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攥着雙拳,青筋暴起,怒瞪孝莊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孝莊冷哼,揮手讓蘇茉兒下去,“你還年輕,那董鄂氏生的又清麗,難免被蒙了心智!話你親耳聽見的,她說她不愛那個林管家,又不回答哀家不願意選秀,不還是一心想嫁入皇家?”
福臨氣的踢倒漆凳,“你爲何要提博果爾?!直接說皇兒中意於她不就完了?!”
孝莊悠然端起茶盅,輕吹了茶葉沫子,喝了一小口。“那可不行。哀家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又是皇帝。那樣有心計的女人進了宮,你又這樣喜歡她,豈不寵冠後宮?那她眼裡還能有誰?更何況,博果爾也喜歡她,何苦爲了一個女人,平白破壞了你們兄弟之間的感情?”
“那是我和博果爾的事!”
“皇帝的事就是我大清的事!!”孝莊毫不退讓。
“皇額娘!!”
“你還當有哀家這個皇額娘嗎?!自從你懂事之後,你很少喚哀家皇額娘!哀家都快忘了有你這個兒子了!”孝莊恨恨的看着他,眼眶微紅。
福臨撇過頭,底氣明顯不足。“皇額娘多思了。”
“哼!”孝莊抵着額頭,喃喃道:“你還在怪皇額娘是不是?”
福臨沉默不語。
孝莊哈哈笑了,包含無盡心酸,“福臨啊福臨。當初你皇阿瑪專寵宸妃,爲着宸妃的八阿哥夭折,你又剛好出世,差點要了你的命!是皇額娘撞破額頭苦苦哀求你皇阿瑪,才保住了你的命!!”最後一句話,她是哭着吼出聲的,“你今天居然爲了一個輕浮的女子,這樣頂撞皇額娘!”
“皇額娘,皇兒錯了。”福臨退卻了,他也明白這些年皇額孃的付出。當年皇太極獨寵宸妃,他和孝莊幾乎過着相依爲命的日子。
孝莊抹抹眼淚,深吸一口氣,“那董鄂氏,以後你也不必再提了。哀家自會爲她指門好親事!”
“皇額娘!”福臨心如刀絞,“我真心喜歡她。”
“那更不可以!”孝莊眼角掃過一抹凜冽目光,“帝王不可有愛,更不能獨寵一人!而今你爲她能如此衝動,來日這後/宮豈不成了她董鄂氏的了?!”
“你太自私了!”
孝莊堅定道:“不管你怎麼想,哀家絕不會同意!對了。你堂兄,科爾沁鎮國公綽爾濟的女兒,博爾濟吉特·齊布琛也大了,正好與你做皇后!也算給科爾沁一個交待!”
“我不要!”福臨厲聲拒絕。
“不要也得要!哀家已與綽爾濟達成一致,下年五月份迎娶爲妃,繼而冊立爲後!”孝莊完全不給福臨抗爭的機會。
“皇額娘!!”
孝莊冷笑,“再求也沒用!你一意孤行廢了哀家的侄女,你舅舅吳克善的女兒。你知不知道你舅舅氣的差點和哀家鬧翻!科爾沁不但是哀家的母家,一直以來更是對我大清忠心耿耿。你這樣做,簡直是寒了你舅舅的心,也寒了科爾沁人的心!迎娶博爾濟吉特氏,也是爲了安撫人心!要怪,就怪你任性妄爲!!”
福臨攥緊拳頭,沉默半晌,忽而仰天大笑,“朕根本就不是一個皇帝!多爾袞在的時候,朕就是個傀儡!原以爲他死了,朕能當個真真正正的皇帝!結果,竟然連自己的皇后也不能選!朕做這個皇帝又有什麼意思?!”
孝莊一拍桌子,“怎麼?!難道哀家拼死保你,委曲求全反倒做錯了?!”
“委曲求全?”福臨眼睛充血,“怕是皇額娘巴不得嫁給多爾袞吧?是皇兒阻了您的好事!”
“福臨!你太放肆了!”孝莊怒極攻心,連連咳了數聲。
蘇茉兒聽得不好,忙從外間屋子走了進來,溫聲道:“皇上待皇太后孝心頗重,今兒是怎麼了?”
孝莊臉色通紅,咳個不止,一邊指着福臨道:“你問問他!哀家這輩子什麼不爲他着想,他竟這樣對待哀家!!”
蘇茉兒拍着孝莊的背,幫她順氣,“皇太后也該放手了,皇上已經親政,有些事得自己拿主意。”
孝莊不屑道:“讓他拿主意?他懂什麼?跟個孩子一樣,想幹什麼幹什麼!哀家哪裡能放心?!”
蘇茉兒爲難的左右看,一個不願意放手,另一個任性,哪個都不好勸。
“反正那博爾濟吉特氏朕不娶!”福臨嘟囔道。
“你!”孝莊火氣騰騰直冒,“想要那董鄂氏,不可能!除非哀家現在殯天!”
“皇額娘!”福臨也火了,“大不了朕不做這個皇帝了!”說罷,他氣沖沖的拂袖而去。
“福臨!福臨你給我回來!!”孝莊喘得厲害。蘇茉兒着急萬分,“皇太后,奴婢請太醫來瞧瞧吧。”
孝莊眼淚嘩嘩的流,“蘇茉兒啊!哀家爲了他費勁全部心血,這個孩子怎麼就是不領情啊!”
蘇茉兒不知說什麼好,只得勸道:“皇上大了,有些事,也有了自己的想法。皇太后一心想爲皇上籌謀,可皇上未必理解啊!”
嚥下一口氣,孝莊緩了緩焦躁的心緒,喃喃道:“若是多爾袞還在,他興許能幫哀家勸勸福臨。就算福臨不聽,有他在,前朝會安穩如山。”
蘇茉兒嘆惋道:“可惜攝政王走的太匆忙了……”
“多爾袞……”孝莊囈語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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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府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自己的繡牀上,更不知道回來之後有沒有見過阿瑪,阿瑪又問了些什麼。
她忽而覺得重生後這樣累,還不若前世安安穩穩的進了宮。那時候孝莊不喜歡歸不喜歡,可事先並不知情,待到事情發生時,她已經是福臨最愛的妃子了。
重重躺在牀上,婉晴望着繡帳,腦中渾噩不清楚。孝莊說的那樣明白,絕對不會同意自己嫁給福臨,而福臨又是什麼態度呢?應該會聽孝莊的話吧,畢竟……那是他的額娘。眼淚落在牀單上,暈染開來,婉晴翻個身蜷縮着,渾身顫抖,無助的環抱自己。該怎麼辦呢?選秀當天,孝莊必定也在,有她在,即使福臨相中她,也會被無情阻撓。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婉晴低低哭泣,聲音小而怯懦。
冬卉心疼的望着小姐,柔聲道:“小姐,你從宮裡回來便什麼也沒吃,我煮點粥給小姐吧。”
婉晴不回答,依舊呆呆的凝望一處,淚珠子滾滾而下。
“小姐……”冬卉嘆氣而出。
屋子裡只有婉晴一個人安靜的呆着,所有的感覺慢慢流逝,空白一片。
‘吱呀’,門被推開,一個人悄悄走進她的閨房,臉色陰鶩的盯着她看,婉晴只覺脊背一涼,驀地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