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庶嫁
安頓好訪客的食宿,如箏回到內院,如詩等人正在屋裡坐着等她,如箏大略向衆人說明了情況,只說是蘇有容和凌朔風帶了兩個朋友,因大雪阻路而來投宿,如詩看她語焉不詳,知道她是有事不便言明,便也笑笑沒有多問,如書年歲小也沒有在意,反而是琳琅,一向好打聽的她今日卻也反常地安靜,坐在那裡暗自出神。
如箏心裡道了一聲奇怪,卻無奈自己也是心如亂麻,便也無心去想自家表姐的反常。幾人又說笑着做了會兒針線,便各自回房睡下。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映得院子裡的紅梅愈發精神,琳琅一早起來便吵着要在院子裡擺酒賞梅,如箏無奈,只得讓秋雁快去安排,好在主院後面就有一個小小的梅園,地方倒是現成的,秋雁自應了趕忙去了,如箏又想起前院的四個客人,便帶了浣紗雪纓到前院準備送客。
誰知到了前院,陸秋卻回稟說是四位客人早早起來,便到莊子後面野梅林裡去賞梅了,臨走還給他留下了昨日捕到的獵物,如箏看着一地的狍子錦雞什麼的,哭笑不得,心說這幾位爺還真是神勇,大雪封山的,居然還能打來這麼多獵物……
當下卻也無法,只得囑咐陸秋好好安排酒宴準備待客,又親自帶人去了莊子臨近的幾戶崔家耆老的家,鄭重地請他們中午作陪,只是不敢說客人里居然還有一位皇子親王。
午間,如箏和琳琅等人裹了厚厚的斗篷在梅園裡賞梅吃酒,如箏心中有事,飲食說笑都是懨懨的,琳琅也似乎是有什麼心事,一會兒笑,一會兒又現出愁色,時而還六神無主地四下張望,看的如箏一陣奇怪,反倒是如詩如書比較盡興。
玩鬧了一會兒,如箏覺得有點冷了,便要回房加衣服,順便讓浣紗拿了各位小姐的手爐,跟着自己去換炭。
當她裹着厚厚的狐裘再回到梅園時,眼前的場景幾乎讓她驚叫出聲。
只見那四個“外出賞梅”的貴客,不知什麼時候摸到了梅園,現下,恭王李天祚正大咧咧地坐在剛剛如箏的位子上吃酒,對面坐着的,正是自家明顯帶着吵架表情的五妹,一旁一株老梅下,王三公子正和自家大姐相談甚歡,具體談的什麼,如箏也聽不懂,只覺得是十分玄妙,詩不詩,文不文的……
再看看另一邊,如箏驚恐地發現,自家那個天塌下來都能一笑而過的琳琅表姐,居然在哭,旁邊是一臉尷尬手足無措的凌朔風……
她轉過頭,瞪大了杏眼看着唯一一個顯得比較正常的人……
蘇有容也是一頭冷汗,看着她尷尬地笑了笑:“我來解釋一下……”
片刻之後,如箏才知道原來他四人在前面吃了酒,被後院梅花香氣引誘,想着這樣冷的天氣,大概小姐們也都躲在屋裡了,便來踏雪尋梅,沒想到梅是尋到了,也驚了正吃酒賞梅的如詩等人,好在大盛朝男女之防不是那麼嚴苛,這裡又是戶外,算不得瓜田李下之地,如詩便帶着妹妹們和四人見了禮,坐下吃酒,本來還說好好的,誰知如詩剛剛走開和王公子去論梅,如書這邊便不知怎的和“李公子”吵了起來,準確地說,是她一個勁兒地數落,而恭王則滿臉不在乎的笑着吃酒,如書便更氣,眼見要動手了,如箏才趕到,現下如書被如箏趕去一邊坐着醒酒,如箏尷尬地不知該和“李公子”說些什麼,只得連連道歉。
恭王擡頭看了看如箏,明白她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心中暗自讚許蘇有容眼光不錯,此女子的確是個蕙質蘭心的,當下說道:“無妨,在下反倒覺得五小姐真性情,有趣的很。”
如箏見他並不怪罪,這才放下心,又招呼他們吃酒,自己暗自打量着琳琅那邊,卻見她早已拭去了淚痕,現下正紅着臉坐在那裡,脣角還帶着一個詭異的微笑。
如箏看的心肝亂顫,無意中瞟到凌朔風腰間寶劍上竟然掛着前次琳琅打的那個紅方勝劍穗,才明白原來她的心上人,居然是凌家三少!
如箏這才放下心,想到之前祖母和自己說的,凌朔風不日便要出征的事情,心裡又是一顫……才明白剛剛琳琅爲何哭泣。
如箏回過神,忙叫秋雁再去備些吃食,又叫莊丁去擡了一個桌子,索性兩處並做一處,幾人說笑飲酒,過了一會兒,如書消了氣,又蹭過來找吃食,恭王看了不由得失笑,如書柳眉一豎,開口就要責難,嚇得如箏趕緊撿了一個糯米桂花圓子填到她嘴裡,生生堵住了她的話。
一回頭,便對上了蘇有容笑地眯起來的桃花眼……
如箏的心沒來由的亂跳了幾下,趕緊低下頭,咬了咬脣,又忍不住擡頭看他:只見他今日穿了一件墨色窄袖的行衣,袖口和衣襟都滾了銀青挑雲紋的襈邊,外面套了一件牙色的廣袖氅衣,領口細細的白色風毛平添了幾分貴氣,如箏見他此時並未看着自己,而是放眼看着遠方的梅花,便偷偷多看了幾眼,不由得心裡暗歎,雖然他的容貌在園內四個公子中並不算搶眼,但即使是恭王的矜貴威儀,凌朔風的硬朗威武和王三公子的溫雅清貴,也淹沒不了他那種獨特的風華,那是一種讓人看了,就舒心又安心的感覺。
想到之前的種種,特別是他前不久還爲自己受了那麼重的傷,如箏心裡不由得又酸又漲,說不出的難受,目光一垂,卻又看到他腰間帶着自己送的那塊白玉梅花佩,當下便晃得兩眼發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這廂感慨着,那邊蘇有容卻如坐鍼氈,剛開始被如箏審視的那種得意感,在他餘光看到她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將近半盞茶的時間後,便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心虛的感覺……
這丫頭……眼神不對啊……
他這樣想着,卻愈發不敢回頭與她對視了,好一會兒,餘光看到她總算是低下了頭,蘇有容才長出了一口氣,恨不得伸手擦擦汗纔好,來之前心裡篤定的那件事,因如箏的反常表現又起了一絲猶豫,他輕嘆一聲,不由得憂慮自己此次所爲,是否太過沖動了呢?
院內雪景梅香雖好,可惜還是太冷了,大家又說笑一陣,恭王等四人便告辭,準備返回前院,臨行時恭王還特地謝了如箏的款待,告知四人午後天略和暖些便會離開,如箏道了招待不週,便帶着姐妹們與四人道別,恭王臨走特地轉向如書,莞爾一笑到:
“今日得五小姐一番教訓,鄙人受益匪淺,待來日京城再見,少不了還要討教一二,望小姐仍要不吝賜教纔好呀。”
如箏是最瞭解自家五妹脾性的,當下忙一拉她衣角,卻拉了個空,如書兩步蹦到恭王面前,福了福身,脣角不自然地挑着,滿臉卻全是忿忿之色:“不敢不敢,小女子不過是和公子理論幾句,便吃了我家二姐姐一頓排頭,可是切切不敢和公子‘來日再見’了,公子好走不送,雪天路滑,千萬小心不要摔了纔是!”
“李公子”看她想跳起來大罵又勉強繃着裝閨秀,憋得小臉通紅的樣子,心裡一陣好笑,當下也不說話,只是拱手道別,剛剛轉出院門,便聽一陣朗笑,卻是漸漸去的遠了。
如書擡頭,看看自家姐姐無奈又擔憂的眼神,再看看旁邊凌朔風等三人拼命憋笑的臉色,當下氣的一跺腳:“你們可以了,親姐表姐,表哥世兄,不幫着我胳膊肘還往外拐!”說完哼了一聲,便跑回院子裡了。
大家又是一陣笑,如箏卻不敢大意,偷偷拉住凌朔風:“表哥,書兒年幼無知,你們還要在那一位‘李公子’面前,幫她好好道個歉纔是,莫要惹得他……”
凌朔風微微笑了一下,壓低聲音在如箏耳邊說到:“無妨的,殿下寬厚仁和,怎會和小書兒一般見識,怕是還覺得有趣的緊呢,表妹不必如此小心。”
如箏聽她這麼說,才略放下心,又福身謝了謝他,轉身卻看到自家表姐略帶驚訝的眼神,心裡一動,怕她誤會,趕緊回到了女孩子們中間。
待凌朔風等三人也告辭離去,如箏特意落在後面,挽住琳琅的手笑道:“表姐,我剛剛託凌表哥給書兒說好話,莫惹了李公子不快呢,你可不要誤會,我對凌表哥,就像對子揚表哥一般無二的!”
琳琅聽她這麼說,知道自己的心事已經被她知曉,當下面色一紅:“我管你和他說什麼……”又一撇嘴:“別拿他和我哥哥比,差遠了!”
如箏掩口偷笑,知道她是口是心非,想想凌朔風爲人,還有凌家的家訓,她不由得替自家表姐高興,心情也爲之一爽。
回到主院,琳琅剛剛又哭又笑地便覺得有些疲累,如詩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說要回房查一查書,也離開了,如箏便沉了臉色,拉着如書進了堂屋。
剛剛坐定,如箏便屏退了丫鬟們,光留下浣紗在門口守着,拉着如書進了裡屋牀上坐下。
如書看自家姐姐沉沉的面色,心裡一顫,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麼大錯……
如箏看她迷迷糊糊的樣子,嘆了口氣:“書兒,不是姐姐要說你……今日你的確是太唐突了,且不說你不知道那李公子的身份,即使他是個尋常人,你卻是侯府的閨秀,怎能那樣無形無狀,出言譏諷人家!”
如書看自家姐姐臉色,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趕緊起身福了福:“二姐姐,書兒知道錯了,你不要生氣……”她擡頭看如箏臉色稍霽,心裡有覺得委屈,囁嚅到:“也是那個李公子可惡,那般無賴……想來也不會是什麼世家公子!”
如箏看她說的篤定,似是還未得到教訓,心裡又好氣,又好笑,當下冷哼到:“我家五小姐好眼力,一眼就能看出人家出身?”
如書見如箏又冷了臉,趕緊依在她身邊,搖了搖她手臂:“姐姐,我都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
如箏看她惹人憐愛的樣子,心裡一軟:“書兒,不是姐姐要說你,你也不小了,女兒家矜持最爲重要,不管人家是什麼身份,多幾分尊敬總沒有錯,再說,那李公子也不是真心要和你作對,不過是看你小姑娘有趣,逗你兩句,你這般嘴上不饒人,碰到大度溫和的,一笑也就放過了,若是遇到性情乖張之人,難免怪罪於你,到那時你又要如何?難道是像市井潑婦一般和人家針鋒相對麼?”
看她似有所悟,如箏也不多說,只是嘆了一聲:“書兒,你我都是女子,禍福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今日之事,算是給你一個教訓吧……”她轉過頭看着如書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今日,吃了你一頓排頭那人,正是出身大盛朝最大的“世家”……他是恭王。”
她一言出口,如書猛地瞪大了雙眼,險些從牀上跳起來:“姐姐,你說什麼?恭王,哪個恭王?”
如箏一把堵住他的嘴:“我的小姑奶奶,還嚷!”看如書老實了,她才放開她:“還能是哪個恭王,自然是皇子貴胄,統領着南大營幾萬將士的恭王——李天祚。”
聽了她的話,如書先是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接着又一副怕得要命的樣子:“那……姐姐,怎麼辦啊,我那樣說他……恭王……他肯定要怪罪我,若是他告訴父親……”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看着她可憐的樣子,如箏也不忍心再嚇她,一拍她手,笑到:“怎樣,如今知道害怕了吧?好在恭王殿下寬和仁厚,不會和你這個小丫頭一般計較……而且我也問過凌表哥了,他也說是無事,別害怕了……”
她一番安撫,如書才略放下心,卻還是一副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如箏看了好笑正要逗她幾句,卻聽門外浣紗低聲喊道:“小姐,前院有人來傳話了。”
如箏聽她並不稟明詳情,知道是有什麼不好說的,便把如書自己留在房裡面壁思過,笑着出了裡間。
浣紗看如箏出來了,忙上前低聲說道:“小姐,剛剛二門上來報,說是……蘇公子的小廝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