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護花使者
44護花使者
荼蘼乖巧的半靠在肅王府廂房的榻上,纖手緊緊扯住季竣灝的衣袖,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但又怕林垣馳府中太醫醫術太過高明,一搭脈,卻搭出自己原是女子的真相來。在場衆人與她雖算不上如何熟悉,但卻都是見過她的,她也不想漏了身份。
好在她年紀尚小,衆人倒也不會去疑心一個小小孩童。
季竣灝心中正擔心着她,自然也沒在意一貫聰慧靈黠的妹子怎會忽然變得這般脆弱。一邊的林垣馳已一迭連聲的喚着請御醫,一時倒把肅王府上上下下忙得暈了。
不多一會的工夫,便有人揹着藥箱,雙眉深蹙的走了進來。林垣馳瞧見那人,忙恭敬的上前一禮:“秦太醫,今兒又要麻煩您了!”
荼蘼驟然聽了一個秦字,不覺大喜過望。京中太醫雖則不少,但既姓秦,又聲望既隆的卻只得一個,看來今兒自己這一關是不愁了。秦甫生重重的哼了一聲,顯然有些不悅,但畢竟顧着在場衆人的面子不曾發作,只緩步走了過去。季竣灝與他也頗有過幾面之緣,見是他,心中自是再放心不過,忙回頭叫了一聲:“秦叔!”
秦甫生瞧見季竣灝,不覺一怔,目光下意識的往他懷裡一掃,一張本就夠黑的臉瞬間成了炭球。去看看小說網?。別人不知荼蘼改容後的模樣,他豈能不知。荼蘼見他立在自己跟前,恰恰的擋住了衆人視線,不由的朝他吐了吐小舌,露出一副可憐模樣來,央他幫自己圓謊。
秦甫生哭笑不得,卻又拿她沒法子,只得揮手對衆人道:“房裡鬧嚷嚷的,還把甚脈,不相干的,都下去罷!”衆人互視一眼,對季家的一個遠親,他們本就有些無謂,之所以表現出幾分關切,不過是見季竣灝甚是上心,他們自也不好表現的太過輕漠,因此才紛紛過來。此刻既得秦甫生這話,自然各自一笑,紛紛離去。
反倒是林培之在旁有意無意道:“秦太醫與小廬倒很是熟悉呀!”
荼蘼一驚,差點就要接口解釋。只是回頭一想,自己此刻正裝着病,卻是不宜多話,只得軟軟的歪在季竣灝懷裡,只是喘氣。秦甫生挑了下眉,淡淡的看了林培之一眼:“好叫殿下得知,小廬這一向在我秦家醫館之內學醫,老夫與她自是相熟的!”
他畢竟在宮內做了多年太醫,大風大浪經得多了,這些些言語陷阱又豈能套得住他。
林培之也不在意。只是一笑。深深地看了荼蘼。平白弄得荼蘼好一陣心虛氣短。待衆人出去後,秦甫生這才擡手輕輕一擰荼蘼地小鼻子:“你怎麼又頑皮到這兒來了?”
荼蘼的身體如何。他最是清楚不過,自然不信她是身體不適。
荼蘼扁扁嘴。去看看小說網?。擺出一副怯怯的神氣:“我原是跟着三哥來玩地,不料在門口時被冷風一吹。眼前一花。竟好似看到有個人穿着一身地白。飄飄的就過去了。我好奇。不由得就多看了幾眼。誰料她就回了頭,衝我一笑。先是舌頭吐了老長。接着眼珠子也暴突出來了……”
她說到這裡。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面色慘白。心中更是一陣惶惶不安。
這話在這一刻說來,固然是搪塞之辭,然而她從前也真是做過這樣地夢。夢裡地那個人……卻是昔時宮裡一名遭她罷黜於冷宮自縊而亡的妃子。
季竣灝與秦甫生互看了一眼,莫說他們原就不曾懷疑荼蘼,便是真的對此抱有疑惑,此刻見荼蘼這般驚恐的臉色,便有些許疑惑也早已煙消雲散了。
季竣灝憐惜的撫了撫妹妹蒼白的面色,柔聲安慰道:“想是這些日子跑來跑去的累了,平白無故的有些幻覺,便請秦太醫爲你開一劑安神的藥劑,在此睡上一覺罷!”
秦甫生點了點頭,回身到桌邊提筆唰唰唰的便開了方子,又令人抓藥去熬。
不一時,藥湯已送了來。荼蘼見那細瓷碗中一片漆黑,藥味更是撲鼻,聞之令人不覺色變。她本就最惡喝藥,只是此刻一來無從抵賴,二來也無人幫她作弊,只得勉強喝了。
那藥偏又效果極佳,喝下不多一刻的工夫,她便沉沉睡去,使她暗暗懊惱不已。
待到再睜開雙眼時,眼看房中已是黑沉沉的一片,天色竟已晚了。她先是怔了一下,茫然的轉動了一下眼珠,待到回過神來,不由暗叫一聲不好,急急坐了起來,叫道:“來人呀!來人!”今兒平白無故的在肅王府待了這麼久還不曾回去,她爹孃可不要急壞了。
她才一叫,外頭居然便有人笑吟吟的走了進來:“小荼蘼可算是醒了!”聲音清朗悠然中又帶幾分懶散隨意,這聲音……
“是你!”她吃驚的小嘴微張,話纔出口,便又一陣懊悔。
這話一出,豈非已然承認對方並沒認錯人。
那人輕笑起來,房中火光輕輕一閃,卻是他取出火摺子,燃亮了桌上的蠟燭。房中燭光輕輕跳躍,暈黃的光芒落在那人面上,清俊而雍雅,果真是寶親王林培之。
荼蘼懊惱的瞪了他一眼:“你怎麼認出我的?”既然已被認出,與其抵賴狡辯,平白浪費口舌,不如爽快承認,再尋個法子說服他莫要揭穿自己。
林培之見她神情,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彎腰伸指輕輕一彈荼蘼的額頭:“小丫頭片子!”
荼蘼因他這個親暱的動作而驚了一下,下意識的往裡頭縮了一下,睜圓了眼,怒道:“你怎麼敢對我動手動腳的,我三哥呢?”
林培之好玩的望着她,笑道:“你三哥多喝了幾杯,醉得七葷八素的,如今正躺在隔壁房裡睡得正香呢!”不知怎麼的,自打第一回見面,他就很喜歡逗這個小丫頭。看她明明很生氣,卻竭力剋制不加顯現的小模樣兒。明明是隻狡猾的小狐狸,卻偏要裝成乖巧小貓咪。
今兒初見,他倒沒太注意,後來見季竣灝竟肯帶這個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的堂弟與自己等人同行,他才覺得有些詫異,雖不曾說出來,但也不免暗暗的注意了幾分。
一路上,素來爭強好勝的季竣灝與她同乘一馬,騎乘寶馬,卻偏落在最後,將她護得穩穩妥妥,還與她低聲細語,疼寵之情溢於言表。這種種姿態,實在不像是堂兄弟。
秦甫生這人的性子剛強,又深得今上寵幸,今日到肅王府來,也只是例行爲肅王把脈。雖說應肅王之請,但神情卻頗勉強。便是這樣的人,一見荼蘼態度立時便好了許多,臨去之時更是殷殷囑咐季竣灝,他便隱約猜到了荼蘼的身份。
荼蘼抿了下脣,她躺在這裡,季竣灝必定掛心着她,又想着儘快回家好敷衍爹孃。這個時候他居然醉了,那必是不慎着了眼前這人的道兒。只是這話,此刻卻是萬萬不能說了出來的。扁扁小嘴兒,她委屈的問:“我三哥醉了,那我怎麼回家呀?”
林培之挑眉一笑,微微欠身行禮:“若是大小姐不介意,小王倒不介意做一回護花使者,一路護送小姐回家!”
荼蘼無語,半晌才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