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的這段時間,你一定要把這些事情盯緊了,但無論如何也不能採取極端手段,也不能打法律的擦邊球。”
記憶中股市上最大的一次機會即將到來,肖樂早已經辦好了簽證,準備到美國去。
“跟了你這麼久,你的辦事思路我很清楚。”詹雲翔說道。“放心吧,不會有問題的。”
“我不知道要在美國待多久。”肖樂搖了搖頭,他總是有點心緒不寧。“有什麼大事就找趙凱,或者是打電話給我,我雖然不在國內,但有些事情還是能通過電話做的。”
“我知道。”詹雲翔點點頭。“你不是還有好幾天才走嗎?何必這麼焦慮?”
肖樂苦笑了一下。
這或許是他重生以來最難以抉擇,也最難以判斷的事情。
釘子戶,這或許是所有做房地產的商人永遠也沒有辦法迴避,永遠也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前世記憶中徵地賠償和釘子戶一直都是社會的熱點問題,所有人都對這樣的事情有着不同的看法。
但在網絡上,幾乎是一邊倒地偏向釘子戶一邊,認爲他們這是在行使自己的權力。
每次有釘子戶做出過激的事情來,總有一大堆人出來加油鼓勁,稱他們爲“烈士”,聲稱這是華夏民衆保護自己私有財產的壯烈舉動,是一種社會的進步。
但在肖樂看來,事情永遠都不是這麼非黑即白那麼簡單。
每個人的天性都是追求更大的利益,成爲一個企業的所有者之後,肖樂的本性和責任也在驅使他去爲自己的企業謀取更多的利益。
所以他完全可以理解釘子戶的作爲,所有人都不過是在用自己手裡的全部資源去爲自己和家人爭取最大的利益而已。
但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必然有着受益和受損的兩方,所謂的共贏,雙贏多贏,不過是一種相對公平的分蛋糕模式,總有人會在這個過程中受損。
站在政府的角度,一座城市不可能不發展,一片片的舊城區不可能讓它們永遠在那裡影響市容,老百姓也不可能容忍它們永遠在那裡杵着影響出行等等。
城市受益了,來來往往的百姓受益了,開發商和政府受益了,原先在這片土地上居住的人和最終的消費者卻往往成爲受損的一方。
但被拆遷方和消費者之間的利益又是完全對立的。
被拆遷方獲得的受益越高,消費者所付出的房款也必然越高,兩者之間沒有必然聯繫,卻會必然導致這種結果。
這麼多人之間的利益該怎麼分配?
正是因爲沒有一個固定的,並且爲大家所接受的標準和準繩,才導致了這麼多的爭議,這麼多的分歧,並且產生了這麼多的悲劇。
有些人認爲這是公民的合法權利,哪怕是他開出一個天價,也只能按照商業規則來辦,否則就是侵犯了公民的財產權。
但也有人認爲不恰當的開價實際上是一種惡意的要挾,對於一個投資數億甚至數十億的項目來說,每耽誤一天所產生的費用都是天價,而釘子戶正是看中了這一點而以此要挾開發商接受不平等的條件。
很多開發商最終就範了,與工期拖延而造成的損失相比,付給釘子戶的額外的資金根本就不算什麼。但他們卻沒有想到,這是對一開始支持和配合他們工作的住戶的一種極大的損傷和對於社會誠信的一種破壞。
老老實實配合的只能拿到頑抗到底的三分之二,
甚至是一半的賠償款,這幾乎就是在變相地告訴那些遵守規則的人:你們都是傻瓜!誰讓你們不鬧的?
小鬧小賺,大鬧大賺,不鬧不賺。
某種程度上說,息事寧人的做法,反倒讓更多的人選擇了鬧事。
而很多開發商則選擇了用非法手段,甚至是用黑惡勢力的手段去擺平問題,越發加劇了大家之間的不信任和分歧,讓事情越演越烈。
政府在這個事情裡本身就是重要的參與者、推動者和既得利益者,這讓他們無法用公平的態度去解決問題,而被拆遷者則在一次次的新聞中學得越來越多,與開發商和政府的對立也越來越激烈。
肖樂自認沒有辦法去改變這個趨勢,這樣的事情本身就是無解的,但他認爲安瀾地產至少可以做一個標杆,可以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做到最大的努力,以法律和公平來推動事情的發展。
至少可以做到在媒體大聲呼籲,網民大聲痛罵的時候,可以有一個還算過得去的榜樣。
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就會一味的低頭。
他們將要拆遷的這五幢房子裡,他已經搞清楚了所有住戶的基本情況,對於一些確實有困難的,他們私底下給了一些額外的補償,同時也請他們嚴格保守秘密。
但對於那些試圖在這件事情裡獅子大開口的,他絕對不會手軟。
把他們留到最後再來收拾。
“一定不能採取極端的手段。”肖樂再一次對詹雲翔說道。“這是安瀾做事的根本準則!”
“你放心吧!”詹雲翔再一次說道。
肖樂的精力於是放在了鄧瑜珊的身上,對於剛剛給安瀾地產幫了這麼大一個忙的她來說,肖樂突然要拋開一切到美國去找左安安,這無疑是當頭一棒。
“你知道我是愛你的。”肖樂一而再再而三地安撫着她。“我或許不是個專一的好男人,但我對於你們每一個人都是真心誠意的。”
“她都已經離開了,你爲什麼還要去找她呢?”鄧瑜珊哭着說道。
“如果她是自願離開我的,我不會再去糾纏她。”肖樂先把她抱在懷裡,然後才告訴她。“但她是被你的父母逼走的。”
鄧瑜珊的身體僵住了。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可能性,畢竟左安安突然選擇離開本身就是一種極其不正常的事情,但聽到肖樂這麼告訴她,還是讓她心裡一蕩。
“我從來都沒有因爲這件事情而責怪你,甚至也不恨你的父母,站在他們的角度,這樣做無可厚非。”肖樂輕輕地吻着她的髮梢。“但站在左安安的角度,她會有多麼無助多麼痛苦?在這件事裡她並沒有任何過錯,你們都沒有任何過錯,唯一一個有錯的是我。但我卻安然無恙,由她來承擔了所有的後果。”
“如果換成是你,你會怎麼想?”他看着鄧瑜珊的雙眼說道。
鄧瑜珊搖搖頭沒有說話,她一直都是個很簡單也很直接的人,對於這樣的事情,她幾乎沒有辦法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辯駁。
“而且我也不僅僅是爲了去看看她,有一個我準備了很久機會馬上就要來了,如果放過這個機會,我會後悔一輩子的。”肖樂說道。“你想看我後悔一輩子嗎?”
鄧瑜珊搖了搖頭。
肖樂開始撫摸着她的臉頰,他所愛過的幾個女孩中,其實鄧瑜珊纔是最單純的。父母的過份保護讓她幾乎沒有接觸過什麼陰暗的東西,讓她有些任性,卻也很
容易輕信別人。
願我能一輩子讓你這麼單純下去,永遠也不用面對這個世界的真實。
在親吻她的時候,肖樂這樣想着。
******
肖樂終於踏上了旅途,他和左安安直接約在了紐約見面,這讓他在漫長的飛行途中,一直坐立不安。
“您有什麼需要嗎?”美麗的空姐過來問道。
肖樂擡起頭看了看她,在她的眼睛裡有些特別的東西,也許她認出了他,也許她只是把他當作是一個條件優渥所以可以乘頭等艙前往紐約的值得下注的青年才俊,但肖樂只是搖了搖頭,問道:“還要飛多長時間?”
“還有大約六個小時。”空姐微微有些失望地答道。
“我睡一會兒,請給我一條毯子。”肖樂說道。
但他還是一直沒有能夠入睡,最後只能拿出自己的記事本,在上面寫寫畫畫一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符號。
“我好像見過你?”旁邊的白人男子終於忍不住說道。
“是嗎?也許你只是認錯人了。”肖樂說道。
“你到紐約去做什麼?投資?”對方繼續問道。
“我只是去見一個很久沒有見到的人。”
肖樂明顯沒有什麼談性,對方於是聳聳肩放棄了攀談。
也許肖樂就此失去了一次很好的商業機會,但這又怎麼樣呢?
對他來說,機會已經太多,多到有些把握不過來了。
經過漫長的飛行,飛機終於降落在紐約國際機場,肖樂還沒有取到行李就開始打左安安的電話。
“是我,你到了嗎?”
“你到了?那你一走出出口就能看到我了。”
肖樂的心情突然緊張了起來,自從重生以來,這樣強烈的緊張和不安還是第一次,已經半年不見,她變成什麼樣子了?她的心會不會有什麼變化?她會對我說什麼?
患得患失讓他的手竟然也微微顫動了起來。
“你要見的人一定對你很重要。”曾經和他搭話的白人男子說道。
肖樂勉強地對他笑了笑,幾乎是拖着行李箱小跑着向出口走去。
遠遠的他就看到了左安安,她盤着腿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不像在國內時,總是一絲不苟的裝扮,這時候的她只是把頭髮簡單地紮了個馬尾,身上穿着牛仔褲和一件紅白條紋的蝙蝠衫,就像是一個最普通的留學生。
她也一直在看着這邊,肖樂忍不住一直向她揮手,而她終於在人羣裡看到了他。
不施粉黛的臉上,讓肖樂陌生而又熟悉的笑容綻放開來。
肖樂一路推開擋在自己前面的人。
“抱歉,抱歉!”他一路用英語說着,有些人鄙夷的看着他,但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安安!”在兩人距離十米的時候,他大聲地叫了出來。
左安安從箱子上站了起來,肖樂突然把自己的行李箱丟開,向她直衝了過去。
在左安安愕然的表情裡,他瘋狂地吻着她,似乎要把這半年多以來的所有思念和情感都在這一刻宣泄出來。
“我……我真是太想你,太想你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她耳邊輕聲地說着。
“帶我去酒店吧。”左安安拼命回吻着他。
兩人都感覺到一種令人窒息的慾望在身體裡燃燒着。
再不釋放,他們就會化爲灰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