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春風吹遍了華國各地,臨山村卻依舊沒有發生變化。溫老爺子跟人借了輛馬車,和梅老爺子一起站在村外的路上等着。
從出租車上下來,溫柔牽着溫陸的小手,老三跟竹園拿行禮。溫陸眼尖地暼到了溫老爺子他們,溫柔立刻奔過去,抱住溫爺爺。
“爺爺,我回來了”,溫柔抱住老人,哽咽道,“我好想回家。”
“你這孩子……”老人拍拍孫女的背,“受委屈就回來唄!”
梅老爺子心疼地看着徒弟,又跟客人們笑笑。二夫人跟他相認,梅老爺子這才認出昔年的妹妹,竹元裡抓住梅老爺的手臂,老淚縱橫。
他們回到家裡,溫奶奶已經準備好飯菜。大家吃了飯,坐在炕上說話。溫柔安靜地聽着,高興時點點頭,一點不像平日的開朗樣。
溫家房子共有三間,好在是炕,女人家可以豎着睡。溫奶奶把溫柔偷偷叫到廚房,說些貼心話。
溫柔心不在焉聽着溫奶奶說長道短,躊躇許久,還是決定編話騙奶奶。“奶奶,我不用回學校了,我提前畢業。”溫柔一臉高興,“我以後就有時間陪你了。”
“真的啊!明兒給你爸媽燒柱香去”,溫奶奶開心道,“這可太好了。”
第二天一早,溫家人去給溫柔爸媽掃墓燒香。竹元裡就跟老三他們商量去鄔嶺看看,這麼多年過去,兄弟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人,鬆家連個血脈都沒傳下來,所以他想去其它三家看看。
老三跟二夫人一合計,房凌現在胎息穩定,即使走走也沒問題,何況有兩個神醫在,房凌不會有事。他們走了後,溫家四口繼續生活。年關將近,家裡也該撣塵了。
“爺爺,奶奶”,溫柔出去轉了一圈,“市裡沒有撥款修路嗎?”
“有啊!”溫爺爺敲敲煙鍋,“就是找不到來修路的人。”
“三叔不是做包工頭的,肯定認識這方面的人”,溫柔詫異,“請三叔找個人過來。”
“你三嬸一家今年搬到中豐去了”,溫爺爺道,“看樣子是不打算回來了。”
要致富,先修路。溫柔手裡有錢,可以捐出來,不過修路的人是該好好想。爲了這事,溫柔去了一趟方普家,方普看到她欣喜異常,直覺老天沒有忘記臨山村。
“方叔,我看這樣,你跟我去趟市裡”,溫柔道,“挑一家信譽好的建築公司,給村裡修路。”
兩人坐車走,路上方普給溫柔介紹了情況。市裡給了臨山村撥了修路款項,他跟村裡會計大明算過,修一條瀝清馬路肯定夠。瀝清馬路過時了,既然要修路,就修個好的,溫柔願意出錢。
市裡的建築公司這些年也多了起來,溫柔跟方普打車去了市裡最大的建築公司。這家建築公司叫信陽建築公司,老闆姓金,名下還有五個建築公司。工作人員接待兩人,副經理過來跟他們談合同。
“修路我們在行,我們公司雖然是承包房屋建造起家”,齊經理拿出公司簡介分給二人,“但是我們公司承包過多條公路工程,質量在業界出了名的好。”
“齊經理,廢話不用多說,臨山村的路想必你也瞭解”,溫柔把簡介放桌上,“我們村修路大概需要多少錢?”
“這個需要做個預算報表”,齊經理一時不好回答,“請兩位稍等,很快就能出結果。”
等人離開,溫柔問了一件事,款項下來這麼久,爲什麼不早點動工,以方叔的能力,找個建築公司不成問題。方普撓撓頭,嘆了一口氣。
款項是今年開春下來的,方普當下就把會計、村支書、治安隊長一塊找來商量,當時大家都同意了,積極尋找建築公司。但是,第二天他們反口,百般阻攔修路,方普沒法子,修路的事就耽擱下來。
“他們被人威脅了?”修路是好事,誰會拒絕。“方叔你查過嗎?”
“沒用”,方普擺手,“他們不肯說,諱莫如深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齊經理過來,二人看了看預算報表,三十萬,價格挺合理的。不過,溫柔耍了個小心眼,“齊經理,五十萬我們先付一半,等工程結束,再付另一半。”
“可以”,齊經理一點不猶豫,“這種事我見多了。”
商量好了,二人回到村裡,方普打算跟人通氣去。
卻料不到,商談的結果會是這樣,方普從地上爬起來,怒視着村支書老奉,心裡把人罵了百遍。老奉老臉上閃過一些後悔,頃刻不見,他急匆匆跑出了門,把方普丟在院裡了。
方普揉揉屁股,也跟上人,老奉去找治安隊長葛馮安去了。方普躲在角落裡看着,會計葛明也慌張地進屋。方普進院子,葛馮安媳婦就把針線活放下,大聲跟他說話。
方普把人推到一邊,擡腿往裡走。三人面色如喪考妣,抽着悶煙。“我這些年沒虧待過三位叔伯,你們跟我說句實話不行嗎?”方普心裡更多的是氣憤,共事這麼久,他們都沒把他當自家人。
“小方”,歲數大的老奉開口,“修路關乎我們三家人的生死,你說能不瞞着嗎?”
“奉老伯,你可別嚇我。”方普不信,“我可不是嚇大的。”
葛明就跟人說實話,有人給三家寄了恐嚇信,只要修路,三家的人就不用活在世上。三人起初以爲是個惡作劇,還一塊罵過寄信那個殺千刀的,但是接着送來的恐嚇信上羅列了三家人的信息,連外地打工的子女的電話和地址都在上面。三人碰頭一商量,決定照着信上寫的做。
方普看着一封封恐嚇信,當下就說報警。“不修路,以後等我們死了,後人估計都不願回來拜祭。”
一句話戳在三人心坎上,四人坐車去鎮上派出所。奇怪的是,派出所的民警居然以證據不足不受理,把他們轟了出來。市裡的警察立案了,卻不見人來調查。方普無奈,只能跟齊經理打電話,修路工程延期。
“方叔,這夥人一定會在修路開基儀式上搗亂”,溫柔道,“叔伯們如果擔心家人安危,可以讓外地的親人報警,本地的親人就集中到一起,我們人多,對方肯定不敢動手。”
好像是這個道理,分散容易下手,可聚集在一塊就不同了。方普跟三家打了招呼,三人也不願一大把年紀還被人威脅,便同意了。
開基儀式在一月十五號舉行,方普笑着象徵性地鏟了剷土,放了鞭炮後,修路工程就開始了。
這時,來了一輛麪包車,車上下來五個人,一臉兇悍,舉着水管不讓工人動手。葛馮安帶着村裡僅剩的十來個壯丁扛着鐵鍬上去阻止,修路是臨山村的大事,誰都不能阻攔!
雙方起了衝突,齊經理直接拿出手機報警。警車來得很快,把雙方都押走。村民們去攔人,警察掏出警棍警告他們。
“溫柔,這下怎麼辦?”方普拍着大腿,哭喪一張臉。“這警察平時從不上心,今天倒像條狗聞着味就來了。”
溫柔跟方普安撫進局子的人家,她跟方普坐車趕去警察局。結果出來得很快,當衆持械鬥毆,破壞公共治安,每人關個半月再放人。可是,打人的五個人大搖大擺從二人面前走過,一路有警察相送。
溫柔拉住要跟人講理的方普,這事不對勁,明顯有人買通了警察。“方叔,我們村何時出了位手眼通天的人物,居然能收買警察。”溫柔翹起嘴角冷笑。
方普搖頭,若有這般大人物,怎麼會跟一個窮山溝的人過不去。
工隊修路,有人跳出來搗亂,報了警也沒用,方普只能中止工程。村口的路東一個坑,西一個坑,猶如狗啃過,使人擔驚受怕。
溫柔記得高中有個同學是警察局的,便約他出來吃飯,正巧,那人現在就在警察局工作。溫柔的同學叫劉風,他爸是警察局副局長,年後有望升任一把手。
“溫柔,幾年不見,我都快認不出你了”,劉風嘖嘖看着老同學的變化,痛心疾首,“我看走眼了,高中竟然沒追你。”
“別逗寶了,我今天找你是問一件事”,溫柔神情嚴肅,“臨山村的事有誰在暗地裡使力嗎?”
劉風看在老同學的份上,也不打太極。臨山村的事是金老闆的女婿跟局長打了招呼,全局上下都被他打點過了。
“我剛從外面回來,這位金老闆女婿是誰啊?”溫柔給人倒水,“他爲什麼跟臨山村過不去?”
劉風抓抓頭髮,終於想起那人的名字。那人也是臨山村出來,跟溫柔一個姓,叫做溫龍。
“哎呦,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劉等扯了幾張面巾紙去擦溫柔的手和褲子,“溫柔,你燙到了嗎?”
幸好冬天褲子厚,溫柔沒傷者,手上紅了一片,也不妨事。“金老闆是什麼背景?”
劉風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金老闆是南方龍山派的門徒,會些拳腳功夫,家裡做生意,人脈複雜。
跟劉風告別,溫柔滿臉心思地回了家。飯桌上,她勸二老去外地避難,溫龍今時不同往日,但有一點不會變,就是對他們恨之入骨。溫老爺子氣得摔了碗,老溫家出了一對坐牢的兒子兒媳,已經在村裡人面前直不起腰,又來了一個禍害村民的孫子,他以死謝罪的心都有。
溫奶奶比較理智,贊同去外地躲一陣子,可是溫柔必須跟他們一塊走。溫柔不肯,方叔身邊沒了幫手,又有村民經常上他家鬧,她這一跑,方叔就只能一個人擔着了。
二人爭論之際,方普上門了。“溫柔,你趕緊上鎮裡躲幾天,不知哪個缺德鬼把事賴你頭上,正要跟你拼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