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夫人想要擡舉方冰雁,那方素瓊也就算了,至少她還是雲老夫人的女兒,雲澤的妹妹,可那方冰雁算什麼?
“祖母這話可錯了,若是說年紀相仿,五姐姐與我也年紀相仿,至於貼己話,府中的幾個姐姐都是能說些貼己話的,不過我在府中姐妹裡年紀最小,還沒有過妹妹呢,表妹一回來倒是讓我體會了一下當姐姐的滋味。”傾歡說着,眼神落在了方冰雁身上,柔柔的笑了笑。
雲天佑卻只覺得,傾歡這明顯是笑裡藏刀。他下意識的小動作拉了方冰雁一下,動作間無意識流露出來了袒護之意,傾歡看的分明,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傾歡這話明顯是反駁了雲老夫人,可偏生她說得如此隨意又理所當然,雲老夫人一時間竟也找不到什麼話反駁,只好說道:“六丫頭可真會說話。”
這話並非誇獎,至少從雲老夫人嘴裡說出來不是誇獎,傾歡卻笑言:“祖母謬讚了。”
“行了,這晚膳時間都快過了,六丫頭坐下來陪我這個老婆子吃點,可好?”
雲老夫人如此發問,哪裡又給過傾歡反駁的機會,傾歡是不想吃什麼晚膳,倒不是她用沒用過的問題,而是跟這些人一桌子吃飯,她嫌膈應得慌。
不過傾歡就算再不願意也不能表現出來,她徑直走到了雲漣漪身旁,這個位置原本就是她的。相府在這些規矩上極爲講究,什麼人坐什麼位置,這是一種只有大家族中才會根深蒂固的規矩,祖祖輩輩傳下來,一看便知。
而傾歡的另一側就該是雲天佑,雲天佑的另一側是方冰雁,雲天佑不大樂意挨着傾歡一起坐,想要和方冰雁換位置。
方素瓊看出了雲天佑的意思,開口說道:“佑兒,你坐到姑姑身邊來吧。”
雲天佑聞言頓時感激的看了方素瓊一眼,方冰雁起身正要和雲天佑換位置,傾歡卻突然一笑,開口說道:“姑姑這是什麼意思?爲何讓弟弟坐到姑姑身邊去?”
方素瓊只是見雲天佑不樂意挨着傾歡一起坐,想要幫雲天佑解圍而已,哪裡料到傾歡如此直白的發問,一時間被傾歡問愣住了。
方冰雁的動作也停住了,雲天佑見傾歡開口又要找茬,狠狠的瞪了過去。
“姑姑沒別的意思,六小姐不要誤會。”方素瓊很快反應過來,開口想要解釋。
“我知道姑姑沒別的意思,只是祖母才說讓我多教教弟弟,爹爹也希望我能和弟弟親近一些,怎我才坐過來姑姑就要讓弟弟坐到姑姑身邊去,不知道的還以爲姑姑不想讓弟弟和我親近。”傾歡的語氣中帶着玩笑,看上去似乎毫無惡意,卻聽得方素瓊一驚。
“怎會,只是……”
“不是就好。”傾歡直接打算方素瓊的話,看了眼站在那裡的方冰雁,似笑非笑的問道:“表妹自然也不會是,對吧?”
方冰雁有些尷尬,順勢坐了下去,語氣溫軟的回道:“這是自然。”
傾歡轉向雲天佑,雲天佑黑着臉瞪着傾歡,對於他
的怒目相向,在傾歡看來就和被踩了尾巴的貓沒有兩樣,可能會衝上來撓你一下,但在傾歡看來,這本就不痛不癢。
“天佑,你還站着做什麼?還不快坐下?”雲澤見雲天佑遲遲不肯落座,開口說了句。
若不是剛纔雲傾歡有意無意的說了這麼一句,雲澤壓根都沒往別的方向去想,雲天佑從小到大都是方素瓊在照顧,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就會和方素瓊多親近一些,但方素瓊是他姑姑,不是她孃親,方冰雁是他表姐,不是他親姐姐,雲澤想到這點抿了抿脣,眉眼間有些陰暗之氣。
雲天佑不情不願的坐到了傾歡的身旁,不過他顯然還是非常牴觸的,雲澤看在眼裡,臉色更加不好了。
他就是怕傾歡和雲天佑相處得不好,他們是親姐弟,若是他們之間有隔閡,百里明珠肯定也會傷心,而且百里明珠都沒能看雲天佑一眼……雲澤想到這裡眼神暗了暗。
這頓晚膳用得異常沉默,一大桌子的人個個心懷鬼胎,傾歡只意思意思的動了兩筷子,本來她就用過晚膳也不餓,而且跟這些人吃飯她更是半點胃口都沒有。
用過晚膳就各自回自己院子裡去了,傾歡看準時機馬上溜走,卻被落單的雲漣漪叫住了。
向來都是林秀和雲靜曦一起回去,雲漣漪每次都是獨身一人,她開口叫住傾歡:“六妹妹。”
傾歡不得不停下腳步,見是雲漣漪,眉頭一挑。
“沒想到祖母會這個時候帶着二弟回來,六妹妹此刻的心情想必是十分複雜吧。”雲漣漪走到傾歡面前,一雙眼睛亮得有些滲人。
傾歡扯了扯嘴角,故作不知的問道:“五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二弟與六妹妹並不親近,看起來似乎隔閡還不淺,六妹妹莫不是以爲自己被封了郡主就可以耀武揚威了吧,這隻會讓你更加舉步維艱。”雲漣漪語氣篤定。
傾歡嗤笑道:“原來五姐姐提議叫住我就是來跟我宣戰的,雖然五姐姐之前做的事不太厚道,不過打從五姐姐在我面前露出真面目後,倒是變得直爽了許多。”
雲漣漪視線沉沉的盯着傾歡看,她不說話,傾歡也沒心情跟她周旋,轉身就要走。
“雲傾歡。”雲漣漪看着傾歡的背影,低聲說道:“我討厭你,憎恨你,但我會親手將你拉進地獄,讓你消失在這世上,所以在此之前,你可千萬別被旁人整死。”
雲漣漪的話讓傾歡腳步一頓,等她回頭看去的時候,雲漣漪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她的身後。
傾歡直覺的感覺到,雲漣漪的身上似乎也隱藏了許多的秘密。
傾歡一直都弄不明白雲漣漪對雲傾歡的恨到底從何而來,這兩人並沒有發生過什麼矛盾和爭吵,而且看雲漣漪的架勢,她對雲傾歡的恨意也根本不像是什麼小打小鬧,那樣刻骨的恨意太過匪夷所思了。
傾歡的心裡很疑惑,猶如打了個死結一般,她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去想了,回去了桃源居。
雲澤去了
碧霄院,想要和雲老夫人單獨談一談,雲老夫人見雲澤臉色嚴肅,想着雲澤許是有什麼大事要和她說,便屏退了左右,自然也沒留下方素瓊。
“之前娘提出要我收方冰雁做女兒,我仔細想了想,我可以答應娘。”雲澤直截了當的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讓方冰雁做相府的七小姐可以,但娘必須讓天佑住到桃源居去,以後就讓阿淺這個姐姐照顧天佑。”
雲老夫人聽雲澤答應了收方冰雁爲女,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到雲澤後面的話,臉色當場就沉了下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雲老夫人怒視着雲澤,“佑兒從小就在我身邊長大,你這是要我的命!”
“只是讓天佑住到桃源居,多跟阿淺這個姐姐親近一些,娘不是也希望如此嗎?”雲澤臉色不變,對雲老夫人的怒火似是完全無動於衷。
“你!”雲老夫人大怒:“我絕對不同意。”
“若是娘不同意,那我也沒辦法收方冰雁爲女。”雲澤似是料到雲老夫人會拒絕,毫不思索的接到。
“你威脅我?”雲老夫人伸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
“兒子不敢威脅娘。”雲澤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不同意素瓊姓雲,我退而求其次只讓你收了冰雁爲女,現在你居然還用這件事來威脅我,想要把佑兒從我身邊帶走,你知不知道佑兒是我一手養大的孫子,他可是我的命啊!”雲老夫人怎麼都沒想到雲澤居然敢提出這個條件,差點沒被雲澤氣死。
“娘。”雲澤突然加重語氣,看着雲老夫人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知道當初若不是娘將天佑帶走且細心照料,他或許根本就活不到現在,娘將天佑視爲心頭寶,可明珠和阿淺呢?天佑是明珠十月懷胎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兒子,卻骨肉分離這麼多年,莫說明珠心狠,她的所作所爲還不都是爲了能讓天佑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還有阿淺,她是天佑的親姐姐,如今明珠不在府中,他們該是彼此最珍惜的人,可剛纔娘也看見了,天佑對素瓊,對冰雁如何,對阿淺又如何。莫說阿淺,就連我這個當爹的都寒心。”
“你這話是在說我沒有教育好佑兒?”雲老夫人氣的擡手就是一巴掌,雲澤也不躲,就生生的捱了雲老夫人這一巴掌。
“娘打兒子,天經地義。”雲澤雙腿一彎,在雲老夫人面前跪了下去,“兒子若躲便是不孝,惹娘生氣是兒子不好。”
雲老夫人看着直挺挺跪在自己面前的雲澤,一時間是又氣又急,好半天后她才平復了心情,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當年,你要娶百里明珠那個女人進門的時候,我不同意,你也是這樣跪在我面前求我答應讓她進門。”雲老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麼,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又臭又犟,全毀在一個女人手裡了。”
“若爲明珠。”雲澤只道:“兒子心甘情願。”
雲老夫人搖頭,揮了揮手,轉過身去說道:“你回去吧,讓我想想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