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樂好不容易纔讓自己沒有一口唾在他臉上,羣衆的立場不都是被你們引導的嗎?
“肖先生你爲什麼這麼關注這個事情呢?”胡總監很感興趣地問道。
肖樂於是借這個機會把思源基金會的宗旨和目標向他介紹了一遍,同時也把曾經對李法官說過的那些對於未來的猜測告訴了他。
“原來如此。”胡總監笑着點點頭,這種表現卻讓肖樂有些失望,他顯然比李法官更加沒有把這些話放在心上。
“媒體人就該有媒體人的操守,肖先生你放心,蓉城電視臺是一定不會做出有損社會公德的事情的。”他這樣說着,但他的態度卻讓肖樂完全沒有辦法放心。
後世如果讓人評選最沒有操守的職業,記者絕對能夠排進前三位。
有償新聞,選擇性無視,斷章取義,顛倒黑白甚至是編造新聞,爲了博取人們的注意力,更沒有操守的事情他們都做得出來。很多事情出來之後,不等待個三五天,你都不敢判斷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句“據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知情者透露”,就能創造出許多新故事來。
“難得你到蓉城來,借這個機會讓我們娛樂頻道的同事採訪你一下可以嗎?或者是財經頻道?”胡總監卻笑着繼續說道。“社會頻道也可以,王直先生也可以一起來,我們就討論一下王貴這個事情?”
肖樂很清楚他不過是想借這個機會給蓉城電視臺拉一些人氣,於是婉言拒絕了他。
但他卻死纏着不放,肖樂好不容易纔想辦法擺脫了他的糾纏,和王直一起回到了酒店。
經過蓉城電視臺這麼一打岔,之前那一點點對於王貴家庭的同情卻反而變得淡了。
“準備怎麼辦?”王直問道。
肖樂煩悶地搖了搖頭。
他們都清楚華夏當前做事的風格,爲了體現所謂的人文關懷,面對王貴這樣的特例,法官多半會各打五十大板,主要責任在王貴身上這絕對不會有什麼改變,但他對半會判商場和見義勇爲者也有一定的責任,最後由他們對殷雪梅進行一些賠償。
看似公平,因爲殷雪梅的困難,由有賠償能力的商場和見義勇爲者來爲王貴的違法行爲和冒險行爲買單,卻在事實上扭曲了法律。
肖樂能做事情還是那些,要麼通過自己的關係網從上層來對法官施加一些影響力;要麼花錢買一些媒體的版面,甚至是直接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去發表一些看法,藉此引起社會的關注度,並最終讓法官的傾向性發生變化;要麼就想辦法改變大衆對殷雪梅的看法,挖掘她不爲人知的一面,從而減弱人們對她的同情。
但無論是哪一種方法肖樂都不想採用。
這些做法的本質都是在干擾司法獨立,要麼就走上了揭人私隱走下三濫的路子,他做這些事情的根本目的是爲了讓社會變得更加進步,如果自己首先就變得沒有底線,那做這些事情的意義又何在呢?
“我去一趟燕京。”肖樂最終說道。“看看有沒有辦法找到願意支持我們想法,懷有同樣擔憂的法律界的專家,請他寫一篇講述法律公正公平的文章,然後設法在大報上發表。你留在這裡,看有沒有辦法能夠幫到他們。”
但他還沒有起行,浪潮網卻在當天晚上七點
的時候出了一個頭條新聞:“當紅歌星肖樂冷血言論:他死得活該!”
“打着見義勇爲的旗號就可以爲所欲爲?就可以罔顧法律的公平和正義?就可以無視受害者家庭的痛苦和磨難?肖樂和他的思源基金會究竟想幹什麼?他們難道看不到那些血和淚嗎?”文章最後尖銳地說道,字裡行間已經把王貴從一個違法者,轉變爲了受害者。
“胡總監,這是什麼意思?我們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肖樂和王直馬上就去了蓉城電視臺,文章裡的很多內容都是他們下午和胡總監談話時的內容,但卻斷章取義,無限地誇大了他們對於見義勇爲者一方的支持。
“誤會啊!我也是剛剛纔知道這個事情,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胡總監卻一點兒也不心虛。“我覺得你們說的話很有道理,於是把一些要點記錄下來,準備在以後的節目裡用,卻不知道被誰給拿走了,還掐頭去尾地弄出一個這種東西!”他一臉義憤填膺地說道。“這樣吧,我們緊急出一期節目,請兩位完完整整地把你們的理念和想法說給廣大羣衆,把這篇狗屁不通的文章逐字駁倒!”
然後你就可以把殷雪梅找來,再找幾個所謂的社會人士和我們辯論,搞得像菜市場一樣,從而吸引更多的眼球,創造更高的收視率是嗎?
肖樂鄙視地看着他,但網上的這篇文章照例是“據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透露”,除非能夠讓網站出來指證,否則他還真的沒有辦法追溯胡總監的責任。
但他們本來就是一丘之貉,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狗咬狗的事情。
“胡總監,很感謝你所做的一起,我會好好回報的。”肖樂冷笑着說道,轉身離開了電視臺。
“現在我們必須應戰了,不然這個案子因爲我們的介入很可能會變得後果完全不同了。”王直說道。
“我坐明天最早的一班飛機去燕京。”肖樂說道。
回到酒店,肖樂和王直都開始動筆寫東西,肖樂是學理科的,文筆不行,最後寫文章的任務都落在了王直的頭上,而他則開始一個個地給自己的新盟友打電話。
“就這麼個事情,你怎麼把自己給陷進去了?”李慎陽很不解。
“被人擺了一道!”肖樂說道。
“你明天過來?那好,我和最高法院的副院長很熟,如果有需要的話,明天我給你引薦一下。”李慎陽說道。
劉東那邊答應引薦的是華夏中央電視臺的普法欄目總監,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引薦副臺長到臺長。
張豫寧那邊答應安排燕京政法大學的一位法學教授。
肖樂打完電話,轉頭看到王直已經驚呆了。
這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王直還在繼續寫肖樂要帶到燕京去的材料,他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請問是王直先生嗎?”對方陪着小心。
“我是,你哪位?”
“這個……我是浪潮網的新聞頻道總編杜臻,抱歉這麼晚還打擾你,你方便說話嗎?”
因爲之前的那個頭條,王直和肖樂都有點不高興,但對方是掌握了輿論話語權的無冕之王,他也不想搞得太僵。
“你說。
”
“是這樣的,因爲我們工作人員的失誤,把一條未經證實的關於貴基金會的消息錯誤的放到了浪潮網的首頁,這個事情我們已經在嚴肅處理了。首頁新聞已經刪除,我打電話來一方面是向你們表示歉意,另一方面,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彌補的措施。如果貴基金會有什麼稿子,我們一定配合,把我們的錯誤糾正過來!”
前倨後恭,這讓王直有些吃驚,他看了肖樂一眼,道:“好,我們會盡快把稿子交給你們”
“王直先生,你方便轉告肖樂先生這個事情嗎?”杜臻問道。
“我會馬上轉告他的。”王直打開免提,把電話放了下來。
“那真是多謝了!”杜臻說道。“對於這次的失誤,真是對不起,請你一定要轉告肖樂先生,我們絕對沒有針對他的意思,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電話掛掉,王直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剛剛到底是打電話給什麼人啊?”
“幾個副部長而已。”肖樂說道。
這條新聞僅僅是在浪潮首頁上出現了四個小時,但許多小一些的網站都轉載了這條新聞,一些網站發現浪潮網刪除新聞的舉動後,跟着也把新聞給刪了,但因爲已經是晚上,也有很多網站還保留着這條新聞。而很多論壇也轉載了這條新聞。
影響已經形成。
信息產業部可以整治浪潮網這個大老虎,讓它爲自己的魯莽行爲買單,卻沒有可能去一個個去對付那些散落在各處的網站和論壇,怎麼應對這次事件,消除因此而帶來的負面影響,對於肖樂和王直來說都是一個新課題。
他們改變了計劃,兩個人一起飛往了燕京。
浪潮網的總部也在燕京,杜臻知道他們的安排之後,親自帶着兩個部下趕到機場來迎接他們。
“兩位,真是抱歉了。”杜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金絲眼鏡,一副儒雅的樣子,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好。“就是這個傢伙惹出來的事情!”
他重重地從後面拍了一下一個小夥子,讓他踉蹌了一步。
只是替罪羊吧?
首頁的頭條,不經主編認可怎麼可能放上去?
“事情已經出了,關鍵是怎麼解決。”肖樂於是淡淡地答道。
“現在只能以更多的文章和更大的宣傳力度來淹沒昨天的那篇稿子,我昨天晚上擬了一篇文章,就是不知道妥不妥當,兩位要是有時間,能不能幫我看看?”杜臻說道。
其實王直也花了半宿的時間寫了一篇文章,但造謠永遠比闢謠輕鬆,這篇文章寫來寫去都感覺不太對勁,見杜臻早有準備,他便把自己的文章也交給杜臻,然後低頭閱讀杜臻的文章。
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未必是文筆有多大差別,從專業程度和對於事件的瞭解程度來看,王直也要遠遠勝出,但杜臻的文章就是比他的更能抓人的眼球,也更能讓人明白是怎麼回事。
專業編新聞的,就是比專業寫答辯詞的厲害。
“就以杜主編的文章爲基礎,稍稍做一些修改然後發表吧。”王直於是說道。
“我們約了燕京政法大學的易教授,不如先問問他的意見?”肖樂說道。“急也急不在這幾個小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