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
肖樂揹着一個簡單的旅行包,從口岸大廳走了出來,撲面而來的是頗具葡式特色的低矮建築物,大大小小的招牌和霓虹燈像炸彈一樣強行把無數的信息塞到他的眼裡,讓他應接不暇。
但這就是他想象中的葡埠,這就是他所期待的天堂。
每一縷空氣中似乎都瀰漫着金錢的氣息,這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一天已經是六月二十八日,九八年世界盃已經進行了整整十八天,進入了精彩紛呈的淘汰賽階段。
這也是屬於肖樂的時段。
前世時他因爲目睹張紫苓的死而心理受到嚴重創傷,陷入人生的低谷,幾乎沒有怎麼關注關於世界盃的事情,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對這屆世界盃完全沒有印象。
當時心理諮詢師建議他和牛子俊多參與一些集體活動,多經歷一些讓人激動的事情,於是他們當時在考完試後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留在學校了和其他鐵桿球迷一起看了整整十天的比賽。在回到老家之後,他又和幾個死黨一起看了剩下的比賽。
也許有些記憶在漫長的歲月中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但有幾場被奉爲世紀經典的比賽即使不借助開竅散的力量他也能記得清清楚楚:備受爭議的巴西和法國的冠軍爭奪戰,被奉爲絕對經典的英阿之戰,荷蘭與巴西瘋狂的對攻之戰,憂鬱王子羅伯特巴喬最後的世界盃之旅。
他手頭有兩百萬,而九八年正是葡埠足球博彩大放異彩的一年。
不以自己頭腦中的記憶來獲取更多的啓動資金,完全對不起重生者這個身份。
有人上來攬客,肖樂聽不太懂本地話,但他可以猜出來是介紹他坐車和住宿,於是他笑着搖了搖手,舉步走向了停在口岸廣場外的出租車。
後世的葡埠早已經成爲旅遊業的黃金地點,但在九八年時,這裡只是一個人口不足五十萬人、經濟低迷的小城。因爲葡國政府在管理上的無力和放縱,黑幫橫行,治安混亂,至少在肖樂的記憶中是如此。他不知道會不會有專門針對大陸客的騙子團伙,也不知道那些拉客的會不會設仙人跳來對付他,於是他寧願相信相對正規一些的出租車。
他不知道雖然還有一年纔回歸,但華夏政府已經在香江迴歸的過程中積累了足夠的經驗,而且葡萄牙政府也遠遠比英國安分得多,這讓葡埠的迴歸顯得比一年前的香江更加有條不紊,葡埠警方甚至在幾個月前動手抓捕了葡埠最大的黑幫頭子,讓整個葡埠的治安變得比起之前在葡萄牙政府管轄下穩定得多。迴歸十年後,葡埠在經濟和安全等各個方面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和改變,甚至超越拉斯維加斯成爲世界第一賭城,旅遊業高度發達,這使得葡埠本地人對於中央的擁護程度遠遠超過了以海相鄰的香江。
當然,那些黑色和灰色的地帶仍然存在,但比起之前,已經算的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觀。
“我要到葡京酒店去。”他與出租車司機艱難地進行着交流,對方大約很少與不會說華南話的人接觸,溝通起來很困難,好在肖
樂早已經突擊學習了可能會用到了繁體字的寫法,他在準備好的本子上寫着,終於把目的地和車費都談攏了。
這是唯一的選擇。
肖樂不知道這時候的葡埠博彩業是不是已經開始像後世那樣規範,但在很多傳聞裡,賭客在大贏特贏之後都很難真正把錢帶出賭場。這讓肖樂不敢去嘗試那些沒有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賭場,選擇葡京酒店,是因爲在前世它一直都是葡埠最出名的賭場之一,在肖樂看來,這或許意味着它有着更強的償付能力和公信力。
因爲提前談好了價錢,出租車司機並沒有刻意走風光較好的大路,而是選擇走更近的道路,車子在破舊而又蕭條的街道間穿行,不時因爲前面有人堵路而發生口角。
這又是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風景,依然是葡式建築,但卻矮小、破舊、缺乏修繕,舊式和新式的商店相互交錯着,給人一種不停在時光間來回穿越的錯覺。
道路很窄,而且不平整,到處破破爛爛,這時候正是下午最熱的時候,街上並沒有太多人,一些巷子口或蹲或坐着一些看上去無所事事的年輕人,肖樂猜測他們應該是本地的黑幫。讓肖樂有些驚奇地是有些白種人和黑種人如同華夏人一樣穿着汗衫拖鞋在街上走着,看上去一點也不違和,像是早已經融進了這個華西交匯的小城,成爲了它獨特文化的一部分。
出租車很快就插到一條寬闊的大路上,道路兩側全部都是風格華麗的酒店和商場,肖樂猜想他們應該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果然,還沒等他做好準備,汽車轉過一個路口,美麗的南灣湖和被賭客們詬病不已的鳥籠型建築物便突然跳到了他的面前。
出租車司機幫他把揹包從後車廂拿出來,嘴裡說了句什麼,但肖樂完全沒有聽懂。
他把之前談好的車資拿在手裡,用英語說了一句謝謝。
酒店的侍應生從大堂跑過來殷勤地幫他拿行李,但僅有的一個包已經被他背在背上,他抱歉地看了看那個已經年過半百的侍應生,自己走進了酒店大堂。
“歡迎光臨!”大堂迎賓笑容可掬地用華南語說道。
“你會說華語嗎?”肖樂對迎賓小姐說道。
“先生,很抱歉。”迎賓小姐馬上用標準的華語說道。“請問您是要入住嗎?”
最普通看不到海的房間是六百八十元一天,而普通的海景房則高達八百八十元,這相當於肖樂此前兩個月的生活費,讓他忍不住做了個鬼臉。“普通房可以便宜嗎?”他問道。“我要一直住到7月14號,足有半個多月呢!”
“請問您是要在葡埠看球嗎?”迎賓小姐微笑着問道。
“是啊。”肖樂答道。
“這樣的話,請您稍等,我向經理請示一下。”迎賓小姐於是說道。
“兄弟,內地過來的?”這時旁邊有人問道,寶島腔很重。
肖樂轉過頭,看到是一名大約三十歲的胖子,他笑容可掬,滿臉的喜氣。
肖樂搖搖頭,沒有回答。
“大家都是住這裡的
,不要怕生嘛!”胖子伸手來和肖樂握手,看到他沒有迴應也不以爲意,繼續笑着說道:“我是島北來的,也是看球,順便玩兩把!”
肖樂感到有些不爽,但他不知道這個胖子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轉過頭沒有理他。
“既然來看球,要不要玩幾手?不過葡京這裡抽水太厲害,沒意思!”胖子貼近肖樂,猥瑣地說道。“要是想玩,我知道更好的地方,很火爆哦!還有妞陪你看球,最適合你這樣的帥哥!都是正妹哦!”他臉上露出下流的表情,腰扭動了幾下,肖樂知道這是把自己當成是凱子了。”
“抱歉,我是學生,來旅遊的。”他微笑着對胖子說道。“我不會賭博。”
“沒關係嘛,大家相識一場,一會兒我帶你去玩玩?”胖子繼續不屈不撓地說道。
“抱歉,我真的不會賭博。”肖樂的聲音有點大了,迎賓小姐一邊接電話一邊看向他們,旁邊有兩個看場子樣貌的人走了過來,胖子急忙走了。
“先生,五百塊一天可以嗎?”這時迎賓小姐終於掛掉了電話。
肖樂點了點頭,拿出卡來。“先開十五天。”他對她說道。
他有些擔心這裡是否可以刷內地的銀行卡,但迎賓小姐沒有絲毫遲疑,她從櫃檯上的一排刷卡機裡挑出適用的一臺,幫肖樂辦理了付款手續。
“感謝您的入住,祝您愉快!”她微笑着說道。
“剛纔那個是什麼人?”肖樂問道。
迎賓小姐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房間的電話可以打長途嗎?”肖樂再一次問道。“我要打回內地。”
“需要提前開通並交納押金。”迎賓小姐答道。
“那麻煩你幫我辦理一下。”肖樂說道。
酒店的房間很漂亮,但肖樂沒有心思欣賞,再漂亮的裝潢比起十年後都讓人覺得很土。
他把東西放下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打電話回家。
他在這裡要一直呆到7月13日,足足半個月,然後7月30日又要開始籃球隊的集訓,這讓他不得不對母親說謊,聲稱自己找到了一份待遇很好而且很能鍛鍊自己的勤工儉學機會。
母親心疼兒子,但對於這種自立自強的做法也沒有反對,只是讓他好好工作,注意安全。
在火車上的兩天沒辦法和家裡聯繫,他一直擔心母親會不會打電話到寢室裡,被那些留下看球沒有回家的傢伙接到電話露餡,所以他一安定下來就趕快先打一個電話回去。
好在一切都平穩,母親嘮嘮叨叨又囑咐了他幾句話之後,心疼長途電話費掛掉了電話。
肖樂定了定神,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貼身裝好在口岸換的葡幣和銀行卡,信步走出了房間。
他在酒店的走廊裡東張西望了一會兒,馬上有人上來詢問:“先生,有什麼需要嗎?”
“葡京賭場在什麼地方?”肖樂問道。
“請您跟我來。”侍者馬上禮貌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