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赫連玉的質問,柳雲熙極是鎮定,或者說是輕蔑。
“是又如何?你打算怎樣?”柳雲熙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子,譏諷地望着她道:“你還以爲你是受寵的雲貴妃嗎?沒了玉宣帝,你什麼也不是,我早就厭惡你這張死人臉很久了。他不是貪圖你的麪皮嗎?那我就把你這張臉割下來送給他,讓他時時刻刻都能看見。”
“你在說什麼?”赫連玉感受背後發寒,柳雲熙的那雙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看着柳雲熙向她一步步逼近,赫連玉驚慌失措地尖叫出聲:“快來人啊!孫妃謀害皇上,還想殺我。”
常侍領着兩個太監走進了內殿,赫連玉望着他們,面露喜色,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快抓住她,她謀害皇上,還想殺我!”赫連玉顫抖地指着柳雲熙。
常侍向柳雲熙福了福身子,“娘娘,雲貴妃像是突然瘋了,您覺得應該怎麼處置?”
赫連玉不敢置信地望着常侍,還沒等她開口,兩個太監上來就鉗制住了她。
“你們放開我!我沒有瘋!”赫連玉不停掙扎,大聲尖叫。
她的兩條腿死命亂踢,朝着常侍喊道:“你們纔是瘋了吧?是她逼皇上喝下那些藥,還想割了我的臉,你們爲什麼不抓她,反而來抓我?”
常侍冷冷地睨了赫連玉一眼,道:“將她的嘴堵上,這些瘋言瘋語不要叫別人聽見了。”
一個太監從懷中掏出一塊布,死死地塞進了赫連玉的嘴裡。
赫連玉怒目圓睜,死死地盯着他們。
“雲貴妃突發瘋病,將她扣起來押入冷宮,我要親自處置她!”柳雲熙用繡帕掩脣,杏眸閃爍寒光道。
“還不押下去,免得吵了皇上靜修。”常侍道。
兩個太監將赫連玉的手一捆,將她拽出了乾坤宮。
聽見聲音的慕容閣走進,從後面輕輕環住柳雲熙的腰,柔情道:“辛苦你了,熙兒……”
“只要是你喜歡的人,統統都可以除去,反正這天下很快就要屬於我們了!”說着,慕容閣忍不住露出了陰測的笑意。
龍牀上的玉宣帝望着這一幕,以爲自己做了一個詭異至極的噩夢。
赫連玉哭鬧着被拖走,慕容閣得意地摟着柳雲熙,像是看一個死人一樣,含笑嘲諷地望着他。
他閉上眼睛,一串渾濁的眼淚滾下,混入湯汁的污跡中,再也尋不見了。
常侍走上,幫他掖了被角,亦如往日的細心體貼,“皇上您操勞一輩子也該歇息了。有些事情,眼不見,心不煩。與其做個痛苦的聰明人,不如做個無憂無慮的傻子……”
冷宮裡,赫連玉跪在地上,雙手,雙腳都被捆着。
她雙眼含恨地望着不遠處的女人。
宮人捧來椅子,柳雲熙悠閒地在椅子上坐着。冷宮裡的一切都未變,當年她也是從這裡掙扎出去,重獲龍寵。
不過那些瘋女人,都已經按她的吩咐給殺了乾淨,算是給玉宣帝陪葬。
“將她嘴裡的布拿開。”柳雲熙吩咐道,她喜歡聽人死之前的咒罵與哀聲。
一個太監走上前,粗魯地拽出了赫連玉嘴裡的布團。
赫連玉唾了一口,陰狠地瞪着她,“你這賤人毒害皇帝,心腸狠毒,定然不得好死!”
“繼續罵吧!過會會有你痛哭的時候!”宮女的手中捧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各式各樣的刀剪。
柳雲熙拿過一把極薄,極鋒利的刀在手中隨意把玩。
赫連玉望着她手中的刀,打了一個寒顫,咒罵的聲音也停歇下來。
“怎麼不罵了?雲貴妃不是品級比我高嗎?幾日前,你還甩過我幾個耳光,我到現在還記得呢!”柳雲熙幽幽道。
赫連玉閉緊了嘴,幾滴淚滾落在地上,“娘娘,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吧!”
“現在怕了?”柳雲熙戲謔地望着她,目光格外冰涼嘲弄,“已經晚了,你跟我爭寵的那一刻起,我就絕不會饒過你。我想要的東西誰也不能搶,如果不是你霸着玉宣帝的寵愛,我或許還能讓他多活兩日。”
“我錯了!”赫連玉如同絕望待宰的小鹿,期期艾艾道。
“錯了也沒用!世上可沒有後悔藥。玉宣帝喜歡你,就是因爲你長了一張死人的麪皮,你也因爲這張臉作威作福了好久,真是叫人討厭呢!”柳雲熙的手指輕輕從刀背上拂過。
“不要!不要!”赫連玉知道柳雲熙接下來打算做什麼,驚恐萬分地尖叫起來。
“叫得可真難聽,那就先割了你的舌頭,再將你的麪皮給玉宣帝送去。”柳雲熙緩步向赫連玉走近。
她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赫連玉的心尖上。
“捏住她的嘴!”柳雲熙冰冷地吩咐道。
兩個太監死命將赫連玉的嘴搬開,柳雲熙拽出赫連玉的舌頭,一刀切了下去。
這條舌頭曾罵過她是狐狸精,曾跟玉宣帝說過山盟海誓,留不得!
柔軟的舌根傳來叫人窒息的痛,痛得她腦袋嗡鳴,眼前一片空白。自己的鮮血嗆入氣管,流入食道。另一部分,順着嘴角汩汩涌下,滴落滿地。
赫連玉兩眼一翻,幾乎痛暈過去。
柳雲熙按住她的人中,將她掐醒,“是你自不量力要跟我對上的,雲貴妃這是你自找的!痛嗎?這是還你之前扇我的耳光!”
赫連玉不停地翻着眼睛,似乎已被突如其來的巨大痛楚折磨得瘋癲。
她跪在地上,嘴裡,鼻孔裡都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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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雲熙猛然揪着她的頭髮,將她拽起,冰冷的手指從她的臉上撫過,“真是一張漂亮的臉,難怪當年的雲妃那麼受寵。皇上看見你這張麪皮,定然會很高興!”
說罷,她換了一把更細更尖的刀,剃開赫連玉頭頂的頭髮,將頭頂的一圈皮給割開,灌入了水銀。
“水銀重,一點點滲入你的臉內,很快你的麪皮就會完整脫落只剩下血肉,變成一件完美無瑕的藝術品。”柳雲熙介紹着,完全不顧已經瘋了的赫連玉。
等柳雲熙從冷宮裡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件東西,放在托盤之上用紅布遮着。
她進了宮殿,玉宣帝躺在龍牀上,雙眼吃力地睜着,不知在想什麼。
柳雲熙在他的身邊坐下,用溫柔的聲音道:“皇上您這一生唯一愛過的人就只有雲妃吧?雲貴妃到頭來不過也只是她的替代品。”
玉宣帝聽到耳邊人的話語,吃力地轉過臉望着她。
“皇上這麼愛她,我就把它給你,讓你和雲妃一輩子都不分離!”柳雲熙笑着拿過了托盤,掀開了上面遮着的紅布,赫然是一張薄如蟬翼的麪皮。
柳雲熙拿過它,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聲道:“皇上您看,我像不像雲妃?”
玉宣帝看清楚之後,陡然從喉嚨間發出淒厲古怪的叫聲。
“這是雲貴妃的麪皮,皇上最喜歡的不就是她的那張臉嗎?臣妾將這張臉送給您,讓您時時刻刻都能看着,都能撫摸她的面容。”柳雲熙將麪皮放在了玉宣帝的胸前。
玉宣帝揮舞着雙手拼命亂抓,想要把這張麪皮從自己的身上拿下去。
柳雲熙站在牀邊,冷眼笑看。
……
入夜之後,龍牀上的玉宣帝出氣多,進氣少,已是垂危。
乾坤宮中時有人走動,卻無人多看他一眼。
常侍從暗格之中捧出一卷未用的詔書,送到了殿外的書桌上。
柳雲熙望着他道:“你能模仿皇上的筆記幾成像?”
常侍豎起了手指,“十成相似!奴才也跟在皇上身邊伺候了好多年,最熟悉皇上的字跡不過。娘娘若是不相信也可拿其他的御詔來比照着寫。”
“那你寫吧!”柳雲熙站在一旁看他落筆。
常侍用玉宣帝常用的狼嚎沾了墨汁,在明黃的詔書上落筆。
寫完之後,等墨跡幹了,柳雲熙接過仔細比對,是與玉宣帝的手筆別無二致。
她稱讚了一句,“你倒是厲害!這份詔書當真瞧不出真假來。”
柳雲熙看完之後交給了慕容閣,慕容閣看着聖旨上熟悉的字跡,忍不住彎了嘴角,“甚好!事不宜遲,在玉宣帝死之前,要將這份詔書完全做好。”
他拿過玉璽,迫不及待地在聖旨上蓋了下去。
柳雲熙瞧着慕容閣急不可耐的模樣,幽幽道:“過會你表現得正常些,不要讓那些老臣瞧出端倪來。只要有這份詔書,皇位必定是你的。”
“熙兒的話,我記下了!”慕容閣滿口應下,眼睛不離那份詔書。
只要有這份詔書,天下都將是他的!光是這樣想來,他就萬分激動,難以抑制。
深夜,乾坤宮中傳出消息,玉宣帝駕崩。
聞訊趕來的文武百官跪在乾坤宮的臺階前,痛哭不止。
幾個皇子也一併到了。
傷心的神色中,難掩微妙的情緒。
太子慕容武第一個衝到龍榻前,看着玉宣帝的屍身,痛哭流涕地喊道:“父皇……”
二皇子慕容豎,和三皇子慕容玉都站在後面,靜默望着,神色暗淡。
慕容武哭了幾聲後猛然轉身,盯着慕容閣咄咄逼人道:“這些日子是你在料理朝政,也是你一直守在父皇的身邊。父皇雖是體弱,卻不該這麼快就去了。”
已經僞造好聖旨的慕容閣,不客氣地對他道:“大哥想說什麼?難道覺得是我害了父皇?父皇對我們恩重如山,我怎麼可能做下那禽獸不如的事情!”
驚蟄後,春雷響。
春雨落,萬物生。一道驚雷就劈在了乾坤宮的宮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