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迎新聯歡晚會,是由省電視臺和省宣傳部共同組織的。雖然是一臺文藝晚會,實際上也是一場政治秀。
被邀請參加的賓客,基本上都是雲海省內各界名流。而這些人中,大部份都是各級人大代表。加上明年又是一個換屆年,所以,這臺在兩會之前的集會就顯得猶爲重要。
方書記當然明白,女兒正是看中了這一點纔會要求去露一個面。意圖將那層罩在方大小姐面上的薄紗給揭開。讓那些因爲好奇而猜測的人,對這位方大小姐有一個真實的認知。正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有時候,遮遮掩掩反而會徒增猜忌。
可是,方書記覺得他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處理好兩會的事,更本就不需要女兒操心。所以,拒絕了她的要求。
只不過,他家寶貝女兒決定的事情,方書記基本上是沒辦法拒絕得了的。所以,最終,他還是坳不過女兒的固執,帶了她一起出席。
既然無法阻止女兒出席,他就只好先給省委宣傳部和電視臺的人打招呼。要求他們不可以讓他的女兒在電視上暴光。
參加晚會的人雖然多,可是那些人再怎麼說也都是有身份的人。這與在電視上暴光,可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方書記親自交待的話,自然沒有人敢違抗。好在這個晚會並非現場直播,真要是不小心拍到那位大小姐,也是可以剪輯掉的。
晚會設在雲海省電視臺的一號演播大廳,方書記一行人在晚會開幕前五分鐘纔到電視臺的。做爲雲海老大,方書記一到場,電視臺,宣傳部,以及已經提前到達的各級官員們紛紛迎了出來,熱情的向領導問候和彙報。
童大小姐梳着馬尾,穿着羽絨服,牛仔褲,跟在劉秘書身側。並不引人注意,除了認識她的人外,基本上都把她當成了隨行工作人員。
就算是認識她的幾個省委主要領導,在這樣的場合也是不方便跟她打招呼的。最多是在目光相撞的時候,衝她點頭或者給個笑臉就已經是很給她面子了。
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童大小姐很快就被擠出了圈子。這樣的情況是她意料之中的,而她也趁機從隊列中溜了出來。然後照着電視臺的指示標緻,往演播大廳的正門而去。
“小欣,你怎麼纔來?”早已經等在接待處的楊柳看見她,趕緊迎了過去。將一個嘉賓的掛牌遞給她。
楊柳自己胸前也有一個牌子,她今晚是中科藥業的代表。而童大小姐則是豐華公司的代表。
另外,藍正愷,齊白,楊爽,分別代表雲機廠的三個企業。現在整個雲海企業界,不知道豐華,不知道雲機廠的人,幾乎沒有了。
當然,原田豐浴,田玲這些企業代表,自然也在應邀之列。往年他們也在應邀之例。只不過,他們卻是第一次來參加。其目的不說也該知道,他們是來爲童大小姐捧場的。
“他們都到了嗎?”童大小姐接過牌子,隨手掛在脖子上。
“剛進去。”楊柳點頭,有些微惱的道:“電視臺的那幫人,嫌我們站在外面礙事了。”
童大小姐看到楊柳的表情禁不住笑了起來。
“呵呵,走吧!”她挽着楊柳的手往裡面走,雖然脖子上都帶着牌子,到了要入演播時,工作人員還是要求看她們的邀請函。
兩人分別將邀請函遞上去,然後工作人員又對了她們胸前的牌子,這才放她們進去。並且給她們指路:
“兩位的座位,在右邊最前面的貴賓區,請從這邊過去。”
“謝謝!”童大小姐道了聲謝,與楊柳一起往裡走。
演播廳裡已經人山人海,她們剛找到座位,還沒來得及跟其他人打招呼。周圍一下就暗了下來,所有燈光都打向了舞臺。
舞臺上,兩位當紅主持人閃耀登場。說了一些開場白之後,就是領導講話。而這第一位講話的領導自然是省委書記。
“現在,請省委方書記給我們講話!”
方書記在主持人激昂的聲音和熱情的掌聲中緩緩上臺。走到臺中心,接過美麗女主持遞過的麥克風,擡手一壓,鬧哄哄的臺下頓時鴉雀無聲。方書記含笑開口:
“大家千萬別緊張,我今天不是來做工作報告的。我跟大家一樣,也是來看文藝匯演的觀衆。”
隨着方書記幽默的開場白落下,臺下頓時發出一陣鬨笑聲。緊接着,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熱烈的掌聲。
停滯了幾秒,方書記再次舉手輕壓,臺下又一次安靜下來。方書記嘴脣輕啓,低沉感性的聲音再度響起。
“即然都被拉上臺來了,那我就藉此機會,向在場的朋友們和電視機前的父老鄉親們拜個早年,祝大家在新的一年裡,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啪啪……”再一次,全場掌聲雷動。毫無疑問,方書記簡捷,幽默的講話,已經掀起了晚會的第一波*。
“好了!現在將舞臺交給我們的文藝工作者們!”
不過,就在方書記準備將手中的話筒移交給主持人的時候,現場卻出了一點小故障。
“身爲省委書記,就只會譁衆取寵嗎?”一個帶着嘲弄譏諷的聲音,突然在臺下響起。聲音不是很大,可是卻足以讓大家都聽到。
全場譁然!
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敢幹當衆拔虎鬚的瘋子。沒錯,不管這是不是做秀,敢於當面向省委書記發難,這個人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傻子。事實上,在大家看來,真正譁衆取寵的人是他。
舞臺上的兩個主持人聞言,當場就懵了。流程上好像沒有這一環節吧?
而那些正站在臺下觀看的各級領導們,則當場氣得鼻子都歪了。一雙雙憤慨的眼睛,齊刷刷瞪向了電視臺的臺長。
搞什麼?你們電視臺的工作是怎麼做的?竟然在這麼重要的晚會上,弄出這樣的烏龍事情來。這是想造反嗎?
而那位臺長,此刻則是連死的心都有了。他一邊擦冷汗,一邊向手下遞眼色,意圖讓人趕緊將那個瘋子給弄走。只不過,一時之間就算他們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因爲方書記並沒有如他們預料的一樣,假裝聽不見,將事情留給他們這些人去處理。而是一反常態的與那個瘋子槓上了。
“年青人,勇氣可嘉!”
從外表上看,根本就看不出方書記有半點生氣的樣子。相反,方書記一直面帶微笑,語氣也有鼓勵的成份,似乎對那個敢於拔虎鬚的愣子,還有幾分欣賞之味。
只不過,那傢伙似乎真的很傻。非但沒有見好就收,他竟然還有下文。接着又開始向方書記發難道:
“怎麼?我有說錯嗎?”男人站起來,十足的憤青樣,鄙夷的目光,輕蔑望着臺上的方書記,不屑的質疑道:
“做爲一個省委書記,竟然連自己的子女都管不好。又怎麼管得好一個擁有一千多萬百姓的大省?你讓我們這些老百姓,如何能放心?”
此話一出,聲圍頓時傳出一片吁噓聲。接着,就開始有了交頭接耳的議論聲。因爲有關方書記千金的傳聞有許多人都有耳聞,只不過,誰也想不到會有人當面向方書記質問。
這人的膽子,可不是一般,兩般的大啊!大家甚至在猜測,此人是不是被那位千金大小姐蹂躪過的受害者。否則,他怎麼敢以這樣的方式,在這樣的場合,公然向省委書記挑釁發難?
這一刻,竟然沒有人再當他是傻子或者愣子了。接着,那些看向那個憤青的眼神中,莫明其妙多了一些崇敬和聲援的目光。同情弱者,是人之常情。當然,這種同情只在於廉價的一個眼視。只有傻瓜,纔會因爲同情去招惹省委書記。
再看那些下級官員們,此刻已經變得面無血色了。特別是像宣傳部,電視臺這些直接領導,那眼睛都要伸出刀子來砍人了。“尼馬,這小子自己找死,幹嘛還拽上老子啊!”
當然,就算有人在心裡暗爽,那也只能憋在心裡。表面上,他們現在望着那個憤青的眼神,絕對是殺父仇人的表情。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臺上的方書記也是驟然變色。一雙犀利如芒的目光,像兩把冰刃般朝着臺下那個年青的鬥士刺去。剛剛還溫暖感情的聲音,頓時變得冷如寒鐵。
可是,方書記的威武似乎並沒有震懾到那個青年,只見他嗤之以鼻的道:
“什麼意思你會不知道?雲海第一千金,方大小姐仗勢欺人,囂張拔扈的名聲之響,可是老少皆知的事。”
那語氣,神態,就好像他真是那位方大小姐囂張拔扈的受害者。
“我女兒仗勢欺人,囂張拔扈?”方書記說着,不禁笑了起來,“年青人,你認識我女兒嗎?你對她瞭解多少?”
那人像是被問住了,眼中的慌亂一閃而過,一時語塞。
方書記則臉色一沉,嚴厲的道:
“道聽途說的事,可不能隨便亂說。身爲一個成年人,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可都是要自己負責的。”
方書記話中的威脅和警告是毫不掩飾的。
“正所謂空穴來風必有因,而且這還是從省委大院裡傳出來的消息。難道還假得了?”憤青說出的話,明顯有些氣勢不足了。
“省委大院傳出的消息就一定是真的嗎?”童大小姐突然站起來,望着那個人道:
“我剛剛在省委大院聽說,你是一個殺人犯。那是不是說,不需要經過調查取證,法官就可以直接定你的罪?”
此話一出,現場再次出現一陣鬨笑。
年青人憤怒激昂的道:
“你,你這是胡說八道,是毀謗,污陷!”
這時,大家也都看出來了,這就是一個愣頭青。估計是想找個機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而已。並不是什麼值得人同情的受害者。於是,大家望着他的目光開始變得嘲諷起來。
“你沒必要這麼激動,我只是順着你的話,將含意引深了一下而已。我相信咱們的法官,決對不會憑這麼一句空話定你的罪。”童大小姐冷嘲熱諷的道:
“只是,我有點想不明白,既然你也覺得那些話是胡說八道,是毀謗,污陷。什麼還要胡說?又是誰讓你那麼說的?有何居心?”
到了這時候,方書記若還不明白那傢伙的來意。那他這個省委書記和老爸還真是白當了。看這架勢,那傢伙分明就是他女兒找來的託吧!
只不過,那丫頭事先可沒有跟她透露過,會找這麼一個託來攪局。當然,如果她事先說了,他肯定不會讓她這麼亂來。
不過事情到了現在,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只好配合他們把這齣戲給做完了。方書記徑直走下臺,走到站在人羣中的女兒身邊,拍着她的肩膀,無比自豪的介紹道:
“向大家介紹一下,這就是我一向引以爲榮的寶貝女兒。說她囂張拔扈,我覺得挺中懇。要知道,連我這個當省委書記的親爹,都要受她管束。不準吃這,不準吃那,還得風雨無阻的每天早上五點準時起牀晨練。”
方書記的話,令所有人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他竟然認同自己女兒囂張拔扈。而他認同的理由,更是讓人哭笑不得。
“不過,”方書記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說她仗勢欺人,這就純粹是胡說八道了。她跟着母親姓,戶口都在外婆家,就連她的老師和同學都不知道她的父親是誰?她要跟誰去仗勢?
而且,說句不誇張的話。她也不需要仗我這個父親的勢。就憑她小神醫的稱號,連我這個當爹的還得倚仗她呢!”
方書記最後一句話,就像是在油鍋里加了一碗冷水,頓時引起一陣激烈的響動!
方書記的千金就是小神醫?小神醫就是方書記的千金?這兩個完全不相干的稱號,怎麼就劃上等於了呢?
小神醫三個字,在這樣的情況下,由方書記的口中說出來,實在是打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
這件事不光令那些不認識童大小姐的人,驚震不已,覺得不敢置信。就連那羣省委大員們,也是一個個驚訝不已。他們知道方書記的女兒是醫學院的學生,可是,卻不知道她竟然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神醫。
到了這會兒,有許多居心叵測的人已經隱隱開始後悔了。他們雖然不認識小神醫。可是小神醫的事蹟卻沒少聽。
再不濟,小神醫治好葉老,小神醫治好美國人戴維,得到總理召見的事,他們多少也能聽到一些風聲。
造誰的謠不好,要去造這麼一個在高層那裡掛了號的丫頭之謠。聰明的人馬上就會知道,他們的做法只會讓上面的人,更加相信他們父女而已。
等大家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時,現場哪裡還有小神醫和方書記的影子?就連那個剛纔跳出來跟方書記叫板的人,也早就偷偷溜走了。
主持人強壓下震驚,接着按照即定的程序報幕。舞臺上的佈景換了,盛裝的演員獻上優美的歌聲。
而觀衆們,則沒有幾個人在看舞臺。大多數都在交頭接耳的義論紛紛。而那些與小神醫有關的人,比如中科的楊柳,早已成了衆人詢問的對像。
“丫頭,你真是胡鬧!”出了演播廳,坐上雲海一號車,方書記便開始沉着臉教訓女兒。
“胡來的是您好吧!”童大小姐鬱悶的道:
“我剛纔拼命給你使眼色,讓你看我的名片說話。結果,你竟然把露個小神醫出來。你就不怕,以後那些人得了病,都去找你麻煩嗎?”
她是以豐華公司的名義進場的,自然是希望暴露她是豐華老闆這個身份。事實上,她是有點堵氣的意思。那些人不是說方書記幫她斂才嗎?
那她就讓那些人知道,事實剛好相反。她非但沒有利用父親的權力斂才,還大方的爲雲海解決了雲機廠這樣一個大麻煩。不過,她沒想到,他們倆父女竟然那麼沒有默契。
方書記並非沒看到女兒給他的提示。只不過,他覺得比起金錢來,小神醫的稱號更能顯示他女兒的與衆不同。世上的有錢人何其多?可是,小神醫卻只有一個。
“我怕什麼?”方書記燦然一笑,不以爲然的道:
“我就要讓那些居心叵測的傢伙知道,他們得罪的是神醫。除非他們能保證自己永遠不生病,否則,看他們以後還有誰敢胡說八道!”
看到方書記怡然自得的表情,童大小姐只覺涕笑皆非。她禁不住開玩笑道:
“如果你是想讓他們害怕的話,就該介紹說我是童氏陰陽的嫡系傳人。而不是說我是醫生。”
“是哦!”方書記恍然大悟的道:“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要不,我再回去重新介紹一遍?”
童大小姐被老爸故意耍寶的表情,逗得“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方書記輕輕在女兒頭上拍了一下,示意司機開車。
“您就這樣走了,沒關係吧?”童大小姐忍笑問道。
方書記笑着回道:
“我要是不走纔有關係呢!”
說得也是,他要是不走,電視臺那幫人估計沒幾個能把接下去的晚會撐到底。想想當時那兩個能言善辯的主持人,因爲情況不受控制而受驚過度,抖得像米篩似的樣子。童大小姐就想笑。
“到是你那個託,是哪兒找來的?”方書記望着女兒道:“別被人給逮住了。”
“放心吧!”童大小姐自信的道:“以大師兄的本事,要溜出電視臺,那還不是小菜一碟。何況,還有成彬和藍少在暗中助他呢!”
沒錯,剛纔那個跟方書記叫板的人,正是林芳的大弟子,成彬的大師兄姜志傑。
因爲今年林芳和杜老一家回雲海跟小欣他們一起過年。在楚南上軍校的姜志傑知道後,便趁着寒假過來見師父。不過,上午剛到,就被小欣抓了壯丁。
正說着,童大小姐的電話響了。拿出電話一看,她便笑了。
“大師兄!”這話是同電話裡的人打招呼,也是對方書記的解釋。
“小欣,我出來了。你在哪兒?”電話裡傳來姜志傑爽朗的聲音。
“我們也出來了,剛出停車場。”童大小姐笑問:“要不要我們過去接你?”
“不用,我跟成彬在一起。我們已經出了電視臺。”
“今天的事謝了!”童大小姐道謝。
“別客氣,不過你最好向方叔叔解釋一下。省得他下次見着,不待見我。”大師兄有些擔憂的道。
“哈哈,不會的,他早就看出你是我請的託了。”童大小姐笑道。
“這樣我就放心了。”大師兄吐了一口氣,又問:“小欣你晚上有別的安排嗎?成彬說請我們去綠裝玩,問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欣回國後,成彬打過兩次電話給她,不過每次都是在她開會的時候。所以,每次都是兩句話就掛了他的電話。結果,那小子好像生氣了,沒再打過電話給她。
現在他們又幫了她的忙,她原本不該拒絕的,不過,今天她真的沒空,她已經說好了要去機場接林峰。稍做沉吟後,童大小姐歉意的道:
“你們先去吧!我一會兒還得去機場接個人,如果有時間我就過去找你們。時間不夠的話,我們明天再聚。”
“好,反正過年這幾天,大家都在雲都,咱們來日方長!”大師兄很好說話的掛了電話。
“你要去機場接人?”方書記望着身邊的女兒道:“接誰啊?”
“我哥。”童大小姐笑道。
“你哥也今天回來,怎麼沒跟你杜爺爺他們一起?”方書記不解的問。
“我哥早就不在北京了,他們沒法一起回。”童大小姐笑道。
知道林峰的身份特點,聽女兒這樣說,方書記便沒接着問林峰去了哪兒之類的話。只是關切的問:
“要不讓老陳去接人,你跟我一起去爺爺那兒等他。”
“不用了,我已經說好了要親自去接他。”童大小姐立刻拒絕了老爸的提義。如果只是讓司機去接,她完全可以讓張馳去接。
之所以要親自去接,最主要是有事要跟他商量。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她搬去跟老爸住的事。
加上,杜爺爺他們提前來了雲海,爺爺和外婆下午也搬去幹休所了。她可不希望林峰一個人回到那空空如也的家,到時再產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見女兒堅持,方書記也沒有阻止。讓司機將她送回家,看她開車走了。他才上車,去幹休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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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月底了,各位親愛的票票都清空了嗎?果兒眼巴巴的幹望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