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最後他哥提不提得上去,最後還是要歸江寧軍區管吧?”左安安問道。“他們不會有膽子撕破臉亂來。這件事情是我一開始沒有想好,不小心開了一個口子,讓我來處理吧。”
“你要怎麼做?”趙凱問道。
“把你和趙家從這件事裡面摘出去。”左安安說道。“是我們一開始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但現在還來得及。”
“哦?”趙凱坐直了身體。
“你找個機會放點話出去,但不要找那天吃飯的人。”左安安說道。“另外找一些和他們有關聯的人,和他們喝喝酒,聊聊天,側面告訴他們,其實你在安瀾只是掛了個名,因爲和大股東關係好纔來江寧幫忙引薦一下,誰知道有些人神經過敏了。把這件事當成個笑話說給他們聽,不要指名道姓,但是態度越無所謂越輕鬆越好。”
“然後你就回江海,一點兒也不要再操心江寧的事情。”左安安說道。“這件事就當是我拉你的虎皮來江寧做事,這樣對你和趙家來說,無非就是他們給了你一點兒面子,這樣的順水人情對於你們來說根本無所謂。人情都由我來欠,我來還就行了。”
趙凱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想法。“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們會想辦法給你小鞋穿的。”
“有你的面子在,大部分人只會把它當成個誤會,就算陳遠圖心裡不高興,我想他也不會真把事情弄得很難看。”左安安說道。“真要是有了過不去的坎,你再出面好了。”
趙凱靜靜地坐着想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點了點頭。“也只能這麼做了。”
當局者迷,當他得以抽身出來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整個問題,他便知道這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辦法。
警衛員進來把左安安又帶了出去,趙凱又坐了一會兒,拉開隔門走到旁邊的書房,一名六十多歲的老者正在練字。
“爺爺。”趙凱說道。
“我都聽到了。”老者一邊悠然地寫字一邊說道。“頭腦算是清楚的,也多少有點擔待,這件事就這麼處理吧。”
“那這家公司?”
“你是打定主意不想幹自己的專業了?”老者問道。
趙凱點了點頭。
“那你就先在這家公司積累點經驗吧,總比被人賣了強。”老者龍飛鳳舞地寫完大字,滿意地點了點頭。
“您的字越寫越有味道了。”趙凱拍馬屁地說道。
“你懂個屁!”老者卻不吃他這一套。“你看看喜歡哪張,我來落款。”
趙凱一看老者這天下午寫的字,全是“寧靜致遠”、“天道酬勤”、“海納百川”、“厚德載物”之類適合掛在辦公室裡的字,嘿嘿笑了起來。
趙凱是個急性子,第二天中午就約了一幫人吃飯,把左安安給他建議的事情做了,當天晚上就回了江海。
左安安耐心地讓事情發酵了一天,然後帶着那套東西去找陳遠圖。
“陳主任,真是多謝你了。”她沒事人一樣地說道。“趙總說您是他的鐵哥們,辦事靠譜,不是那種胡吹海吹的人。老實說,我一開始還不太信,可昨
天他讓人把這套東西拿來給我,我才知道,您可真是沒話說。”
陳遠圖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他隨後翻了翻裡面的東西,看到那兩套商鋪的轉讓協議還在裡面,不動聲色地說道:“也就是託人求人辦的事情,趙凱的事情我還能不上心嗎?”
“那真是多謝您了,以後叨嘮您的事情想必還多,您要是有空的話,能不能賞臉吃個飯?”
“飯就不吃了。”陳遠圖搖了搖頭。“不知道趙凱那邊怎麼說?”
“他啊!”左安安故意不自然地笑了笑。“倒是沒說什麼,不過他成天忙,這樣的小事他多半不怎麼上心。您看,這事本來早該來謝謝您的,可趙總事多,把這套東西帶回江海去了,今天才專門讓人又送過來……”
“是嗎?”
“您這可幫了我們大忙了。”左安安把一個信封悄悄地夾在文件裡送過去,陳遠圖一看就知道那裡面大概有多少內容。
他把它又推了回來。“這是幫趙凱辦事,不用搞這些。”
“那就多謝您了。”左安安笑着說道。“回頭我和趙總吃飯的時候,一定好好謝謝他。”
“趙凱最近都不過來了?”陳遠圖問道。
“趙總啊?最近應該是在忙畢業設計的事情,大概不會過來了。”左安安答道。“對了,陳主任,那兩個商鋪,不知道價格是多少?”
她不經意流露出來的貪婪和小家子氣讓陳遠圖有些看不上眼,也讓他開始懷疑起來,難道這家公司和趙凱真的沒太密切的關係?
“我就是順手幫你們牽個線,具體的你們自己談吧。”於是他說道。“電話那上面都有。”
打發掉左安安,他思前想後,打了個電話:“喂?我是陳遠圖,恩,幫我個忙,查查這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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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圖?哦,什麼事啊?你說那個?恩,那個事情多謝你了,左安安把你誇得像朵花一樣,哈哈。我先提醒你,他男朋友是我的鐵哥們,你可別動歪腦筋不然我翻臉哦!恩恩,我知道,你小子別那麼嚴肅嘛,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好好,你要方便的話就順便幫幫她。我?我這幾個月大概不會回去,忙着畢業設計啊。哦,好,好好,那你到江海一定打電話給我,我請你吃飯!”
掛掉電話,趙凱對着肖樂苦笑了一下。“左安安那邊有什麼消息?”
“打電話給她的人少了很多,她也終於可以真正做點事情了。”肖樂答道。
兩人每天都要打一個多小時的電話,加上李子欣的電話,肖樂感覺自己的耳朵都有點疼了。
那兩個商鋪是陳家的產業,不過沒有歸在陳遠圖名下,而是在一個年輕女子的名下。左安安和她談了談,覺得現在把資金花在購置固定資產上不太合算,於是以市價把兩個商鋪都租了下來,正準備進行店鋪的策劃和裝修。
機場物流確定之後,鮮花配送業務也已經在逐步推進,趙凱的面子終究還有有些作用,特別是他爺爺親筆題的字裱糊之後掛在安瀾花卉江寧分公司的會議室裡,讓知情的人都在猜測這家公司和趙家到底有什麼關係,雖
說沒多大助力,但也沒什麼阻力。
總之是各項工作都在按部就班地推進,但這樣的情況卻讓趙凱有些氣餒。
他對於自己的未來是有一些想法的。
家裡大伯家的兒子已經走了從軍的道路,三十出頭已經做到中校,只要有合適的機會就能繼續往上走。二姨的兒子也已經從政在海東省一個地級市做副市長積累經驗和政績。
對於家裡面來說,他最好就是從商,而且最好是能夠在大型國有企業當中走一條路出來。
讀電力工程系也是出於這種想法,江海大學電力工程系被稱爲華夏電力系統的黃埔軍校,未來電力行業必然會面臨一系列的變革,充滿了機會和變數,家裡幫他選擇這條路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但趙凱並不太想按照他們的思路去行動。
軍區大院裡的高官子弟們已經有很多都有了一番事業,但也有很多高不成低不就的,只能憑藉父輩祖輩的餘蔭混日子,趙凱其實不太看得起那些人。
江海是華夏經濟最活躍,對外經濟交流最前沿的區域之一,作爲江海大學的風雲人物之一,他也接觸過很多很多的人,見識過很多從海外回國創業的前輩。
大家的共識是,未來數年華夏大地將會充滿機遇,用遍地黃金來形容或許有些誇張,但絕對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機會。趙凱最初爲自己構想的創業方向其實是計算機和網絡行業,美國新興的富豪幾乎都來自於這各行業,對於年輕人來說,新的產業革命也充滿着誘惑。但網絡泡沫的跡象已經開始慢慢顯著起來,所有網站都還沒有找到盈利的模式,只看見燒錢,沒看見賺錢。
趙凱開始猶豫了起來,這時候,肖樂展現在他面前的新的營銷模式打動了他。
這種模式可以很好的適應華夏的現有情況,將來也能迅速地與網絡實現對接,在肖樂的構想中,這個以花卉爲開端的銷售網絡最終將逐步擴展自己的腳步,隨着網絡技術和物流配送行業的發展最終如同八爪魚一般延伸到電器、電子產品、化妝品、服裝等各個行業,最終把傳統的店鋪銷售模式打翻在地,創造出一個全新但又強大無比的市場。
“在網絡上選擇產品,通過網上銀行甚至是我們自己的網絡金融體系付費,然後由各地的物流配送單位直接送貨上門,扣除了層層分銷環節和流通環節之後,價格將會比店鋪零售價格便宜三分之一甚至更多!品種齊全、超低價格、服務上門,你難道不會選擇這種購物方式嗎?”肖樂一次次地向他闡述着自己的想法,他的態度是如此堅定,如此信心十足,就好像他已經看到了未來,這終於真正打動了趙凱。
也許是一個狂想,但趙凱很想看看它到底能不能實現。
這纔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如果他還要如同那些紈絝子弟一般利用家裡的關係和勢力才能獲得成功,如果還要如同那些被他看不上的眼的傢伙們一樣,以投了一個好胎爲榮,那辛辛苦苦考上江海大學又是爲了什麼呢?那他過去二十年的努力又有什麼意義?
“我們也來真正做點事情吧。”他對肖樂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