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曦走進春huā家院子的時候,院子裡裡外外匯聚着過來瞧動靜的村民,春huā呼天搶地的哭聲從低矮的屋子裡面傳出來,還夾雜着孫氏和孫老太的勸慰聲。
院子裡面,瞧熱鬧的村民們七嘴八舌,指指點點,錦曦撥開這些人,徑直進了堂屋。
堂屋裡面,里正,孫老太,孫大根,孫六福他們都神情凝重的或站或坐,文鼎由阿貴推着,停駐在春huā廂房的門口。廂房裡面,孫氏和孫老太她們正扶着春huā,迭聲勸慰。
錦曦進門的時候,文鼎正扭頭跟孫老爹和里正他們說些什麼,里正連連點頭,一副認同的樣子。
錦曦進屋下意識掃了眼左手邊那間大白天都上着鎖的廂房,廂房門的最底下,鑿了一個半月形的門洞,那門洞最多能容一隻大海碗塞進去,裡面的人若是想從裡面鑽出來,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一隻長滿膿瘡膿皰的手,從那門洞裡伸出來,在外面憑空抓扯着。嗷嗷如同畜生一般,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怪聲音,從門洞後面傳出來。
顯然,比錦曦提早趕到的文鼎和里正他們,對那門洞裡的景象都已經接受了並無視了,大家聚在右邊春huā的廂房門口議事。
“是怎麼個情況?”錦曦收回目光,徑直朝文鼎那走過去,撲鼻而來是一股辛辣的中藥的氣味。
錦曦隨即想起春huā提過的,孫鐵生生了膿瘡,眼下正在吃着藥的事情,也就對這辛辣的藥味沒有多想。
文鼎收回視線,對錦曦微擡了下下顎,將這廂房裡的情況,以及他的猜測說了一遍。
“從現場的痕跡來看,不像是外賊入室偷盜。外賊不可能對春huā嬸子藏錢的地方那樣熟透,而且,屋裡沒有翻箱倒櫃的雜亂痕跡,除了銀錢,還有孫大偉的一套衣裳不見。”
“我猜測,許是孫大偉拿了他母親的錢,離家出走了。”
文鼎最後再次斷定道,神情極爲認真。
錦曦怔了下,孫大偉有什麼理由離家出走?
一旁的里正思忖了一下,接過話頭道:“我們孫家溝素來民風淳樸,雖說還做不到夜不閉戶,但光天化日下入室偷盜,還拐走人口,這樣的事情自古至今都沒有發生過!”
“文兄弟分析的對,這事九成是內賊做的,說不定就是那大小子。”說完,里正想到什麼,走到門口朝着外面對圍觀的那些村民們大聲詢問:“你們中有哪個瞧見孫大偉了沒?”
外面的村民們又開始七嘴八舌起來,聽不清楚他們到底是瞧見了還是沒瞧見。
這邊,錦曦聽完文鼎的分析,沉默了下,春huā在裡面聽到外面文鼎他們的猜測,披頭散髮的哭着出來,孫氏跟在後面扶着她。
“是大偉那兔崽子做的?這怎麼可能?我家大小子素來也是沒有注意,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的主兒,他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春huā震驚的不敢相信,情緒激動得無以復加,不可能,這不可能!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兔子急了也還咬人。春huā嬸子你不如仔仔細細的回想,空穴不來風,無風不起浪,孫大偉必定是事出有因。”
文鼎淡淡說道,他從來只從最〖真〗實的角度去理性的分析問題的關鍵所在,至於後續安撫別人這樣的事情,就不是他的性格了。
不曉得是不是心理作祟,錦曦總覺得對面廂房源源不斷飄出來的一股子惡臭氣味,跟這堂屋裡辛辣的藥味混雜在一塊,初進來時還沒怎麼覺着難熬,待到呆的時候越長,那種怪味就越發的讓人無法忽略。
“春huā嬸子,你早上離家前,是吩咐大小子留心熬藥那事的麼?”錦曦於是扭頭詢問春huā。
春huā愣了下,隨即想起什麼,撇頭掃向對面那扇關押孫鐵生的廂房的門,突然快步走了過去。撅着屁股從門一側的一堆破舊雜物裡,翻出幾塊碎裂的碗片,黑色的藥汁黏在上面,散發出辛辣的苦味。
春huā突然氣憤的嚎叫了一聲,將手裡的碗片摔在地上,氣得跺腳大罵起來。
“那個混小子,就是他偷拿了家裡的錢跑路了!小兔崽子,必定是打翻了藥碗,怕我回來責難,就躲了,害我在這窮擔心瞎折騰……”
屋子裡的人這些都恍然了過來,看來大小子真的是做錯了事心虛害怕,所以就跑了。
里正和孫老爹他們皆長吁了一口氣,半大小子犯倔離家出走個三兩日,這不算什麼稀奇事。
“據我先前詢問二小子和三小子的口供,大小子上晝一直在家裡剁豬草。柔丫頭也證實,她過來招呼他們吃飯的時候,大小子還在家。這麼算來,縱然他離家出走,也沒超出半個時辰。阿貴阿財,你們趕緊去村子附近找找,或許能追上。”
文鼎對阿貴和阿財擺了下手,阿貴和阿財領命,毫不遲疑就出去了,喜妹一提裙裾,追在阿財身後也跑出了春huā家。
“人多力量大,那我們也去找找!”孫大根和孫六福主動道。
春huā感激的追在後面要給他們下跪,被孫氏和錦曦勸住了,錦柔也在,站在堂屋門口沒有進來,擡袖捂着鼻子眉頭微皺。
“春huā啊,文兄弟年輕輕見識卻廣,他說是這樣,就必定是這樣。這小子大了就皮實,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就先走了!”
里正說道,瞟了眼那邊門洞底下還在拍打撕扯着的那隻爛手,搖了搖頭,丟下一句“上樑不正下樑歪啊!”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開始在門口院子裡做起了遣散工作。
“春huā啊,你莫急,小子鬧彆扭,不敢跑出去多遠,回頭等他餓了,自然就回來了。等他回來,你也別再責罵他了,好好跟他說,我們家大虎二虎也都是這樣過來的,沒事,啊!”孫老爹走過來安慰春huā。
春huā連連點頭應是。
“那我就先過去玉寶家了,你有啥事用得着我們的,再說話,啊!”
文鼎自然是與里正和孫老爹一道離開了,春huā抹着淚目送他們出了院子門。
院子外面,過來瞧動靜的村人也都弄明白事情的始末,一個個意興闌珊的擺着手各自散去。
嘿,這搞了半天,原來是家裡孩子不聽話鬧情緒偷錢出逃啊?還以爲有神出鬼沒的神偷大盜潛伏在孫家溝呢,既如此,那也就沒什麼精彩看點了。
於是眨眼功夫,外面的村民們便一鬨而散,各自回家吃晌午飯去了。
“嘎婆,小肚肚餓……”
老三老四扯住孫老太的衣裳擺,奶聲奶氣卻又可憐兮兮。
“嘎婆,弟弟們餓了,你先領着他們家去吃飯吧。”錦曦瞟了眼屋子裡縮着脖子的二小子三小子,微微一笑,道:“你們兩個也跟着一道過去。”
“咦?柔兒呢?先前還瞅見她在門口站着,這一眨眼上哪裡去了?”孫老太突然驚訝出聲。
有了孫大偉的前車之鑑,孫氏和錦曦聽到錦柔不見了,下意識就緊張起來。
孫氏是爲前一夜跟錦柔之間不快的事情,錦曦則是因爲先前在大楓樹底下跟她的不快,循聲,都目光環顧四下,果真不見錦柔。
“我瞧見柔兒姐姐先前跟着里正伯和文鼎哥哥他們後面走了。”春huā家的二小子縮着脖子道。
原來是家去了啊,孫氏和錦曦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
孫老太這邊已經牽着老三老四,又招了春huā家的兩個小子一道,朝着院子外面去了。
春huā自顧自的坐在地上悲傷的抹淚,口裡埋怨着大小子不懂事,讓人操心,早曉得生養的是個這樣不爭氣的兒子,還不如當初一落地就摁死在尿痛裡云云……
孫氏和錦曦聽得哭笑不得,娘倆蹲在一旁小心的勸慰着。左手邊那扇專門用來關押孫鐵生的廂房裡,這會子傳來了豬般震耳欲聾的呼嚕聲,折騰累了的孫鐵生好似睡着了,一隻爛手還從門洞裡探出來,垂在外面,手上和手腕還有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那些東西真是看得讓人胃裡一陣翻涌。
錦曦掏出帕子捂住鼻子,實在受不住那陣陣腥臭之氣。孫氏顯然也是堅持不下去了,開始勸春huā走。
“別這樣了,走吧,起來洗把臉去我家吃口熱飯喝口熱茶再等消息,有他們去找,大小子很快就能找回來的。”
春huā止住了哭,點了下頭,擡起紅腫的眼睛,就在她剛剛站起身準備出屋的時候,冷不丁來了個急轉身。
孫氏和錦曦還沒反應過來,那邊廂房後面,傳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聲,一隻差點被踩扁的爛手沒命似的往洞裡面縮。
春huā還要擡腳去踩,被孫氏攔住了。
“春huā,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咱趕緊走吧,跟他計較又有什麼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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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是他給惹出來的,這男人就是咱家的冤孽禍根!”
春huā猶不解恨的重重拍了幾下那木門,兇狠的咒罵。
“死了也不得乾淨的廢物,兒子不見了,勞動別人漫山遍野的去找,他倒在這裡跟豬似的睡大覺,趕明兒我就弄把耗子藥毒死他拉倒!”
“別說傻話了,這也差不多了,咱趕緊走吧,那邊兩小子還在等着你呢!”
孫氏勸說着,朝錦曦使了個眼色,兩人終於將春huā給拽出了屋子,去了孫老太家。
一兩個時辰後,分頭出去尋找孫大偉的幾撥人馬都無功而返。被孫氏和孫老太好不容易穩住的春huā一看是這情形,當即陷入了惶恐焦慮。
“大小子要是存心不打算讓咱們找到,隨便往哪塊大石頭背後躲一下,咱也瞎貓難抓老鼠。”
“那小子真是不省心,這大晚上的,就是咱們一個成人在外面山裡,遇上那些山裡的野獸,也難保安危,何況他一個半大小子!”
“連阿財這樣的身手,上回被那毒蟲咬到,都差點把性命給交代了,幸好遇到喜妹她爹……這大小子真是莽撞啊,隨了她爹鐵生……”
“今夜是不能再去找人了,得等明日天亮了,再去找!”
春huā聽到屋裡這些壓低了的議論聲,頓時臉上慘白無血。
外面夜色正濃,春huā像瘋了似的就要往外面衝,好幾個人合力纔將她給拖住。春huā再也聽不進別人的勸,整個人如同瘋癲了似的,就是要往外面衝,口裡只反覆的嚷嚷着一句:“野狼要叼走大小子,我要去救我的兒子!”
“文大哥,春huā嬸子這樣折騰下去是不成的。”錦曦跟文鼎沉聲道,文鼎也是微微蹙眉,錦曦點了點頭,對阿財那使了個眼色。
阿財會意,繞到癲狂的春huā後面,擡了下手,掌背在春huā的後脖頸上輕輕砍了一下,春huā頓時就陷入了短暫的昏厥中,屋子裡這才消停下來。
孫老太和孫氏她們不放心留春huā在家,便做主將春huā留了下來,大傢伙商議了一番明日一早再去山裡找人的事情,便各自帶着疲憊散去。
錦柔的屋子讓給了喜妹,和老三老四一道去了錦曦的屋裡。孫老太的屋裡睡了春huā,孫氏從旁照顧。春huā的兩個兒子則跟着阿貴阿財去擠通鋪去了。
錦曦帶着一身疲憊回到自己的屋裡時,老三老四已經在她的牀上睡得正香,錦柔在屋裡咬着手指走來走去,步伐凌亂,神情忐忑。
“怎麼還在地上轉圈子?趕緊上牀歇息啊!”
錦曦擦着護手的膏油走過來,瞟了眼錦柔道。
“睡不着,再走兩圈。”錦柔心不在焉道,又在原地轉起圈子來。
牀不是很寬敞,最多一米五的那種huā牀,老三老四睡相呈大字形,睡他們三個就足夠了。錦曦便將屋裡幾把椅子擺到一塊,從櫥櫃裡抱出兩牀被褥搭就了一張簡易的小牀。
“柔兒,該睡了。”
錦曦脫去了外面的衣裳,穿着裡面潔白的中衣已經坐到了小牀上,再次提醒站在窗戶邊發愣的錦柔。
錦柔沒有反應,錦曦皺起了眉頭,套上鞋子走到了窗邊,從後面輕拍了一下錦柔的肩。
“啊!”錦柔嚇得肩膀一抖,轉過來的俏臉上帶着一抹驚惶之色。
“柔兒,你這一晚上都心神不寧的,怎麼回事?”錦曦盯着錦柔的眼睛,面色嚴肅起來。
“沒,沒事啊,我哪有什麼事!就是擔心大小子,怕她被野狼給叼去了!”
錦柔一擺手,說道,眼睛不自在的四下轉了轉,慌忙搶步朝着那邊的大牀而去。
錦曦從錦柔的眼神裡,突然就看出了一股不對勁兒!快步追過去一把拽回錦柔,沉聲問道:“你是不是曉得什麼內幕?”
“什麼內幕呀,我跟那山豬土包子話不投機,他愛上哪去上哪去,關我屁事啊!”錦柔微微漲紅了臉。
錦曦牢牢盯住錦柔的眼睛,看她死鴨子嘴硬的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底明顯的心虛和忐忑,錦曦的心猛地一沉,目光隨即嚴肅起來。
“柔兒,大小子性格再懦弱,也斷然不會爲了打翻了一碗藥湯就離家出走的。他必定是聽到了什麼讓他恐懼的事情,受了刺激才躲出去的!”
“嗯,姐姐你分析的或許很對,你說怎樣就怎樣吧,我要睡了!”錦柔說着,就要掙脫開錦曦的手,錦曦一用力,牢牢扳住錦柔的雙肩,眼睛嚴厲的盯着面前比她矮小半頭的錦柔。
“快告訴我,是不是你上晝去招呼他們過來吃飯時,跟大小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錦柔猛地擡眼看着錦曦,但是緊咬着脣沒有吭聲,錦曦心裡再次一沉。
“柔兒,你該不會是偷聽到了春huā嬸子和娘她們的談話,跑去跟大小子說他娘要送他去給人做上門女婿吧?”
“所以,你一整個晚上,我們在外面議論大小子的事情,你都是一言不發,因爲你心虛!這會子你睡不着,是因爲你懼怕,大小子的離家出走,跟你的捕風捉影,推波助瀾脫不了干係,是不是?”
錦曦一句句質問出口,錦柔的臉色一分分變得蒼白,錦曦真的很希望柔兒能夠理直氣壯的反駁。
但是,錦柔還是死死的咬着脣不吭聲,但是,從她瑟瑟發抖的雙肩,錦曦明顯感覺到了她的心虛和懼怕!
錦曦的心沉落到了谷底“柔兒,你爲何要這樣做?你瞧瞧春huā嬸子,都快要崩潰了,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實在讓人不齒!”
“不齒就不齒?我纔不稀罕那些山豬土包子稀罕呢!”錦柔突然發起狠來,從錦曦的手裡掙扎開,漲紅着臉惡狠狠瞪着錦曦。
“柔兒,你何時變成這樣了?從前的你,去哪裡了?”
錦曦震驚的看着眼前這個朝自己露出鋒利牙齒的妹妹,實在無法將她跟腦海裡那個吃不飽飯,營養不良,憨厚淳樸,膽怯懦弱,動不動就愛掉金豆子,受了委屈跟她這個姐姐訴苦的柔兒重疊在一塊!
“就你好,處處都少不得你這個能人,我隨口說句話,就是挑撥是非!哼,我偏要說,我就要說,誰也甭想堵住我的嘴!”
“還有,你不過是我姐姐,又不是我爹孃,我哪裡做的不好,自然有我老子娘來教我打我罵我,還輪不到你對我指手畫腳!”
“本小姐要睡覺了,別吵死!”
錦柔一口氣說完,鼻孔朝天的哼了一聲,轉身就朝牀前走去。接着,她的肩膀被人從後面揪住,整個人被重新拽了回來,還沒站穩腳,臉上就重重捱了一巴掌,清脆響亮。
錦柔當時就被打愣住了,錦曦自己也愣住了,她看着自己還沒有落下來的手掌,再看看錦柔臉上清晰的五指紅印,心裡複雜的很!
雖然自己是半路插進來的粱錦曦,但是,這幾年的朝夕相處,苦樂相伴下來,錦曦早已在心裡完完全全的接受了錦柔,並盡一切可能的去呵護她,照顧她。
剛開始的那一年,趕上分家,家裡上無寸瓦,下無片土,孫記雜貨鋪剛剛起步。
自己絞盡腦汁,哪怕睡夢中都在思索着如何創造新的貨品。鋪子開起來後,錦曦寧可自己在外面拋頭露面,跟形形色色的商人週轉打交道。
鋪子里人手不足,錦曦寧可請大牛春柱他們家的兒子女兒們去鋪子裡做事,也捨不得要錦柔出去拋頭露面。
因爲這個家裡,有她這個姐姐在外面拋頭露面就夠了,她要讓自己的妹妹,在舒適的環境中成長,做真正的小家碧玉。
誰曾想到,自己這樣的爲她打算,到頭來,卻成了錦柔眼中的逞能!這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嗎?錦曦極其的不解,且困惑!
錦柔手捂着臉頰,臉頰上傳來的火辣辣的感覺,讓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錦柔的心底也是一片震驚,一片空白。
從來對自己溫婉親切的姐姐,竟然會爲了一個外人來甩她巴掌,錦柔的心也撥涼撥涼的。
如果說,這之前自己還爲了暗暗喜歡文鼎哥,而在心裡覺着對姐姐有幾分愧疚的話,那麼,因爲這一巴掌,錦柔心裡殘存的那幾絲愧疚,也被打得灰飛煙滅了。
錦曦神情極度複雜的看着錦柔,看到她臉上頓時就紅腫起來的地方,說不心疼,那是自欺欺人。但是,錦曦卻不愧疚,因爲錦柔今日的行爲,值這一巴掌!
錦曦同時也在猜測着妹妹接下來的反應會是如何?
委屈?憤怒?撒潑?尖叫?又或者聲嘶力竭的哭泣?
但是,錦曦什麼都沒有等到。她只看見妹妹的眼眶裡淚水在打滾,可妹妹就是死忍着不滾下淚來。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抹了一把溼漉漉的眼睛,然後漠然的轉過身,朝着牀邊走去,脫了鞋子掀開被子躺到了牀上。
錦曦愣住了,妹妹的反應反常的讓她不安,但是,今晚這樣的氛圍,顯然已經不再適合繼續談論這個話題。錦曦轉身吹滅了桌上的火燭,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然後才躺回了自己的小牀上。
從前姐妹倆同處一屋睡覺,那是要嘰嘰喳喳的說大半夜的悄悄話,有時候還要驚動隔壁屋子的孫氏過來嗔斥兩句,姐妹倆才睡覺的。但是今夜,黑暗的屋子裡,卻安靜的讓人感到窒息。
錦曦知道錦柔必定是在賭氣,等着自己去開口哄勸,道歉。但是,錦曦忍着沒有這樣做,心疼是一碼事,但是,該有的原則和教訓,也是不能輕易改變的。
一夜無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