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讓皇后吃齋一月,在寶華殿中爲小皇子抄寫《大悲咒》送他再入輪迴,也算是洗脫了她身上的冤孽。”太后似是仁慈道。
害了一個皇子的性命,也只是在寶華殿中禁閉一個月。足可以看出太后對自己侄女的包庇縱容。
就算是如此,也無人敢置一一詞。
沉默了許久,玉宣帝才道:“皇額娘都這麼說了,兒臣還能有何異議?就按皇額娘說的去做,讓皇后在寶華殿中爲夭折的小皇子抄一個月的經書。”
說完這一切後玉宣帝站起了身子,“朕有些累了……”
他從皇后的身邊走過,一眼都不曾停留。
這種不聞不問,對她死心的態度,讓皇后哭得更加絕望。她保住了後位,卻永遠永遠地失去了他。
“起身吧!”太后也邁過了門檻,轉身看了依然跪着的皇后一眼,“明日就去寶華殿抄經祈福。哀家能保下你這一次,只怕不能再保住你第二次了。往後……你做事得多想一想,不要再意氣用事。”
等春月殿安靜下來之後,姚嬤嬤才鬆了一口氣,兩條腿到現在還發麻。
“娘娘實在是太險了!”姚嬤嬤拍着自己的胸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幸好我們說得話,皇上跟太后都信了。”
柳雲熙從牀榻上起身,露出平坦的小腹,她丟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給了姚嬤嬤,“這是我獎賞給你的,如果不是你昨夜出宮偷帶回來一個嬰兒,這一齣戲也不會演得那麼順利。另外分出一些給你的妹妹,他們失去了一個孫子也不容易。”
“是……”姚嬤嬤接過荷包的手在抖,不知因爲荷包太重,還是內心的恐懼不安。
她昨晚才知道柳雲熙並沒有懷孕。
柳雲熙告訴她一個計劃,說可以扳倒皇后娘娘,讓她出宮找一個男嬰回來。她以爲柳雲熙要“狸貓換太子”,從宮外找一個男嬰回來當成自己生下的孩子。
巧的是,她表妹家中的媳婦正好生產,她出宮就將產下的男嬰帶了回來。
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柳雲熙殘虐地殺了他,捂住小嬰兒啼哭不已的嘴,狠狠地在他身上亂掐,做出先天不足的慘狀。
這一幕嚇得姚嬤嬤三魂去了兩魂,只恨自己貪心,以爲能讓姚家的血脈進宮冒充皇子,卻不曾想自己親手將他送上了絕路。
“還在害怕嗎?”柳雲熙淡笑着望着她,杏眸在月光下泛着詭譎的寒光,“放心吧,等我當上皇后之後,定然會好好待你們姚家。嬤嬤,你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姚嬤嬤捏着手中的荷包,心裡極不是滋味,“可惜皇后還是沒能扳倒……下一步,娘娘你打算怎麼做?”
“就算沒有將她扳倒,皇上也不會再多看她一眼,她不過是躺在後位上的死人罷了。眼下,只要我能真正的懷上龍子,就一定能登上後位。”柳雲熙靠在窗子口,望着天上清冷的明月,眼中露出扭曲的慾望。
“那個太醫……”姚嬤嬤有些不太放心。
“不用擔心,他是自己人,要不然我假孕的事情哪能瞞得住這麼久。”柳雲熙漫不經心道。
張太醫是慕容閣的人,得了慕容閣的指示,留在她的身邊,幫着她。
只要她能登上鳳位,很快整個東陵都將是她的天下!
……
出了春月殿之後,玉宣帝煩躁地在宮道上走了許久。
身邊的常侍瞧着玉宣帝臉色不善,一直提着宮燈默默地跟在後面,許久才小聲道:“皇上,夜深露重了,您不如挑一宮歇下。”
玉宣帝站着一會,才轉身道:“去流芳齋。”
常侍一頓,幾分小心猶豫道:“流芳齋裡住的是南詔公主,她不在後宮妃嬪之列,皇上您去那怕是不妥……”
“朕的決定,何時輪到你一個奴才過問!”玉宣帝氣道。
太后一直束縛他也就罷了,現在連一個奴才都敢幹涉他的決定。
“奴才該死!”常侍跪了下來。
玉宣帝一言未發,也不讓他起身。剩下的幾個宮婢格外小心,亦步亦趨地跟在玉宣帝的身後爲他掌燈。
玉宣帝來到流芳齋的前面,裡面一片昏暗,看情形赫連玉已經是睡下了。
守夜的兩個宮女看見玉宣帝后面露驚訝,福了福身子道:“皇上!”
玉宣帝伸手止住,示意她們不要再出聲,自己輕手輕腳推開宮門走了進去。
內殿之中只剩一盞油燈亮着,暈開一小片光暈。
雕花木牀上牀帳已經放下,只餘一雙繡鞋放在踏板上。
玉宣帝揮退了殿中陪夜的宮女,自己在牀邊坐下了身子,伸手緩緩撩開牀帳注視着裡面熟睡的美人。
青絲纏繞,襯托出一張睡顏無比的靜謐安然。
當年的雲兒也曾這麼睡在他的懷中,一晃眼,十多年的韶華過去了。
“雲兒……”他癡迷地叫了一聲,叫出自己心裡,夢裡人的名字,手指緩緩靠近,貼上了她的面容。
赫連玉在熟睡中動了動,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睛,看清牀邊坐着的玉宣帝之後,她發出一聲尖叫,隨後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皇……皇上,這麼晚了,您怎麼會在這裡?”赫連玉往後縮了縮身子,環住了自己的膝蓋。
玉宣帝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柔情地望着她,“朕睡不着,想找個人陪朕談談心。”
赫連玉有些不明白,他有後宮美人無數,爲何總喜歡到她這裡來。
赫連玉睜着剔透的眼睛,從玉宣帝的臉上看到了疲倦之色,那是帝王之姿也掩蓋不了的煩悶疲倦。
玉宣帝看着躲避他的赫連玉,眼中劃過了失望,她不是雲兒,雲兒不會躲他,不會害怕他。
“你在朕的心目中是不同的,沒有任何人能取代,所以朕想讓你陪朕說說話。”玉宣帝溫和道。
從沒有一個男人,如此深情地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赫連玉臉色微紅,心中泛起說不出的感覺。
她是不同的,到底是哪兒不同?赫連玉望着玉宣帝,覺得他那雙眼睛看向自己的時候總是灼熱得嚇人。
讓她心口亂跳的同時,又忍不住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