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何氏嘴裡的話之後,張姨娘目含擔憂地望向了柳雲錦。
柳世誠絕不會幫她,說不定會和何氏竄通一氣將柳雲錦那兒的財寶全都奪走,到最後這些太后的賞賜反倒會成爲柳家二小姐出嫁的嫁妝。
如果繡春不是一個低微的下人,大小姐也不會活得這樣孤苦可憐。自己的一點東西也守不住。
念及此,剛剛幾個得意的姨娘,此時都變了臉色,不敢再多言半句。
“啊!”柳世誠突然喘息一聲,就連連往往後面退去,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要不是琳琅拉住了何氏,何氏就要被倒來的柳世誠絆倒了。
“怎麼的回事?”何氏急急回身,聲音無比慌亂“夫主你這是怎麼了?”
他指着柳雲錦的方向,一雙眸子說不盡的緊張惶恐。
何氏緩緩擡起了視線,進入她視線的是一雙白淨的素手,月光下渾然似玉雕琢。而這雙如玉柔荑間握着的是一枚金燦的令牌。
“東宮”這兩個字用大篆雕刻而成,古樸威嚴,凝着天家無限的氣勢。
何氏在心裡並不將這塊令牌當回事,不過是一塊金子做的令牌罷了。
“夫主不過是一塊令牌罷了,有什麼可怕的,竟把你嚇成了這樣,”何氏嬌嗔道,扶起了柳世誠,將他衣角上的灰塵撣盡。嬌美的柳眉間寫滿了不屑。
“無知的婦人!”柳世誠站起身子之後,非但沒有謝她,反而嚴詞厲色地呵斥了一句。
“東宮令牌代表了東宮勢力,僅此於皇帝手中的九龍令牌。九龍令牌代表天子,可以任免朝臣,調用軍隊。東宮令牌雖沒有實權,但也代表了太子之尊,尊貴無上。見了東宮令牌之後,除了天子一脈無需下跪,其他人都需跪拜聽命。”柳世誠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尾音依舊在顫抖着,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柳雲錦手中握着的正是東宮令牌。
見令牌如見太子。如今東宮太子之位還沒定下,這塊令牌空有尊華,卻沒有實用。等太子上位之後,對擁有東宮令牌之人,肯定會予以己用。到時候就算太后不在了,太子也會將柳雲錦納入自己的庇佑之下。
要是太子登基之後呢?說不定會納柳雲錦爲妃……再往後的時候,柳世誠已經不敢去想了。他飛快地擡起手,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
面對千軍萬馬他都不曾驚慌過,今晚卻被他自己的女兒弄得慌亂無比。
他一心想要栽培自己嫡出的二女兒,讓她入了皇宮,得了皇孫貴族青睞。不曾想,他們柳家最有可能成爲皇妃的竟是他忽視已久的庶女。
“什麼!”何氏兩眼翻了翻,踉踉蹌蹌靠在了琳琅的身上,“她就是一個庶女,太后怎麼會將這麼尊貴的東西賞賜給她,我不信,我絕對不信!”
何氏的眼睛猛的一亮,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的稻草。
“夫主,夫主!”何氏拉住柳世誠的衣角,用力的搖晃着,“她手中的令牌會不會她僞造的?或者是太后給錯了?”
她見鬼一般望着柳雲錦的方向,手指顫抖着。
“放肆!”這樣尊貴的物件,若不是太后賞賜出,平常宮人是一眼都看不到的,更別說是弄錯了。
“大膽婦人,竟敢辱沒太后娘娘,給咱家上去狠狠掌她的嘴!”福順公公將眉頭狠狠一皺,飽經後宮風雲的老臉上陡生出刺人的凌厲來。
“不!”何氏如同驚弓之鳥,跌跌撞撞地往後退了一步。
“賤婦!還不趕緊跪下來給宮人賠罪!”柳世誠大喝一聲,拿出了沙場上的血性氣魄,嚇得在場婦人無不戰戰兢兢。
厲喝聲中,一記驚雷般的耳光狠狠打在了何氏的臉上。脆生響過之後,何氏頭上的髮簪飛出了老遠。
半頭黑髮垂下擋住了何氏紅腫的臉龐,狼狽醜陋至極,狀若瘋婦。
柳雲錦站在遠處冷冷地望着,眼中沒有一點憐惜,只有憎恨。這是何翠珠應得的下場,前世,她費盡心思討好何氏,爲了在柳府中活下去,她放棄了一切,活得連一隻狗都不如。
何氏嚶嚶的哭着,眸子猩紅一片,震驚地望着柳世誠。這個男人一直都將她捧在手心裡,往日裡對她說一句狠話都不敢,今天居然甩了她一個巴掌。
“夫主你居然打我,爲了那個小賤人……”何氏咬緊了銀牙,嘴裡都是令人噁心的血腥味。她一雙眼睛憤恨地盯着雲淡風輕的柳雲錦,似要在她身上戳出幾個洞來。
“小賤人!”這三個字,她含糊不清地念出,一雙眼睛畏懼地瞥向那幾個凶神惡煞的太監。往日她瞧不上眼的小賤人,現在已經騎到她的頭上來了。
“掌嘴!到現在還敢放肆!”福順公公冰冷無情的聲音,聽得何氏縮了縮身子。
兩個小太監快步走到了何氏的身邊,一個人伸手捏住了何氏的下頜,另一個人狠狠地甩了下去。這一耳光比柳世誠打得還要重,何氏只覺得嘴裡的牙已經鬆動了。
“不要,不要再打了,”何氏吃痛,哭求喚道,淚眼婆娑地望向柳世誠,一雙手也死死地抓着柳世誠的褲腿,“夫主救我,再打下去我的臉就要毀了。”
柳世誠神色晦暗地望了一眼福順公公,他不想惹怒了太后身邊的人,就讓柳雲錦出這口氣吧!若是以後柳雲錦真能飛黃騰達,也不至於來怨恨他這個父親。
第二個耳光落下,何氏吐出一口血來,再也叫不出聲來了。
“公公,”清靈如玉的聲音響起,“這件事就算了吧!孃親她無意衝撞太后,還請公公饒過她這一次!”
柳雲錦淺笑盈盈,只是這笑意不達眼底。一襲紫衣隨風搖擺,似一支迎風搖擺的芙蓉花。
“看在柳家大小姐的面子上,咱家就饒過她這一次。”福順伸手召回了那兩個小太監,“到底還是大小姐心善,有這般的容人之量。”
“今夜夜也深了,老奴就帶人回宮覆命了,大小姐有空要常去鳳儀宮陪一陪太后娘娘”福順拱手行了個禮節,帶着幾個小太監回到了馬車上。
“這是自然,”柳雲錦也回了一個禮節,十分得體,落落大方。
前世這些,禮數,何氏一樣都沒有教導過她。後來她入了後宮之後,纔有掌管儀態禮節的嬤嬤過來指點她。但是那個時候已經晚了,很多不得體的地方都糾正不過來了。有了溫婉賢淑的柳雲熙作比較,不少宮人都在背地裡說她是個沒有教養的下等人,只是運氣好才當上了皇后。
看到柳雲錦得體的姿態之後,福順公公滿意地點點頭,這才讓宮人駕車向皇宮駛去。
暖香閣中,柳雲熙已經得到了消息,府邸門口發生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柳雲錦那個小賤人竟然得到了東宮令牌,何氏蠢婦差點被打掉牙齒。
每一件事都讓她大爲惱火,“竟是一個有用的都沒有!這羣廢物,不知道要避其鋒芒嗎?還敢在宮人在的時候亂說,活該被打!”
柳雲熙一擡手,面色陰霾地將桌子上面所有的瓷器都掃了下去。哐當,一陣刺耳的聲響。
“小姐要去幫一幫夫人嗎?”旁邊伺候的丫鬟晴雨不安問道。眼前的小姐,面色猙獰嚇人和往常見到的優雅清美模樣,完全是判若兩人。
尋常時候都是香草在伺候,她只能守在門外,要不是今天香草死了,也輪不到她進來服侍小姐。
“不去!”柳雲熙的聲音陰冷無比,不含一點感情,似乎外面受罪的人跟她沒有一丁點的關係。
她就是要讓何氏這個蠢婦長長記性。
晴雨不敢再多言,只聽着外面吵鬧不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