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九月七日,夏威夷莫洛凱島,作爲親友團的肖樂帶着安瀾商演集團公司的工作人員提前兩天趕到了這裡,而正主趙凱則還在新娘的老家秘密地進行傳統的中式迎親活動。
“一輩子就一次,你可一定得給我搞浪漫了。”趙凱在電話裡反覆地說道。雖然所有方案早在半年前就已經給他看過並且由肖樂拍板定案,但事到臨頭,他卻又開始不安起來。
“這麼多年兄弟,我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肖樂笑着對他說道。“你放心,就算不能給你弄一個全世界最浪漫的婚禮,我也一定會給你一個全世界最浪費的婚禮。”
這當然是開玩笑,但從某種程度上說,浪漫和浪費其實也是同一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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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瀾控股花費巨資把莫洛凱島的帕珀哈庫海灘整個包了下來,也把島上所有的星級酒店給包了,肖樂同時從世界各地請來了最著名的大廚,運來了價值超過一千萬美金的各類食材和美酒,以滿足各種國籍各種口味的來賓。
來賓們多半有着自己的交通方式,但從檀香山到這裡的短程空中航線和船舶航線也被肖樂包了下來,這樣一來,無論狗仔們是用何種方式想要來偷拍一些婚禮的照片,難度變得不是一般的大了。
安瀾商演的年輕人們承擔了大部分的實際工作,對於一年要在華夏將近一百五十個安瀾廣場承辦將近兩千個各類活動的他們來說,這樣一場可以稱得上是世紀婚禮的典禮自然也不在話下,但肖樂還是花重金請來了美國最著名的典禮策劃人凱恩斯,請他來給予一些寶貴的意見並且進行最後的把關。
爲婚禮拍攝紀錄片的是華夏最著名的大導演張一牟,外界一直在猜測他的身價是多少,但事實上,他完全是看在肖樂的面子上,免費爲這對新人服務。
國內運過來的總價高達五百萬美元的煙火已經開始卸貨,夏威夷方面對此提心吊膽,一方面是怕這麼多火藥把港口炸沒了,另一方面則是擔心對於水體造成的污染,好在這些都是錢可以解決的問題。
八百名隸屬於安瀾控股旗下紅盾安防公司的安全人員早在十天前就已經到了這裡,爲婚禮的安全進行全方位的布控,這場婚禮的來賓等級很高,安排再怎麼嚴密的安保措施也不爲過。
浪費的內容還包括維也納愛樂樂團,碧昂斯、賈斯丁比伯等火遍全球的歐美歌手,以及鄒杰倫、夢樂團等華語流行音樂的巨星,當然此刻他們都還沒有到,只能請當地的一支業餘樂隊暫時來排演一下,看看舞臺效果。
新娘的婚紗和首飾在法國訂做,對外宣稱的總價是兩千萬美元,實際則花費了一千六百萬美元,好在這筆費用是由趙凱自己支付,他還沒有臉皮厚到連這個都讓肖樂出錢的地步。
整個婚禮的總預算是七千五百萬美元,來賓包括政要、商界名人、明星等在內共一千兩百餘人,遠遠超出了幾年前由印度鋼鐵大亨創下的最貴婚禮記錄,同時也打破了十幾年前阿聯酋總理創下的吉尼斯世界紀錄。當然如果以當時的購買力來計算,還略有不如。
但對於去年世界五百強企業中排名第兩百九十位,年營收兩百九十九億美元的安瀾控股總裁來說,這樣的婚禮或許有些奢侈,但並不算是不可思議。
安瀾控股此時旗下共有安瀾廣場、樂淘購物、安瀾網絡、安瀾地產、安瀾娛樂、安瀾物流、安瀾藥業、安瀾花卉、安瀾牧業、紅盾安防、安瀾商演等十一家控股集團公司,同時對華夏國內將近二十家大型企業和上市公司進行了投資,安瀾廣場、樂淘購物、安瀾網絡在美國納斯達克板塊上市,安瀾地產、安瀾娛樂、安瀾物流、安瀾藥業在香江上市,而安瀾花卉、安瀾牧業、紅盾安防、安瀾商演則在國內創業版上市,福布斯華夏富豪榜估算新郎趙凱憑藉自己在安瀾控股百分之五點七的股份,凱力體育的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以及在魅遊網絡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以三百一十五億元名列第六位。
安瀾控股創造的奇蹟當然並不止如此,集團執行總裁李天堯以三十五億身家名列第一百九十二位,運營總監朱思榮則以二十六億身家位列第二百四十一位,而另一位集團的重要人物,安瀾網絡總裁方汝霖則以一百零二億身家名列第四十一位。
真正的傳奇卻是眼前正爲趙凱的婚禮而忙碌的肖樂,因爲已經成爲國際金融投資領域大鱷的樂安國際並未上市,外界無法知道他在其中的股權到底有多少,外界只能憑藉他在安瀾控股百分之九點二的股份,凱力體育百分之十一的股份,魅遊網絡百分之十九的股份來計算他的身家,將他推上華夏富豪榜首席。
但業內一直在猜測,樂安國際一直處於他的實際操縱之下,這證明他的股份至少應該達到了百分之五十,照此估計,他的身家應該在兩百二十八億美元以上,但究竟是多少,還真沒有人知道。
樂安國際除了對安瀾系旗下企業進行了一系列的投資之外,還持有大量美國蘋果、谷歌、甲骨文、亞馬遜等科技公司的股票,它同時也是華夏最大的網購平臺阿狸網,最大即時通訊和娛樂平臺龍訊網,用戶最多的音樂平臺多米音樂盒子,最大的手機APP平臺Ibaby和最大的網絡遊戲公司魅遊網絡的最大股東。
但除此之外,樂安國際還百分之百擁有華夏第三大,但也是最賺錢的院線樂安院線,並在去年獨立投資建立了一家樂安電影投資有限公司,2009年華夏票房最高的十部國產電影中,票房最高的四部全部都是由樂安影業投資。
雖然業內有很多人在質疑樂安影業或許利用旗下的樂安院線進行了瘋狂的買票房行爲,但沒有人懷疑這四部片子賺錢的能力。大家都相信這種買票房的行爲是爲了樂安影業明年在香江上市做準備,而業界也在估算,當樂安影業成功上市之後,肖樂在全世界的個人資產或許又會狂上一個臺階。
但真正被人們看好的還是對外宣稱累積虧損兩億九千萬美金的安瀾高科,在兩千零四年代表華夏公民第一次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後,安瀾高科下屬的兩個實驗室都被列爲華夏國家級重點實驗室,享受最頂尖的優惠政策和待遇,即便是這樣,距離石墨烯的商業化仍然有着足夠的距離,安瀾高科仍然在不斷地燒錢,並且拼命地擴大實驗室的規模。近三億美金開銷的背後是在全世界範圍內的近三十項專利權,人們都相信,當石墨烯的工業化嘗試最終完成後,安瀾高科憑藉着這些專利權就能一舉成爲世界最頂尖的高科技公司,並且帶來又一次產業革命。
“世界也將撲倒在他們腳下。”一位華爾街的權威人士這樣說道。“而我們唯一能做的是,想方設法讓樂安國際上市,並拼盡全力去購買它的每一張股票。”
傍晚的時候,方汝霖終於帶着安瀾系的高管乘包機趕到了,唯一還沒有出現的李天堯,他作爲趙凱的密友,此時正在陪他一起經歷傳統婚禮儀式的考驗。
“你們再不出現,我就讓煙火師把你們綁在煙花上一個個射到天上去!”肖樂開玩笑地說道。
“不敢,不敢!肖總,還有什麼沒做的?你儘管使喚我們就行了!”方汝霖笑嘻嘻地說道。
安瀾系被稱爲二十一世紀華夏最大的造富工廠,乘這班飛機趕到的這一羣人裡身家最少的也有兩千多萬,讓他們來親手操辦具體的事情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肖樂確實也閒了下來。方案早在半年前就已經確定,並且一步步實施,他所做的無非就是在一張張填上了鉅額數字的支票上簽字。
“安安姐會來嗎?”方汝霖問道。
他對左安安可以說是又敬又恨,從《魔獸世界》的華夏獨家運營權被左安安在以四千萬美金半路劫殺之後,安瀾網絡就陷入了與魅遊網絡的無休無止的競爭當中,而龍訊MM的加入則讓這場廝殺變得更加殘酷和血腥,唯一可以讓他安慰自己的是,其他網遊公司和網遊平臺幾乎都在這場競爭中被清理了出去,無法生存。
進入二零一零年後,市場上幾乎所有有潛力的新遊戲都只會找三家公司代理:魅遊網絡,安瀾網絡,龍訊MM,而這三者都和肖樂有關。
“和FBI的官司終於贏了,她明天早上過來。”肖樂答道。
“9-11”時沒有下手,但次貸危機和雷曼兄弟破產時肖樂卻沒有放過,數百億美金的做空讓美國股市遭受了比前世更嚴重的打擊,以至於FBI在不久後宣佈對樂安國際的高層和高盛參與此事的高層進行調查。
左安安馬上組建了一支華爾街歷史上最龐大的律師團和遊說團進行反擊,但FBI並沒有示弱,馬上做出了無限期限制左安安等美國籍樂安國際高管離境的舉措,並封閉了樂安國際在紐約的總部進行調查。
樂安國際對外宣稱花費了二十億美元來打這個官司,就在幾天前,聯邦大法官提姆*羅賓遜終於做出最終判決,宣佈FBI對樂安國際的投資行爲做出的調查和隨後的種種手段是不恰當的,雖然他並沒有支持樂安國際高達一百億美金的索賠要求,但卻勒令FBI馬上“糾正自己的不恰當行爲”,這也意味着,左安安的私人飛機終於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而肖樂在踏上美國領土的時候也不必有任何擔心了。
“那我不是又要見到卡特琳娜那個婆娘了?”已經成爲紅盾安防執行總裁的王俊哲臉色馬上難看了起來。
“這麼多年了,你還在怕她?”肖樂搖着頭問道。
“我什麼時候怕過她!”王俊哲嘴硬地說道。
兩人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肖樂也曾經讓王俊哲跟着左安安她們到美國去,但王俊哲對於美國的不適應和花心最終徹底激怒了卡特琳娜,被她暴揍一頓之後離了婚。
王俊哲雖然依舊保持着花花公子的生活態度,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一直對卡特琳娜難以忘懷。
“你自求多福吧!哈哈!”一班損友都幸災樂禍地大笑了起來。
更多的私人飛機從世界各地趕來,但有了方汝霖等人後,需要肖樂去迎接的並不多,唯一的一個或許是
蘋果公司的掌門人喬布斯,很多人都不太明白一向桀驁而又自視甚高的喬幫主爲什麼會與一個華人交情匪淺,但如喬布斯一樣被肖樂從死神手中拉回來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兩人因此而結緣,但接下來的相交卻是因爲肖樂對於蘋果的一系列建議幾乎完全與喬幫主的設想吻合。
“肖樂,你的靈魂是屬於蘋果的。”在弄清楚安瀾控股和樂安國際的身家前,喬布斯曾經用這樣的話來遊說肖樂。但最終的結果卻是樂安國際在漫長的時間之後,終於成爲了蘋果公司流通股的第一大持有者。
兩人在返回酒店的車上一直在討論iphone未來應該走向哪裡,喬布斯對於重複自己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他希望安瀾高科能夠與蘋果共享一部分石墨烯專利,讓蘋果可以開始着手研究薄如紙片可以任意摺疊的新一代apple產品,但肖樂還在考慮。
“樂安國際也是蘋果的大股東之一,我搞不懂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安瀾高科並不完全掌握在樂安手中,你明白嗎?”肖樂不得不告訴他。“過去幾十年華夏一直在忍受美國對於華夏的技術壁壘和禁運,你覺得他們會容忍我們將這樣領先世界的科技成果拿出來嗎?”
“蘋果想要共享這方面的技術,唯一的解決辦法或許是辦實驗室搬到江海去。”肖樂突然開始反過來遊說喬布斯。“華夏已經成爲蘋果最重要的市場之一,爲什麼蘋果還要狹隘地把自己的核心部分完全放在美國呢?”
這次換喬布斯開始猶豫了,直到車子開進酒店他都沒有給肖樂答案。
安瀾系的高管們與喬布斯並不陌生,事實上,每家安瀾廣場的一樓總會有一家蘋果的官方體驗店,每一次蘋果有新產品問世,安瀾廣場門口都會迎來徹夜排隊的人流。
更多的商界人士和政要隨之到來,讓肖樂意外的是一名賓客名單外的加州華裔議員和一名夏威夷州華裔議員由高盛的一名高層介紹來拜訪了他。
“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名純粹的商人,而且從來都不關心政治。”肖樂一邊感到莫名其妙一邊說道。“而且我並不是美國公民,你來找我有什麼用呢?”
“肖先生你不是美國公民,但樂安國際卻是一家地地道道的美國公司,而且樂安國際的高層也在美國政界有着廣泛的交際圈子,據我們所知,肖先生對於左安安女士有着很大的影響力……”
肖樂很不禮貌地打斷了他們:“兩位是民主黨人?還是共和黨人?”
“民主黨……”
“那就抱歉了,我對民主黨近年來的很多做法都不理解,如果讓我選擇的話,雖然我不是美國人,但提倡減稅和勤勞致富的共和黨纔是我的第一選擇。”
幾句話把兩人送走,但高盛的高層卻留了下來。樂安國際的很多投資都是通過高盛經手,雙方在十幾年的合作中已經有了很深的關係。
“你真的傾向共和黨嗎?”他顯然很懷疑這一點。
“當然不!但誰讓他們是民主黨呢?”肖樂聳聳肩說道。
“哈哈哈,肖你真是太壞了。不過坦白的說,我也很好奇,左安安小姐加入美國籍後卻從來都沒有履行過投票的義務,不管是那個黨上門來募捐她也都只是象徵性的支持一點,你們倆的政治傾向到底是什麼呢?”
“什麼時候美國有了成規模的華人政黨而又不反華的,那我或許會建議安安去研究一下他們的宗旨,但既然到現在都沒有,那樂安國際也只能保持無明顯政治傾向的狀態了。”
肖樂這樣答道,但他內心卻有一句前世記憶中網絡上很流行的話沒有說出來:寧要共產黨,不要民主黨。
到了肖樂這個階層,或許永遠也不會有真正的朋友了,整個晚上,來找他談投資計劃和各種各樣合作計劃的人幾乎讓他沒有私人的時間。
到了深夜,他才終於有時間給家人打一個電話。
“老爸,飛機上好無聊。”兒子在電話中抱怨着。“媽媽都不讓我看電影。”
“你還好意思告狀!連續看幾個小時,你的眼睛不想要了嗎?”鄧瑜珊的聲音在旁邊說道。
“你乖乖睡一覺,明天早上老爸帶你去潛水!”
“真的嗎?老爸萬歲!”兒子馬上高興了起來。
“又是這個樣子,惡人都是我來做。”鄧瑜珊接過電話之後抱怨着。
“我都沒有多少時間和他在一起,難道還能狠得下心來罵他?”肖樂說道。“辛苦你了。”
“要是真的覺得我辛苦,就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多和孩子在一起,別把自己當成牛一樣使喚!”
肖樂苦笑了起來。
世界已經在他的影響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總體來說,卻沒有根本性的改變。
一切都在按照他前世記憶中的慣性向前。
一件事情或許換了時段,由不同的人或者是不同的公司來推動,有些事情沒有發生,又有一些新的事情發生了。這在流行音樂,文學和電影圈最顯著,畢竟靈感本身就是偶然性很高的東西。
但國際形勢,經濟發展規律和科技水平卻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這或許是因爲肖樂總是在儘量地複製着記憶中的那些成功者的腳步,雖然影響和改變了很多人,卻沒有讓世界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但他所記得的世界卻馬上就要離他遠去了,一個全新的,從未經歷過的世界即將出現在他的面前。
到了那個時候,我還能掌控這一切嗎?
沒有知道,隨着這一天的不斷臨近,他竟然會在半夜一次次被驚醒。
但他現在已經與記憶中完全不同了,有了家庭,有了女兒和兒子,有了無數信賴他,跟隨他,爲了他所勾勒出來的夢想而努力的人們。
當這一天過後,一切會不會再度歸零?一切會不會只是某個時空某個自己的南柯一夢?
這樣的恐懼讓他變得終日惶惶不安。
但在那場災難中費盡所有功德兌換了劣化版的回春散配方,讓他能夠組建安瀾醫藥擊敗了病魔之後,那個伴隨自己重生而來的靈物無忌卻早已經不再給出任何迴應。
他一次次地手握玉墜呼喊它的名字,卻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回答。
從那以後,他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通過更多的工作去爲自己的未來謀取更多的籌碼。
但未來的路要怎麼走,他真的有些茫然了。
樂安影業明年該投資哪些片子?樂安金融還要不要繼續在股市中進行冒險?
他的介入讓樂安國際在這些領域迅速取得了成功,但如果跨過這個界限之後,所有人發現他突然變得平庸,沒有了超越世人的眼光,他們還會像今天這樣不斷地來討好自己嗎?
失去了功德系統對於他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但失去了重生所帶來的先知先覺,陌生的未來便變得恐怖了起來。
也許他已經擁有了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的東西,但正是因爲如此,他比別人更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令人絕望的是,他只知道記憶在二零一零年終止,卻不記得那是那一天了。
對於他來說,也許每一天都會是一切被斬斷的時刻。
“詹雲翔的老婆前幾天來找過我,她兒子大學畢業了,但因爲他父親的事情,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我想讓他到思源基金會來幫忙,你覺得可以嗎?”作爲枕邊人的鄧瑜珊卻不知道肖樂這些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秘密,而是在和他商量着。
她在婚後就從夢樂團退了出來,從此之後作爲一名家庭主婦照料肖樂的生活,但某種意義上,其實也是在那次事件之後守着他不讓他再有機會去偷食。
那幾年對於兩人來說完全沒有幸福可言,生活中總是伴隨着猜疑,爭吵,折磨和痛苦。
如果不是結婚前鄧瑜珊便懷了孕,他們或許早已經離了婚。
轉折發生在零七年四月,憑藉與那個人的深厚關係而發展起來,並且給予過他巨大幫助的華海集團終於在他離休四年後迎來了始料未及的打擊。
那些在他執政過程中受到打擊和威嚇,或者是不得不收斂起來而喪失了斂財機會的人們把華海集團作爲了報復的對象之一。很多人深信那個人在華海集團擁有大量隱藏的股份,於是短短几個月間,曾經作爲江海乃至華夏民企龍頭之一的華海集團便遭遇了接二連三的打擊,並在被他們視爲基本盤的銀行系的催逼下不得不破產清盤。
鄧老不久後就鬱郁而死,鄧宥哲因爲經濟犯罪被判入獄四年,緩期兩年執行。而鄧家的其他子侄也都被查出大小不一的犯罪問題,無一倖免。
這件事情背後的政治力量過於強大,以至於沒有人敢於在其中做出任何挽回的努力。
包括肖樂在內。
鄧瑜珊在那時候迎來了人生最黑暗的時刻,而在那以前,她一直認爲被人當衆追問肖樂出軌的那一刻是她人生的最低點。
肖樂在這個時候終於放下了與鄧瑜珊之間的隔閡,在分居了數年之後,兩人又重新住在了一起。
這時候肖樂也面臨着一次重創,被他倚爲心腹,準備推舉爲安瀾控股執行總裁的詹雲翔被牽連進鄧家的事情裡,但在肖樂通過關係準備把他這個早已經從鄧家體系中脫離出來的人撈出來的時候,卻發現他在擔任安瀾地產、安瀾廣場集團有限公司總經理的幾年間,接受的商業賄賂和挪用工程建設款的數額竟然超過了一個億。近一百家安瀾廣場的建設過程中,他利用肖樂對於他的信任多次在招標評標過程中干擾評標過程,操縱評標結果,僅僅是在燕京安瀾廣場這一個項目裡就索賄兩千多萬。
肖樂最終親手把他送進了監獄,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
安瀾控股隨後進行了一次暴風驟雨一般的內部清查,結果令趙凱和肖樂幾乎無法接受,安瀾各控股公司高層中,有將近三十人存在嚴重的經濟問題,其中不乏集團重點培養準備重用的人才。
“你們爲什麼這麼做?”肖樂無法理解,在把他們告上法庭,送入監獄後,他一個個去看他們,問他們同樣的問題。
有些人沒有回答,但也有一些人告訴他,他們不甘。
不甘心看着肖樂、趙凱他們成爲億萬富翁,而他們卻只是拿着無法相比的薪水。
“每一個公司都有期權池……”肖樂感到很無力。
“但那要爲公司服務很長的年限,做出很大的貢獻才能拿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變成錢。而那些東西卻放在眼前,觸手可及……”
“你們後悔嗎?”
沒有人回答。
安瀾控股在這之後設置了嚴格的內部審計制度,並在不久後開始了一系列瘋狂的上市努力。
在那一輪內部清查中存留下來的安瀾高管們,終於爲自己的隱忍和付出而得到了第一次獎賞,安瀾系也在那個時候開始被稱爲“二十一世紀華夏最大的造富工廠”,開始不斷地創造百萬,千萬和億萬富翁。
“你考察一下,覺得人品過得去就用吧。”肖樂說道。
如果安瀾系的那些公司早一點上市,詹雲翔他們還會不會鋌而走險?肖樂曾經問過很多次的問過自己。
但現實沒有假設,唯一能夠讓肖樂好受一些的是,不止一個經濟專家認爲安瀾控股爲旗下企業選擇的上市時機是對的,在此之前上市,市值將會被嚴重的低估。
爲了讓鄧瑜珊從家族的衰亡命運中走出來,肖樂鼓勵她進入思源基金會參與一些管理工作,在見過那些被思源基金會幫助的孩子之後,鄧瑜珊徹底愛上了這份事業。
她接手思源基金會則是在零八年底,那時候思源基金會通過多年的摸索是實踐,已經確立了一套相對完善的民間公益組織的運行與合作辦法,並開始與民政部全面合作,在華夏進行小型民間公益組織的推廣,作爲社會福利體系的一個有力補充活躍在許多城市和鄉村。
思源基金會此時已經不僅僅是最初簡單的“懲惡揚善”,鼓勵人們見義勇爲,給予法律救援的小小基金會了,捐資助學、關注落後地區教育、關注留守兒童和老人、扶危濟貧、引導輿論、懲惡揚善,這些看起來很空洞的東西,卻在王直和衆多工作人員、志願者的努力下一點點成爲現實。
最大的項目是在肖樂大力推動下建立起來的華夏支教者聯盟,肖樂因爲前世的經歷和深知其中的弊端,這讓華夏支教者聯盟在一開始時就已經從制度和合作機制上根除了許多問題。
而另一個項目則是由王直髮起的免費午餐計劃,他在一篇報道上看了關於鄉村孩子的故事後,自己駕車到文章中故事發生的地方去進行考察,回來後便極力遊說肖樂開展這個計劃,整整比肖樂記憶中早了五年。
思源基金會在全國範圍內捐助了超過四百個民間公益組織,並對他們的資金使用,人員培訓等進行檢查和指導,推動民間公益事業向着公開、透明、專業、長效高效的方向發展,王直也因此而被稱爲“華夏民間公益之父”。
他一直想把這個名譽讓給肖樂,但就在媒體給他安上這個頭銜後幾個月,他在貴州山區的一個小學進行調研的路途中,車子墜入深溝,不幸身亡。
對於肖樂來說,這幾乎是不亞於詹雲翔事件的打擊,思源基金會雖然主要由他出資捐助,但沒有王直的努力,卻不可能發展成爲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在兩人創立思源基金會時肖樂對王直所說的那些夢想,王直很少說起,卻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以全年無休不分寒暑的不懈努力一一變成了現實。
他的追悼會有近千人出席,超過一百萬人在網上自發進行悼念,肖樂知道,自己哪怕是真的成爲了世界首富,在終末的那一天或許也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鄧瑜珊沒有王直那種以自己的實際行動來推動公益事業發展的能力,但好在思源基金會的構架在這幾年中已經完善了起來。作爲一個守成者,她說得上的合格的。
“早點睡吧,明天我去機場接你們。”肖樂這樣說道。
但他自己卻睡不着。
一方面是因爲時差,而另外一個方面,卻是因爲因爲婚禮而帶來的很多東西。
鄧瑜珊沒有向他抱怨過,但他們結婚時雖然說得上隆重,卻遠遠無法與趙凱後天的婚禮相提並論。
而左安安則更是肖樂心中的一塊傷疤,她黯然回到舊金山後才發現自己懷孕了,而且孕期比鄧瑜珊還要晚一個月。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樣的無常,當你期待一件事發生時,它往往不會到來,但等到你對於一切都已經絕望,它卻又姍姍來遲。
幾乎是在鄧瑜珊生下兒子後不久,左安安也產下了一名女嬰,她是個早產兒,卻比自己的哥哥更加健康也更有活力。
肖樂一直無法忘記兩個孩子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那時候他們都只有三歲,個子幾乎一樣大,而且都非常可愛。
但他們的第一次相識卻很快變成了一場鬧劇,兒子好奇地摸了一下女兒的臉,於是女兒乾淨利落地把兒子推倒,然後自己惡人先告狀地大哭了起來。
從此之後,這個每年春節才能見一次的妹妹對於兒子來說便成了夢魘一般的存在。
想到這裡,肖樂不禁啞然失笑。
他忍不住想打一個電話到舊金山去,但看看時間之後卻又把電話放下了。
窗外不遠處海灘上的白色細沙反射着月光,讓他突然有些意動,於是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老闆?”兩個保鏢馬上站了起來,雖然已經是半夜兩點多,但肖樂房間裡的燈不滅,他們便不會去休息。
“沒關係,我自己走走。”肖樂擺擺手示意他們坐下。
整個島上幾乎都是與安瀾或者樂安有關的人,整整八百名部隊轉業而來的保安,再加上一些客人自己的保鏢,加上已經被包下的所有交通工具,世界上或許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
但他們還是執拗地跟了上來,不是因爲害怕有壞人,而是因爲這是他們的責任。
“好吧。”肖樂無奈地點了點頭。“來一個人就行了。”
名人無隱私,即便不是被狗仔隊追蹤,但卻一定會被自己的保鏢知道。
像王俊哲這樣的保鏢,肖樂再沒有遇到過第二個。
帕珀哈庫被認爲是夏威夷最美的海灘之一,而它也是夏威夷羣島少數未經過份開發的地方之一,脫了鞋子走在這樣的沙灘上,聽着海浪一陣陣地撲上沙灘又不甘地退去,心情突然就變得舒暢了起來。
毫無來由地,肖樂突然就很想在這樣的沙灘上躺着曬曬星星。
“小吳,麻煩你去幫我拿條毯子,弄點飲料什麼的好嗎?如果你想的話,也給自己弄一條。”
不遠的地方就有躺椅,但在這樣的夜晚,海風吹在身上多少還是有些寒意。
保鏢遲疑了一下,酒店就在不到五十米遠的地方,周邊也看不到任何危險。
“我就在這裡等你。”很多時候,肖樂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被人二十四小時看管起來的犯人,但他也知道,這就是獲得鉅額財富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保鏢最終點了點頭,小跑着向酒店走去。
沒有人在身邊讓肖樂感到越發愜意,他迎着海浪走了幾步,深深地嗅了一口帶着鹹味的空氣,心裡突然有一種想要狂呼亂吼的衝動。
“救命!”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有人微弱地叫道。
肖樂的第一個反應是有鬼,畢竟這可是半夜兩點多!但他很快就看到了海面上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那是一個正在掙扎的女子。
“救命!”呼救聲再一次傳來,肖樂焦急地回頭看了一眼保鏢離開的方向,他還得與酒店的工作人員交涉自己讓他拿的東西,等他過來至少也是幾分鐘之後。
那個女子不可能等到那個時候。
“救~”幾十米外的沙灘上有一塊鋪在地上的大毛巾,女子大概是來夜遊的,然後腳抽筋或者是遠遠地偏離了安全的位置。
肖樂遇到也聽到過很多這樣的事情,在海上游泳時,因爲海浪的作用,一些沒有經驗的泳客經常會被退潮的海浪帶到遠離岸邊的地方,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已經遊不回來了。
他不再猶豫,疾跑兩步躍入海中,向着那個女人所在的方位快速遊了過去。
她已經沉入了海底,即使是月光很亮,在這樣的黑夜中也很難準確無誤地找到剛纔那個位置,肖樂幾次扎入水中,最後終於觸到了一個軟綿綿的軀體。
他從背後抱住她,把她的臉托出水面,然後開始奮力向岸邊游去。
他並不算是游泳健將,水性一般,在失去靈物無忌之後的幾年裡,因爲公務繁重,進行得最多的體育鍛煉就是高爾夫,而且多半都是開高爾夫車。之前的搜尋已經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等到他找到這個女子時,他幾乎已經筋疲力盡了。
他奮力遊了一會兒,卻發現自己距離岸邊更遠了。
我只要在堅持一會兒,小吳就會回來了。
他鎮定下來,對自己說道,同時採用更省力的辦法讓自己保持浮在海面上。
女子還有呼吸,但她已經沒有了意識,這讓肖樂不得不耗費大量的體力來讓兩個人都浮在海面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聽到了保鏢驚慌的叫聲。
“老闆?!”
“我在這裡!”肖樂大聲地叫道。“海里!有個女人溺水了!”
特種兵出身的小吳馬上丟開手中的東西向海邊衝去,一邊跑一邊脫着身上的衣物,然後直接躍入海中,向這邊急速遊了過來。
肖樂的心裡一陣放鬆,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右腿小腿突然一陣劇痛,再也沒有辦法踩水了。
“老闆?你在哪裡?”他聽到小吳焦急地叫聲。
“這兒!”
這是肖樂意識中叫出的最後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