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皇后一併來的, 還有端妃、靜妃等人,和卓又是個素愛看人倒黴的,即便悼嬪和她交好, 她也希望皇帝身邊的女人死一個是一個。聽到消息也忙不迭從承乾宮趕來。悼嬪的鐘粹宮就在她承乾宮的隔壁, 來的實在是快。
不多時, 殿內烏泱泱擠滿了人。連許久不見的寧妃也跟了來, 她倒不是看笑話的, 純粹是覺得最近福全不得皇帝的關心,生怕自己失了寵的緣故,至少在皇后面前露露臉也是好的。
果不其然, 一行人落座後。皇后不急着問悼嬪,也不審柳兒, 直接看向寧妃道:“二阿哥近來如何了?”
寧妃忙起身道:“福全已經大好了。這幾個月來又胖了些。”她有一點分得清, 就是從不拿自己的兒子來誘皇帝去她那裡。別說福全年幼, 經不起折騰,就是經得起, 她也不願意讓別的女人把目光移在福全身上。反正皇太后喜愛三阿哥,皇帝巴望着賢嬪能生下皇子。她和福全,只要能安全的活着,就是最好了。
皇后點點頭,溫和道:“你坐下吧。太后昨兒還和本宮提起二阿哥, 你得空便帶二阿哥去給太后請安吧。”
這倒是意外之喜, 寧妃忙道:“臣妾遵旨。”
緊接着, 她又看了看佟妃道:“聽太醫院說, 你這身子又虛了些, 可好生調養着麼?”
佟妃但見皇后問話,想起身, 卻被皇后制止。“你身子不好,且坐着吧。”
佟妃道:“謝皇后娘娘。臣妾不過偶感風寒,並無大礙的。”
皇后微微一笑,“是啊。你這風寒,本宮就沒見大好過。還是得好生將養纔是。”
佟妃道:“多謝娘娘關懷。”她以爲皇后該問別人了,沒想到耳邊又傳來皇后的聲音。
“三阿哥聽說不太好。”
佟妃的心攸得繃緊,也顧不得什麼規矩禮儀了,忙道:“玄燁怎麼了?”
她這話一出,就是對皇后不敬。雅各忍不住輕咳一聲提醒她。可佟妃此時全身心都在玄燁身上,哪裡聽得出雅各的旁敲側擊。皇后遲遲不開口,急得佟妃什麼管不得,哭着就跪在地上,哀求道:“求皇后娘娘告訴臣妾,玄燁怎麼了?”
皇后趕緊擺手,無限悲憫的說:“佟妃你這是幹什麼?”一邊又對佟妃的宮女說:“快把你們娘娘扶起來。堂堂妃位,成何體統?!”
佟妃在宮女的幫助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緊緊盯着皇后,希望她能將之前的半句話給吐露出來。可偏生皇后轉頭看向恭妃,“出了什麼事了?”
恭妃故意慢騰騰的開口,很自然的就被急性子的悼嬪搶了先。“皇后娘娘,沒的甚麼事。就是臣妾宮裡的宮女辦事不伶俐,臣妾正要罰她呢。”
皇后眉頭一皺,“悼嬪,你是嬪位,恭妃是妃位,她都未曾開口,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更何況,本宮是在問恭妃,不是問你!”
悼嬪訕訕的紅了臉,“臣,臣妾知罪。”
皇后哼了聲,“連大戶人家都曉得的尊卑之序,宮裡頭的人竟然不知。怪道太后不高興,也確是本宮疏忽了。”
悼嬪咬脣站起,深深給恭妃行禮,“嬪妾在娘娘面前失儀,還望娘娘寬恕嬪妾。”
恭妃好脾氣的虛扶一把悼嬪,“悼嬪姐姐客氣了。不過依我看,姐姐確實得改改嘴快的毛病。萬一哪天一不小心衝撞了皇后娘娘,甚至太后娘娘,那可怎麼辦呢?”
悼嬪眼神閃爍,繼而狠狠打自己的嘴,“娘娘教訓的是。嬪妾受教了。”
皇后趕忙來當和事佬,“好了好了。既然悼嬪認了錯,這事便算了。恭妃,你接着和本宮說說看,發生了什麼事。”
恭妃應聲是,不緊不慢的將剛剛的事一一道來。
“附子?據本宮所知,這是大辛大熱的藥。悼嬪,你身子不適?”皇后關切的問。
悼嬪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她哪來的病,她什麼病也沒有。本來都快忘了,沒想到恭妃提起,她纔想起當初婉晴禁足時,下在膳食裡的藥,其中一味就是附子。
如今騎虎難下,她只能裝傻。“皇后娘娘,臣妾……臣妾……”該死的,她根本不知道附子是治什麼病的,這會子連瞎話也編不出來。
“你到底怎麼了?”皇后見她言辭閃爍,盡說不到重點有點生氣。“你們都是皇上的妃子,是本宮的姐妹。若是身子不適卻不說,皇上知道了,也是要怪本宮的。”
這大熱的天,鍾粹宮但凡供着冰,此時悼嬪也是感覺不到半分涼爽的。她又急又怕,汗溼透了小衣,微微的透了出來。皇后看着不像樣,便道:“你且入內更衣吧。”
悼嬪哪敢走啊,她知道,只要自己一走,那麼皇后就要去審問柳兒了。那柳兒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她都沒來及和這個奴才串通好,生生被皇后攪合了。皇后來的這樣快,又這樣巧。定然是恭妃蓄意而爲。可恨她既不能瞪皇后,也不能向恭妃發作,只得皮笑肉不笑的說:“皇后娘娘,嬪妾無礙的。”
恪嬪輕輕笑了,“悼嬪姐姐,您是瞧不見您背後的,中衣都透出來了。”
悼嬪到底是宮裡頭有年頭的老人兒了,她什麼時候在這些人面前丟過臉?當即是臉紅至耳根,再也呆不下去,福身道:“臣妾退下更衣。”
“嗯。”皇后見她逃也似的離去,差點忍不住笑出聲。只好奇靜妃竟從頭看到尾也不曾出聲,以往她可不是這個性子。
皇后想了想,還是先處理這件事要緊,隨即對雅各輕聲說了些什麼。雅各點點頭,直起身子朗聲道:“帶鍾粹宮柳兒入內!”
柳兒不多會便出現在皇后面前。只因皇后來的快,悼嬪沒來及收拾殘局。這丫頭進來時,手裡還緊緊抱着漏了一半藥材的包袱。
雅各見她呆呆的打量殿內衆人,不免呵斥道:“大膽奴婢!見到皇后娘娘也不行禮?”
柳兒如夢方醒,忙跪伏道:“奴婢,奴婢儲秀宮宮女柳兒,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
皇后道:“這些是什麼藥材?你家娘娘又得了什麼病?”
柳兒驚恐的尋找悼嬪的身影,可悼嬪去更衣,哪裡還瞧得見人。她慌張不已,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雅各可不是個客氣的,當即一巴掌扇過去,“大膽奴才!竟不好生回話?”
柳兒被打懵了,冷不丁放聲大哭。“娘娘,娘娘饒了奴婢吧,不關奴婢的事啊!”
靜妃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卻什麼也沒說。恭妃一直注意着她,這細微的變化自然瞞不過恭妃眼睛。而恪嬪則看着和卓,和卓一副事不關已的表情,泰然自若。
皇后被她震耳欲聾的哭聲吵的腦仁疼,忙安撫道:“你且莫哭。好生說說是怎麼回事?”
柳兒冷不丁瞧見雅各揚起手,嚇得止了哭泣,抽抽搭搭說:“這藥材已經潮溼不能用了。奴婢今兒本準備丟掉的,不想卻被恭妃娘娘看見了。”
皇后道:“你們主子好好兒的在宮裡放置藥材做什麼?這宮裡有太醫院,若是病了痛了,無須自己在宮裡備着藥材吧。”
柳兒眼神閃爍,又不說話了。雅各心頭火起,幾步上前,又給了她一巴掌。皇后良善,忙道:“這奴才也是爹生娘養的。本宮也不想爲難你,可你不說實話。那本宮也保不住你,這會子皇上估計已議事完畢,雅各,命人去請皇上。”
柳兒一聽皇上要來,那更是三魂去了七魄,再也支持不住,軟軟的癱在地上,哭道:“這藥材,這藥材全是能使人落胎的。不過不像紅花、麝香那般兇猛。但也是有孕之人不能食用的。當日賢嬪娘娘因二阿哥之事禁足宮中,我們娘娘又氣賢嬪娘娘福氣好,竟有了身孕。於是,便命內務府的奴才在賢嬪娘娘的膳食裡下藥……”
“你血口噴人!”悼嬪正好更了衣而出,聽了個十足十,又怕又怒的趕緊打斷她的話。人也蹬蹬蹬走上前去,一腳把柳兒踹翻,跪下道:“娘娘切莫聽着奴才的一面之詞。這個奴才吃裡扒外,受人指使想誣賴臣妾。”
皇后哦了一聲,“這不是你的貼身宮女嗎?她爲何要誣賴自己的主子呢?”
悼嬪惡狠狠的說:“這賤婢惦記着當皇上的庶妃呢!”
柳兒大驚失色,沒想到悼嬪爲了自保,竟毀她名節。她氣的渾身亂顫,索性深深給皇后叩了頭,道:“娘娘,奴婢有話說。”
悼嬪氣急敗壞,“你個賤婢還有什麼好說的!還不速速就死!”
皇后卻不理會悼嬪,“你且安靜些。聽聽這個奴才怎麼說。”
悼嬪掙扎的想分辨,“娘娘,奴才的話豈可當真。她是被人收買了想誣賴臣妾!”
皇后不高興了,“悼嬪是不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裡?”
悼嬪一下子沒了底氣,暗暗使眼色給靜妃,孰知靜妃根本沒往她那裡看,這眼色白使了。
柳兒鎮靜下來,正想說個究竟。殿外一聲“皇上駕到!”猶如晴天霹靂,直接將悼嬪劈的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