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給哀家停下!”皇太后猛然站起了身子,面色冷沉地高聲命令道。
柳雲熙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這麼的轉變,一個驚慌失措,彎下的柳腰沒能收得回來,狼狽地摔倒在了地上。
原本看得興致盎然地五個皇子,都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
能將太后奶奶惹得如此不悅,柳家也是第一個呢!這樣一來,柳家的嫡女再美,也絕不可能指給他們做妻了。
猛然間的轉變,像是一下子從雲端重重摔在了地上,剛剛還嫉妒無比的達官,命婦,此刻都用看好戲的眼神望着柳家。
“柳家你們好大的膽子!”太后伸手重重地拍在鳳椅上,驚得全場一震。
所有人才明白過來,皇太后是真的動怒了!好好的一場壽宴頓時變得肅穆可怕起來,大殿之中黑壓壓地跪下一片,“還請太后息怒!”
柳氏夫婦兩個人跪着,身體抖得像是風中落葉一般,事到如今他們還是不明白到底是哪裡惹了太后鳳顏大怒。
最爲孝順的四皇子,慕容閣柔聲勸道:“皇奶奶今日是您的生辰,斷不可氣壞了身子。”
“哀家也不想動怒,但偏偏有人故意來惹怒哀家!在幕後彈琴的人給哀家滾出來!”一聲厲喝,如同驚雷,在大殿之中迴響着。
柳氏夫婦兩個人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柳雲熙惹了太后。看見紫衣奪人的柳雲錦施施然走出來之後,何夫人的一雙眼睛幾乎能噴出火來,“我就知道這個小浪蹄子不會安好心!這一次惹惱了太后,害了雲熙還有柳家,我絕不會再認她這個女兒。”
柳世誠心中又氣又怕,舍了一個庶女的性命倒是不要緊,要是柳家因她受了牽連……
他恨恨捏起拳頭敲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怎麼生下這麼個禍患來?早知今日,就該將她溺死在糞池裡面!”
“參見太后”柳雲錦不見慌亂,腰背挺直地給太后行了一個禮節。
一時間,大殿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雲錦的身上,紫衣妖嬈,而少女精緻富麗的臉上卻絲毫不見絲毫諂媚或是驚慌的神色,一雙鳳目,寧靜如月,淡淡地望着發怒的皇太后。
五個皇子眼中都掠過一絲驚豔,本以爲柳家嫡女已是少見的佳人,卻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柳家的庶女也同樣出落的絕色不凡,周身鎮定沉穩的氣質,倒將嫡女的風采都給掩蓋下去了。
皇太后望着她鎮定雍容的氣質,似乎看見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模樣,不知不覺怒氣消去了大半。
“你可知自己彈得是什麼曲子?”皇太后冷冷問道,鷹一般銳利的目光落在柳雲錦的臉上。
“春香月”清雅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知道內情的人都嚇了一跳,只道今晚柳家是難逃一劫了。
落在柳雲錦身上的目光由驚豔轉爲了可惜,柳雲錦只當沒有感覺到,歪着頭單純地說道:“臣女覺得這首曲子,清雅歡快,好似春香暖暖,明月初升將世間的一切照耀得明亮又美滿,很符合今晚的夜景。臣女不知,哪裡出了差錯惹了太后娘娘生氣。”
她委屈地垂下面容,僞裝得毫無破綻,似乎一點都不知道《春香月》後面的故事。
身邊的柳雲熙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脣角翹了翹,一記輕蔑的嗤笑轉瞬即逝。她就知道柳雲錦一定會耍花招,絕不會讓她安安穩穩奪得皇太后的青睞,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很想看看,今晚柳雲錦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誰曾料想,她臉上嘲笑的表情被皇太后看了個清楚。
太后心中一陣厭惡,她最討厭虛僞做作的女人,後宮裡面這樣的嘴臉還看得少嗎?柳雲熙不知道就因爲自己的一個表情,讓她在皇太后的心中一落千丈。
相比而言,太后反而對這個率真直言,敢作敢當的柳家庶女陡生出了好感。
跪着的柳雲錦十指蜷曲起來,她在賭,賭她說出了《春香月》裡的三味之後,皇上會不忍心看她就這樣失了性命。
“《春香月》是皇宮之中的禁忌,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少女,哪裡能知道《春香月》的事情,皇太后對柳雲錦的回答並不生疑。
這句話讓柳氏夫婦兩個都暗自鬆了一口氣,但看向柳雲錦的眼神中依舊佈滿惱恨。像是在看一個仇人,而非自己的親生骨肉。
“只是哀家從來都是賞罰分明,你也不能例外,今日就罰你……”皇太后頓了頓,轉着手中的佛珠,她一時也沒有想到該怎麼處罰柳雲錦。
大殿之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皇太后接下來的話。
就在這時,宮殿的大門被推開了。
宮燈映出深紫色的衣角,猶如一片垂落的霞光。人影緩緩走進,晚風勾起他一縷雪色長髮。
紫杉沐雪,傾城華姿,待看清楚來人的容顏之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天下唯有他一人從出生起便發如白雪,眼若琉璃。也唯有他一人擔得上“畫中仙”這三個字。
“太后娘娘,這一次是你偏袒了。你還沒有問一問《春香月》的琴譜到底是誰給她的,彈琴的人需要受罰,給琴譜的人就更需要罰!”紅色的宮燈照在他的下巴上,泛出玉色的光澤。
而他的聲音比玉更冷,宛若山峰上的冰雪,不染塵煙偏偏又俯瞰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