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難言之隱。”黃榮這時候說道。“千帆她媽媽去年得了腎病，後來轉成了尿毒症，現在每個禮拜都要透析，費用很高。她人在閩東讀書沒辦法回家去照顧，就想着自己能掙點錢幫家裡減輕負擔。”
鄧瑜珊一下子楞住了，片刻之後才生氣地說道：“你怎麼不早說！”
黃榮滿腹委屈地說道：“我也沒想到你們倆一見面就吵起來啊。”
“她媽媽單位不承擔醫療費嗎？”肖樂卻問道。
“廠子好像是效益不好，正準備改制，只能報一小部分。”黃榮搖搖頭說道。“要不是她爸爸還能想點辦法，她說不定也輟學了。”
“那她……那她可以申請助學金之類的啊！”鄧瑜珊心裡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不滿。“還可以捐款之類的吧？”
“這些都有了。”黃榮答道。“不單單是她班上的同學捐過款，我們鄰居之間也捐過一次，但這個病又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一個月單透析的費用就是一千多塊，還有藥費，總靠這些也不是辦法。我一開始沒說就是怕她難過，她從小自尊心就強，要是讓她知道我在背後說這些，說不定要恨我了。”
鄧瑜珊心裡更不是滋味了，她馬上拉開了門，把站在門外的楊千帆嚇了一跳。
“千帆，剛剛是我不好。”鄧瑜珊滿臉同情地說道。
這種情況楊千帆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她愣了一下，看到黃榮訕訕的表情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這又有什麼用呢？即使她再不希望別人用同情的目光來看她，也沒有辦法去阻止每一個人。
肖樂看到她的表情有點不對，怕她自尊心上來又走掉，對着黃榮使了一個眼色，把兩個女孩都拉進了屋裡。
“人總算是齊了，要不大家都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他轉移話題道。“我先來！我叫肖樂，生肖的肖，快樂的樂……”
說話間，外賣也到了，送外賣的看起來和楊千帆認識，兩人還聊了幾句。
“你認識他？”鄧瑜珊問道。
“一起工作的同事。”楊千帆生硬地答道。
氣氛變得有點沉悶，好在黃榮是個很活躍的人，他開始講笑話，然後又說了很多雜七雜八的八卦，終於讓兩個女生之間的氛圍稍微好了一些。
吃完東西后，也許是爲了證明自己，楊千帆拿起放在一邊的貝斯來了一段solo，華麗的指法讓肖樂和鄧瑜珊歎爲觀止，對她的資格再也沒有疑問了。
但兩個女孩之間終究還是沒有什麼話可說，戴子旭只會自己練，不會教人，於是只好黃榮教鄧瑜珊，楊千帆來教肖樂，這讓鄧瑜珊微微有些不快。
好在兩人都有相當的基礎，上手也很快，兩個小時以後，都已經彈得似模似樣了。
“今天就到這裡吧。”黃榮最後說道。“明天就等瑜珊的通知了。”
“恩，你們的聯繫方式都給我一個。”鄧瑜珊說道。
楊千帆略微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BB機號碼寫給了她。
大家一起收好了琴，鄧瑜珊希望肖樂送自己，但他卻搶先說道：“千帆你住幾幢？我送你。”
“南區二十四幢。”楊千帆猶豫了片刻之後答道。
“正好順路，那黃榮，瑜珊就交給你了。”肖樂說道。
黃榮一臉的尷尬，鄧瑜珊咬着嘴脣看着肖樂，最後不高興地走了，讓黃榮在後面追着一
路小跑。
“你說的女朋友不是她？”楊千帆突然問道。
“不是。”肖樂點了點頭。“我女朋友已經工作了，不是我們學校的。”
楊千帆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鄧瑜珊她喜歡你？”
這讓肖樂有些尷尬，但他還是實話實話道：“是啊。”
楊千帆便不再說話了，兩人靜靜地在學校裡走着，一直到了楊千帆的宿舍樓下。
“今天的費用怎麼算？”肖樂終於打破了僵局。
“今天就算了吧，都還沒開始練習。”
“也是，每天結算有點尷尬，我們周結吧？”肖樂問道。
楊千帆默默地點了點頭。
“有個新的助學基金你可以嘗試申請一下。”肖樂突然說道。“知道的人不多，應該會比較容易申請，叫‘思源助學基金’。”
“思源助學基金？”楊千帆重複了一遍，隨後點了點頭。“我會去試試的，謝謝。”
肖樂第二天一早就打了一個電話給校辦負責“思源助學基金”的老師，請他留意一個叫楊千帆的女孩。
“如果她來申請的話，請讓她拿最高一檔助學金。”
“楊千帆？好我記下來了。”對方說道。
中午的時候鄧瑜珊就打電話過來了，她的聲音很興奮。“古柯老師說他三點鐘過來！”
肖樂可以理解她爲什麼這麼興奮，華夏的流行音樂最初是從臨近香江的五羊城開始的，但隨着流行樂的發展，各式各樣的唱片公司多半還是在燕京立足。古柯可以說是江海不多的著名唱作人之一，而他所創立的瓊華唱片也是華夏首屈一指的新興唱片公司。對於鄧瑜珊這樣半隻腳踏進音樂圈的女孩子來說，古柯無疑是偶像一般的人物。
事實證明，藝術團裡大概就沒有不把古柯視爲偶像的人，除了天然呆的戴子旭，就連答應了鄧瑜珊又違約的副團長李逸也一樣興奮不已。
“瑜珊，我只是一天沒有空而已，你這就找人來替我，也太過份了吧？”李逸後悔不已，早知道有古柯這樣的音樂人來做指導，他再怎麼忙也要參加鄧瑜珊的這個臨時樂隊。
“你不是說時間不好安排，那我們就自己想辦法嘍。”鄧瑜珊一點兒也不怕他，直接把他從練習室裡推了出去。
“我們這個樂隊叫個什麼名字好呢？”她突然問道。“要是古柯老師問起來該怎麼回答？”
“不叫南北樂隊了嗎？”黃榮有些意外。
“人都已經換了三個了。”鄧瑜珊沒好氣地說道。
“那叫什麼？Unicorn怎麼樣？”黃榮倒也一點兒不眷念以前的名字，大概他本來也覺得不好聽。
“獨角獸？爲什麼？”鄧瑜珊問道。
“獨角獸和少女啊！這不是很配嗎？”黃榮興奮地說道。
“不好，要我說還是叫phoenix，不死鳥樂隊。”鄧瑜珊說道。“我們可以在每個人身上弄一個鳳凰的紋身，一定很帥的！”
她一向喜歡紅色，想出這個名字毫不意外。
“獨角獸紋身也很帥啊！”黃榮還在堅持。
“太複雜了吧？我覺得像十一樓樂隊那樣，很好記又有特色的名字好一點。”難得戴子旭開了一次口。
“我是打工的。”楊千帆無所謂的說道。
大家的目光於是都放在了肖樂身上。
肖
樂倒是無所謂，反正演完這一場就解散了，不過獨角獸和不死鳥，這種名字讓他感覺是在玩電子遊戲，和樂隊本身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他突然靈機一動。“我們這個樂隊本身只是爲了一首歌建立的，不如以歌的名字來命名。”
“追夢赤子心？追夢樂隊？赤子樂隊？”鄧瑜珊表示不滿。“都不好聽！”
“夢樂團怎麼樣？”肖樂說道。
“我覺得不錯。”楊千帆第一個對金主表示支持。
隨後戴子旭也表示還可以，於是三票對兩票，這個名字通過了。
正說話間，李逸推開門把一個頭髮長長的中年男子帶了進來。“古柯老師，就是這裡了。”他殷勤地說道。
“多謝了。”古柯很有風度地說道。
“古柯老師。”鄧瑜珊和黃榮站了起來。“您怎麼提前了？我們應該下去接您的。”
“我這不是找到了嗎？”古柯笑了笑說道。“要多些你們這位副團長李逸同學。”
“哪裡哪裡。”李逸笑着說道，他想找機會坐下，卻被鄧瑜珊硬推了出去。
“哈哈。”古柯笑道。“看到你們，真覺得自己也年輕了。”
“您本來就很年輕啊。”鄧瑜珊因爲母親的關係和他一起吃過幾次飯，算是比較熟了，說話還比較得體。
但黃榮就有點不穩重了，他馬上要了一個簽名。
“我很崇拜您。”他有些緊張地說道。
“謝謝！”古柯微笑着說道。“對了，你們的樂隊都是俊男美女啊，看上去不錯，叫什麼名字？”
“夢樂團。”鄧瑜珊有些不忿地答道。
“夢樂團？很好的名字。”古柯點了點頭。“哪位是肖樂？”
“古柯老師，是我。”肖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這首歌很不錯。”古柯說道。“能和我講講你創作這首歌的故事嗎？”
“故事？”肖樂有些尷尬了，這首歌是他從前世的記憶中抄來的，哪有什麼故事？
“我不知道你想唱出什麼樣的意境，也不知道你創作這首歌時的背景是什麼，編曲可能會不盡如人意。”
“我不懂這些。”肖樂尷尬地說道。“這首歌是寫給籃球隊的，就是經歷了一系列的失敗之後，鼓勵大家繼續努力爭取勝利。對了，這次也是籃球隊的隊員來演唱。”
“和我想象的有點不一樣。”古柯說道。“不過如果你沒有特別要求的話，應該就不用大改了。”
他把譜拿了出來，分給大家。
肖樂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由音樂人手寫的曲譜，他看了看其他人，也是一副新奇的樣子。
古柯說道：“大家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或者是有沒有更好的建議？我們可以探討一下。”
戴子旭已經開始演奏了，他的電吉他沒有插音箱，但古柯跟着他的節奏點了點頭，對他表現出來的技藝表示很滿意。
肖樂要演奏的和絃比較簡單，大概是考慮到了他還要參與演唱的緣故，而鄧瑜珊的電子琴部分則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要給她更多的表現機會。
肖樂這時候已經完全忘記了原版的伴奏是什麼樣的，不過現在的版本在他聽起來也很不錯，那種絕境中掙扎奮起的感覺很突出。
“你覺得怎麼樣？”古柯對他問道。
“比我想象中還要好。”肖樂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