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敏顏走出書房,擡頭看天,一片澄藍的天空,心無比的平靜,你猜我猜的遊戲,她不喜歡,明明白白的說好了,將來如何,也就看月老吧。
“姑娘,聖旨,又有聖旨到。”小星一陣風的捲進來,小臉因快跑紅撲撲的,雙眼晶亮晶亮。
田敏顏微怔,還沒出聲兒,齊十七在身後說道:“看來,又到回京的時候了。”
聖旨說了田家因種出棉花,立下大功,宣田敏顏父女上驚面聖,隨着聖旨一起來的,還有千兩黃金的賞賜,而齊十七也得了皇帝旨意,受召回宮,準備參加迎接文萊國使臣的宮宴。
“本王猜的一點不差。”齊十七挑眉說道。
田敏顏回轉身,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輕飄飄的說道:“王爺,猜中聖意可不能得意了。”
齊十七聞言嘴角的笑容一下子斂了下來,眼神一閃,臉色有些微的凜然。
可不是,聖意豈能妄自揣測,沒有那個皇帝喜歡自己的心思被臣子猜中,不管皇帝如何看重那個臣子,如何受寵。
是他一時得意忘形了!
田家接聖旨也不是新鮮事了,這回一改往日的高調,田敏家低調得很,只安靜的準備行囊去京都。
“大哥,這趟難得有面聖的機會,你作爲我們家的長子,應該由你出面的。但是這趟我和爹爹一去,一來一回也要兩三個月,家裡主事的人就沒了。小五還小,孃親也只是婦孺,哥你如今擔着童生的功名,有你在家鎮着,旁的人也不至於這麼沒眼色的欺負到娘他們頭上。”田敏顏一臉嚴肅地對田敏瑞說道。
“要不,我不去,讓瑞哥去?”田懷仁忐忑地道。
見皇帝啊,他一個種田的莊稼漢,竟然有這樣的機會,那可真是死也值當了,只是,他不會說話,只怕衝撞了聖顏,而且,將這個面聖的機會讓給長子,比啥都值得。
”爹,你又說混話了,聖旨上說讓您和妹妹前去面聖,您要是不去,那就是抗旨不尊,哪能換人去吶?皇上召見,就是病的只剩一口氣也得去的。”田敏瑞笑着搖頭道:“爹你莫擔心我沒有這樣的機會,妹妹說的對,你們都去了,家裡也要有掌事的人在,我是長子,理應承擔起這個擔子的。”
“這,也是我着相了。”田懷仁訕訕的撓了撓頭。
“你啊,是聽着去見皇上,就歡喜壞了,還不如兒子心水清呢。”羅氏嗔怪道。
“娘,你也別怪爹,爹爹是爲着大哥着想呢。”田敏顏笑着道。
羅氏收拾着一些小物件,碎碎地念:“說實在的,這回聖意這麼大,我是又喜又愁,就怕着你們在京都人生路不熟的,有啥子損失。我聽說,京都裡,貴人是扎堆了的,囡囡,你聰慧,性子卻有些急,可莫要爭一時之氣。”
“娘,您放心吧,王爺也說了,到了京都,可住在王府呢。而且,我們既到了京都,肯定要去給柳夫人拜訪的。”
柳夫人是誥命夫人,柳大人也是三品大員,如果有什麼不妥,應該也會幫襯一二的,而且,再不濟也還有賢王這個大靠山呢!
羅氏的手一頓,遲疑着道:“住王府,怕不好吧?”
田敏顏知道她擔心什麼,便笑着握了握她的手,說道:“就是不住王府,我們也會住驛站,我們受聖旨而來,只要小心謹慎,凡事不出頭,也沒人爲難咱們的。”
“這就好。”
田敏顏笑着搖搖頭,又對田敏瑞使了個眼色,幾兄妹走了出去,留了空間給羅氏和田懷仁,他們則回了東廂。
“哥,京都路途遙遠,我和爹爹這一去,沒兩個月肯定回不來,家裡就要交給你了。”田敏顏說道:“這回我還帶着謝城忠去,看那邊情況如何,要是成,咱們也買個鋪子。”
“放心吧,我會照顧孃親弟妹的。”
“哥,其實我也不是擔憂外道的人來使絆子,而是那邊。”田敏顏指了指老宅的方向,冷着臉說道:“那邊的人就沒消停過,你瞧,今日纔來藉機要銀子,我只怕我們去了,他們爲難娘,娘又是個軟性子,你要多看着,別讓她被人欺負了去。”
田敏瑞冷笑一聲,說道:“他們敢?要是給臉不要臉,鬧得太難看,就別怪我不講究宗親情面了。”
“常言道,不見棺材不掉淚,他們要是鬧得狠了,哥你儘管給點絆子他們吃,如今,可不是咱看着他們的臉色行事的時候了。”田敏顏眯起雙眼陰森森的,想了想又道:“哥,這臨走之前,我會安排好咱們家的生意運作,如果遇着什麼難辦的事兒,或者是生意上的,你記得去尋秦姑姑。”
秦海棠是王爺的人,他們也還有生意合股,要是尋求幫忙,秦海棠也不會說不字的。
“我曉得的。”
兄妹倆又細細的說了可能會發生的事兒和應對的辦法,直到天完全漆黑晚了才散了。
而老宅,田懷孝也在磨着老爺子。
“爹,京都那可是寸土寸金,老三他們家如今是愈發富貴,住的是大屋,使的是奴僕,可咱們呢,吃飯都要緊巴着呢!爹您常說,親兄弟要互相扶持,您讓他也捎上我去京都,說不定也有啥子機遇。旁的不說,就是掙兩銀子孝敬咱娘也是成的。”田懷孝急巴巴的道。
江氏聽了,眼神閃了閃,說道:“老頭子,就讓老三帶着老二他們一道去發財。”
“爹,京都貴人多,要是老三同王爺說一聲,藉着見皇上的機會,說不定還能讓兒子重新入仕。”田懷德也興奮地說了一句,想不到老三家有這麼大的榮耀,見皇上,多少七品的官員一生都見不到皇上一面呢,老三就一種地的,竟然有這等榮光,這讓他看着就羨慕得緊啊。
老爺子看了老大一眼,自從被罷官入獄後,老大的兩鬢就長了灰白的發,看上去老了許多,也頹敗了不少,這讓他實在心酸得緊,曾經意氣風發的兒子變成這樣,怎能不心酸?
可老爺子也知道好歹,嘆了一聲說道:“你們也別算計這些有的沒的。老大,皇上不記着你過去那茬事兒就算是上天保佑老田家了,否則,一家人都。。。”
田懷德臉色一白,抿緊了脣,立即縮到一邊不敢說話了。
老爺子的意思他明白,皇上不計較,不等於旁人不計較,要有心針對,重新進大牢是輕的,最怕就是人頭落地,拖累全家。
田懷孝見了,愈發的恨老大這拖後腿的,就道:“爹,我去總成吧?我又不是大哥,沒打緊的,而且,我又不是要去當官,就去看看那邊有啥子機會,能做些啥生意。”
“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家,就憑你,做生意?”老爺子喝了一聲,見他還要打話,便道:“你要不聽話,你儘管去,看我告你一個不孝。”
老爺子其實哪裡不想他們去,只是,一個是罪臣,一個的性子又那樣少根筋的犟。他只怕,老二那性子衝撞得罪了哪個貴人,而給田家帶來滅頂之災啊。
田懷孝聞言臉色變了變,哼了一聲,便站起來說道:“爹,偏心也不帶您這樣偏心的。老大家有林哥去外頭讀書掙功名,老三就別說了,過的日子比誰都好,可我有什麼?我沒爭氣能讀書的兒子,就活該下地種田,我是命不好啊!”
這話一落,他就一屁股坐下來,一個大男人坐在地上抹眼淚兒哭。
“老二,你多大的人了,還學那娘們掉金豆子,也不怕丟人。”老爺子被說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我活得這麼窩囊,還怕啥子丟人不丟人的?”田懷孝冷笑着道:“外道人都看得清楚明白,爹,您就是偏心得離譜。”
“好,好,我偏心,我虧待了你。”老爺子哼了哼,說道:“你說老三如何富貴,當初分家的時候他有什麼,不就六畝田,人家有如今的家業富貴,也是他們給一手掙回來的,有誰幫扶過一把了?”
田懷孝被一噎,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要覺着我壓着你不讓你富貴,那你也單獨分出去罷,我也給你六畝田,不,你人口多,我就給你八畝,當是老大賠給你的,你也學着老三,帶着一家子,掙出一份富貴體面來。”老爺子冷笑一聲。
田懷孝有些發慌,單獨分出去,八畝田,能頂什麼事?就是分,也不是現在分,這三郎還沒成親呢,二郎家的也要鬧着辦親事,這可都是要銀子的呢,他哪來的銀子?
他也不是蠢到極致的,現在還沒分家,兩兒子的親事就該公中出,想到這,他就裝作悲苦地道:“爹,我有啥子辦法喲?二郎家的,說沒名沒分的,不給辦親事就要跑了,您曾孫女這麼小,我哪捨得她沒娘,可要辦親事,哪來的銀子?我這不是沒辦法了,纔想着要去京都看看有啥機遇麼?”
“你放心,二郎親事的銀子我準備好了,尋個日子,就給他們辦了吧。”老爺子見他肯給臺階,也就順着下了。
田懷孝心裡一喜,也就沒話說了,趕明兒去老三跟前哭哭窮,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