口子。
“是啊,爹,大哥做古董買賣那事,銀子那邊有缺口,找老三老三一家可是半文錢都不幫襯,可是咱們樑記給填進去的,爹,這事你可真的把把關啊,嘖嘖,五十兩銀子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楊氏真給樑愈林和老樑頭那斟酒,也忙地驚愕道。
“老二你們兩口子胡說個啥,你大哥做事那不明擺着的嘛,他在生意場上的眼光,啥時候出過錯?甭管是以前打理咱家的樑記,還是這趟從湖海發財回來,那一把掏出幾百年銀子把那欠方掌櫃的錢一把還清,他賺錢是一把好手!你們哪,就見不得他好,這還沒怎麼着呢,就沒趕回來吃臘八粥,就跟這瞎琢磨,眼皮子淺的!”老樑頭不滿的瞪了眼樑愈林和楊氏,極力維護樑愈駒道。
樑愈林兩口子頓時不敢再說話了,一家人開始埋頭吃粥。
“咦,老婆子,怎不見老四媳婦兒呢?”老樑頭剛拿起筷子,雙目一掃,這才發現屋裡少了崔喜鵲,於是問譚氏。其實先前崔喜鵲離去前,是進了趟飯堂,在樑愈洲耳朵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老樑頭那會子正跟樑愈林探討古董鋪子生財的美好前景,沒太留意崔喜鵲的動向。
提及崔喜鵲,譚氏鐵青着臉,狠狠挖了樑愈洲一眼,道:“說是手腕扭到了,回屋歇着去了!”
老樑頭‘哦!’了聲,有點不悅的看了眼樑愈洲,沒再說什麼,於是一家人沉默的吃粥。
“爹,娘,你們慢慢吃,我吃飽了先回屋去了!”一直沒吭聲的樑愈洲匆匆扒完一碗粥,站起身跟老樑頭他們道。
“咋了,一個大老男人,就吃這麼幾口?”老樑頭詫異的問。
樑愈洲有點支吾,譚氏抄起小調羹給樑愈梅舀第二碗,斜了眼樑愈洲,哼道:“沒出息的東西,成日裡就曉得追在媳婦屁股後面瞎轉悠!滾吧滾吧,省得老孃瞧見心煩!”
樑愈洲一言不發,起身出了飯堂,並未徑直去前屋,而是折道進了竈房。
這邊,譚氏把手裡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頓,怒道:“作死的,小畜生,別的沒學會,淨想着把個媳婦往死裡慣,還端去屋裡給她吃?做夢!”說完,譚氏抽開凳子就要去竈房攔截,被老樑頭給喝住。
“別折騰不休了,今個過節,她纔剛嫁過來,別鬧的雞飛狗跳讓鄰居們瞧見看笑話!”老樑頭道,其實是跟崔家的油菜地和麥子地緊挨着,老樑頭每回去看地,都會遇到老崔頭,兩個老頭子每回都會坐在地壩上抽旱菸拉家常,頗有些交情。
譚氏狠狠瞪了一眼老樑頭,外面,樑愈洲端着粥,大步流星的去了前屋,譚氏狠狠啐了一口,僵硬的坐下,道:“作死的,僅此一次,再有下回,就是天王老子家的閨女,也休想,翻了天了這是……”
一家人再沒人敢開口說話,都把頭埋在碗裡扒拉着吃粥,因爲先前一輪輪的鬧騰,濃郁的節日氣氛,這會子陡然就好像煙消雲散了似的。
老樑頭和譚氏不知曉的是,在這樣一個萬千人家團聚歡慶着吃臘八粥的節日裡,作爲老樑家最大的驕傲,最爲老樑頭最引以爲傲的賺錢高手樑愈駒,這個晌午飯,確實是跟幾位生意場上的狐朋狗友在一起,但卻不是坐在酒樓裡喝酒消遣,幾個人卻是狼狽不堪的躲在望海縣城和湖海縣城搭界的北山的一處山坳裡面,就着各人懷裡的一隻乾巴巴的蔥花餅,和腰上一壺早就冰涼透骨的水來打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