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你忍着些,拔刀的時候會痛!”眼下沒有止痛藥,只能將刀硬拔出來。
桃兒點點頭,抿緊了小嘴巴。
冷月已經抱着柴火從山谷外走回來,妖冶的眉宇淡淡地掃了一眼,呦,你儂我儂了這麼久還沒拔刀啊!
又沒有刺多深,怎麼就這麼矯情呢!牙一咬,心一橫,不就拔出來了?都插在那麼久了,等着開花呢!
他們訓練那會,蒼狼腿被木樁刺穿,都沒看他這麼小心害怕過。
相戀中的人,他就是看不明白……
冷月將木柴抱着,極是輕蔑高傲地掠了過去。還是一個人好,他還是一塵不變的純爺們!
能一打一羣,砍人跟砍柴似的王妃,此刻柔弱地依偎在君頤的懷中,兩個人靠在一起。君頤抱着懷中的小人兒,給她擋風,爲她取暖。
王妃娘娘就跟小貓似的縮成一團,擠在自家夫君的懷中,兩個人時不時說着羨煞旁人的話。
冷月看了一眼,咬了咬牙,這兒一對,那兒一對,敢情他就是孤家寡人一個。
哼,女人有什麼好,大老爺們都沒大老爺們的樣了!就專會慣着她們!
將木柴一丟,他狠狠地敲着手中的硫磺石。
讓你們你儂我儂,讓你們羨煞旁人……
不一會火生起來了,冷月被遺棄在木柴旁,“孤單”地烤着火,冷不丁向蒼月那鄙視一眼,向君頤那張望一下。
安胎藥放在小瓷罐中,吊在火堆上煮着,煮開之後,刑嬤嬤便服侍柳雲錦喝下,喝完之後,身下淅淅瀝瀝的血跡終於止住,小腹間的墜痛也有了好轉。
不遠處,蒼狼狠下心,終於將桃兒身後的刀拔了出來,爲她縫了傷口,仔細地包紮好。在此期間桃兒疼得幾次哇哇大哭,蒼狼不停地哄她,勸她。到最後手都在抖,實在心有不忍,無法幫她縫合下去,最後還是文嬤嬤替他做了。
待在一線天的峽谷中並不安全,將馬車清理之後,遺棄了幾輛不能用的馬車。將燃燒的柴火熄滅,所有人再次上車,君頤抱着柳雲錦登上馬車,車中鋪了一層棉被,生怕顛着傷了肚子裡的孩子。
蒼狼也將桃兒抱上了馬車,同樣馬車中鋪了棉被,傷口剛剛縫好,他怕顛簸的時候,桃兒會疼。
冷月走在最後面,沒人抱他,他也沒有可以抱着的人,一個人坐在冰冷堅硬的馬車裡,顛個不停。
其實娶個娘子也是好的,能陪你說話解悶,抱在懷裡能當個軟墊子,冬天還能當個湯婆子。只是,他明明長得比蒼狼俊俏很多,爲什麼就沒有姑娘看上他呢?
這一路,冷月都在鬱悶地思索着這個問題。
馬車後面掛了樹枝,一路急行,一路掃去車輪印跡。
等天亮之後,幾輛馬車已經完全失去了蹤影。
……
南陵中的探子,一早趕到了一線天峽谷,看見滿地橫陳的屍體,只感覺頭皮發麻。
一夜之間,幾百名派出的刺客,竟無一活下。
他們跳下山谷仔細檢查,幾輛被棄的馬車留在山谷中,裡面什麼也沒剩下。而其餘的馬車,馬車中的人都已下落不明。
探子站在滿地橫屍中,將發生的一切都仔細記下。幾個膽子小些的探子,望着眼前屠戮的景象,忍不住跌跌撞撞跑到一旁吐了起來。
消息很快傳到了皇城之中,慕容武望着信箋上的內容,重重地一敲書桌。
“朕派出那麼多人,竟還沒能得手,將他殺了!”慕容武的眉頭緊鎖,陰霾之至。
信箋上說南陵王的人已經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派出去的三百刺客,全軍覆沒。
慕容武思量了一會,越想越覺得君頤就是他身體內的一根刺,不把這根刺拔了,他就坐立不安。
“給朕繼續去找!一旦發現他們的蹤跡,格殺勿論!”慕容武捏緊了信箋,像是捏緊了君頤全家的性命。
幾個月過去了,慕容武派出去的人將南陵翻了一個遍,也沒能發現君頤他們的下落。
興許是死了,慕容武安慰自己。但派出搜尋追殺的刺客人數只增不減。
時間過得倒快,轉眼又到了小雪時節。
皇宮宮殿之中早早地燒起了金絲木炭,慕容武攏着紫貂裘跟新入宮的妃嬪美人一同下棋。
皇城外不遠處的村落裡,一座不起眼的院落中傳來女子陣陣的痛呼聲。
“娘子……”他跪坐在女子的身邊,不停地爲她擦拭汗珠。除此之外,他不知自己還能再做些什麼幫她分擔痛楚。
“阿頤……”她握緊身邊男人的手。
早知錦兒如此受罪,當初就不該要這個孩子。
“娘子再忍忍,這是最後一胎,以後我們再也不生了。”再也不讓他的女人受苦。
被子支起,文嬤嬤幫忙接生,刑嬤嬤在一旁不時遞上些東西。他們如今在躲避追殺,不敢隨意找產婆進來。好在文嬤嬤在柳雲錦懷孕之初,就跟產婆學了接生的技巧,眼下只能由她幫着接生。
第二胎比第一胎好些,痛了一會之後,總算是聽見了微弱的哭聲,文嬤嬤小心地從被帳中將紅通通的小嬰兒捧出,剪去臍帶。
刑嬤嬤見狀,趕緊拎了水壺,端了澡盆進來,幫小主子洗去身上的異物。
文嬤嬤仔細瞧了瞧小嬰兒道:“主子真是好福氣,生下了一位小小姐,這下子算是兒女雙全了!”
哭了一聲之後,小傢伙就安靜了,一直緊閉着眼睛,任由文嬤嬤,刑嬤嬤幫她擦洗身子。
刑嬤嬤道:“小小姐倒是聽話,不哭不鬧的,等長大了一定是個賢淑安靜的小郡主!”
蒼狼熬了人蔘湯端了進來,君頤接過之後,小心體貼地喂着柳雲錦。
等將她洗乾淨之後,文嬤嬤找來了毯子裹好,送到了柳雲錦的身邊,“主子瞧瞧,這秀氣的小臉跟您多像,出落開來定是個美人胚子。”
君頤看了一眼,小傢伙皺巴巴,身上紅通通的,一點都沒有傾兒好看。也不哭鬧,就安靜地閉眼睡覺,像只小貓兒。
女大十八變,興許他家小娘子剛出生那會也這樣小小丑醜的,一向審美苛刻的妖孽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冷月抱了傾兒進來,對傾兒道:“你添了一個妹妹,開不開心?”
傾兒才一歲半多一些,完全不知妹妹是什麼,看着孃親旁邊紅潤的小傢伙,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摸摸。
冷月自是不敢讓他去摸,生怕他碰傷了剛出生的小小姐。
冬去春來,又是過了半年。傾兒已經會跑了,時常纏着文嬤嬤,刑嬤嬤要抱抱,粉雕玉琢的樣子,誰看見了都疼惜,自是時常願意將他抱在懷裡。
加之小傢伙會說了幾句討喜的話,簡直成了院中所有人的心頭寶。
文嬤嬤時常稱讚:“小世子真真是好模樣,大眼睛,白皮膚,粉嫩的小嘴,十成十繼承了主子的容貌。只可惜是個男孩子,要是小姑娘,只怕不少人見了就要來訂娃娃親了!”
與之相反的是君嫵,從一出生起就不愛哭不愛鬧騰,時常靜靜地看着周圍的一切,還不喜歡被人抱着,只要抱一抱準要哭上好一會,這跟傾兒討喜粘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剛出生時沒有發覺,時間久了之後,就能看出小小姐的不同,一雙眸子疏離淡漠,還泛着淡淡的琥珀色,簡直就是王爺小時候的模樣。
發現小嫵的不同,柳雲錦也曾擔心過,以爲是君頤體內的蠱毒傳到了她的身上。直到問了君頤,才知道他已用蠱王解了體內的蠱毒,小嫵的體內不可能再有蠱毒。
她的不同,也許是繼承了君頤身上的某些特徵。
時間一久,柳雲錦發現君嫵除了眼睛顏色有些不同之外,身體其他再無異常,也就慢慢放下了心。
小小姐自小就心性淡漠,不喜理人,院中無人敢抱她,自然更多的寵愛與關注都投在了傾兒的身上。
唯一不同的是小君嫵看見冷月的時候,她會露出笑臉,還會伸出小手要抱抱。
院中的人都嘖嘖驚歎,冷月可能是小小姐主動求抱的唯一一人。
……
端午節過後,恰逢慕容武的壽辰。鎮守邊疆的慕容筠領軍回朝相賀。
慕容武嗅出一絲不一樣的味道,“我們幾個兄弟之中,二弟無用,三弟謙和,四弟狡詐,只有這五弟狼子心性,叫人猜不透。這次他從邊疆領兵回來,說是賀壽,只怕是有其他打算。”
常侍攏着手中拂塵問道:“皇上的意思,是讓他不要回朝?”
慕容武噙了笑意,眼波幽深,“不讓他回朝如何可能?他爲朕鎮守邊疆有功,若是皇城都不讓他回,豈不是要逼反他?天下的百姓到時候該如何議論朕!”
“皇上的意思是……”新晉的常侍剛伺候不久,猜不透慕容武的心思。
笨些的人,也有笨些的好處。太過聰明,反而叫他提防不敢用。
慕容武道:“他若是安分,加官封爵亦可。他若是不安分,便秘密殺之!”
慕容武拿出一枚虎符丟給了常侍,去通知駐守在關外的兩位將軍,讓他們也率軍入關,參加朕的壽宴。
慕容筠率軍入皇城,身穿龍袍的慕容武親自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