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懷蘭帶來的兩匹布,一匹藏青色,一匹暗紅,暗紅色的,還繡着萬字紋,料子也比普通粗布要好上許多,耐看許多。
李氏伸長了脖子,看着那兩匹布,再扯扯自己身上穿着的補丁粗布,笑眯眯地朝江氏說道:“娘,自打狗剩出世後,俺就沒有做過新衣裳了,也給我扯一段布做上一身唄。”
說着,她走了過去,拿起那匹玫紅的布緞摸了摸,嘖嘖地贊:“瞧這布緞子,俺還沒穿過這麼好的衣裳呢。”
江氏用力將她手中的布匹扯了回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說道:“前年你說回孃家拜壽,才兒做了身衣裳,家裡誰都沒你嬌貴,擺着奶奶的款。見着好的就念,是不是老婆子裝裹的那身都要給你念去?”
李氏撇撇嘴,說道:“娘,俺也是爲咱們田家着想,你想想,俺們要是穿着補丁衣裳跟着大哥去任上,那窮酸樣兒這不得笑死人,這讓大哥多沒面子?”
田懷德一聽,抽了抽嘴角,臉部有些僵硬,而陳氏,則是眸色深沉。
“二姑奶也是,扯這麼點,哪夠做一家子穿?”李氏又嘟嚷了一句。
“放你孃的狗屁。”江氏聽到這話,頓時跳了起來,指着她的鼻子罵:“敢情楊家布店是你家開的啊,你說扯多少就扯多少啊?你咋不回炕上躺着做你的白日夢,啊?在哪亂放屁啦這是。”
田懷蘭冷笑,她向來瞧不上這二嫂,貪婪又懶惰邋遢,江氏這麼發她的爛,她也樂得看熱鬧,當下一聲不吭。
“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女婿在這,你這是擺的什麼婆婆譜?”
眼見江氏越罵越激烈,田老爺子看不下去了,沉聲斥了一句。
“去去,趕緊的燒火煮飯去。”老爺子發話,江氏只好按捺下,只不耐煩地打發李氏。
“今兒個又我煮飯?”李氏一聽登時不依,哼哼道:“她三嬸自打保那啥子胎,就我做飯,要不就是青丫頭做,累的我們啊,那叫一個慌。爹,娘,這還有公正不?”
田敏顏自一旁聽了,沉聲道:“二伯母,我不是人嗎?該輪到我們三房做的,哪有拉下過?你想說大房沒做過飯,咋不明明白白的說了?”輪着做飯,羅氏雖然下不了炕,可飯都是田敏顏和田敏瑞合夥做的。
陳氏眼皮一跳,垂下頭不作聲。
田家裡的活兒,下地的基本都是男人,女人也下,但是男人擔得多,女人就擔起家務事來。
打掃餵豬等等都是孩子們做的,江氏逮着誰就是誰,而廚房,則是幾房輪着做飯。
田懷德在鎮上這麼久,大房基本都在鎮上生活,其實並沒做多少飯,只是這陣子忙活,纔在老宅住着。
好不容易養成太太的手,又要去做粗活?陳氏自然不肯,所以她不作聲,只朝田懷德使了個眼色。
“娘,要不,我去做吧?”田懷德站了起來:“難得二妹他們家來,我炒上兩個菜和二妹夫喝上兩盅。”
“老大,這是什麼話?”田老爺子一驚,連忙直起身子道:“君子遠庖廚,你是個大老爺們,這下廚房煮飯,傳出去像什麼話?家裡有的是人,哪個做不得要你去?”
江氏也不滿,哪有男人下廚,婆娘一聲不吭的?她看了一眼裝死的陳氏,想要發作,可想到她現在的身份不同以往,只好按下將一腔火氣對着李氏發作:“我喊你我還喊不動了?啊?做個飯還能要了你的命去了?行,我使不動你,我老婆子去做,親自去伺候你,成了吧?”說着就趿着鞋要下炕來。
“我,我也不是不做。”李氏嘟嘟嚷嚷了一句。
“娘叫你去,你就去,是不是要我親自去?”田懷孝瞪了她一眼,又笑眯眯地看着兩老說道:“爹,娘,都安坐着,大哥也是,哪能要大哥親自下廚呢。”
李氏撇撇嘴,哼了一聲,轉過身又瞪了田敏顏一眼,憤憤地掀起簾子走了出去。
田敏顏也不在意,眼瞧屋樑,她纔不會去搶着做呢,都是輪着做,大房憑什麼當老爺太太小姐?
所以,哪怕李氏邋遢,做菜豬都不吃,她也不做,這家務啊,一旦你做開,還做的極好,這以後啊,就落在你身上了。
這又不是他們三房一家子住,她傻了纔會去做好呢!
楊大勇見李氏出去了,忙對田懷蘭打了個眼色,田懷蘭會意,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大哥,估摸着啥日子前去橫河呢?”田懷蘭帶着討好問。
田懷德正吃着茶碗,聞言蹙起眉頭道:“等上任的文書下來後再看。”
“咋還沒下來?”田懷蘭驚訝地問。
“怕是路上耽擱了,譚知是家這些天辦的喜事,過陣子就來了。”陳氏呵呵地笑。
說起來也奇怪,按理說幾天下來,這上任的文書早就下來了,爲何還沒送到田家呢?
田敏顏也有些疑惑,努力地想前世看到的書中情節,箇中可是有什麼點她給錯漏開了的?
“該不會被替了吧?”田懷孝乍然開聲。
田老爺子一聽,臉色頓時大變,就連田懷德的臉色都變得不好看起來。
“老二,話可不能亂說。”田懷德沉聲斥道。
“你這破烏鴉口,還不趕緊的吐口水重新說過?”江氏大罵。
田懷孝訕訕,撓了撓頭,又不甘地道:“我也就是說說。不過大哥,你也長個心眼兒,前幾年不是也有這麼個事,那個舉人,好好的中了舉,卻莫名其妙的被人替了,後來才知道,那替了他的人許了上頭好多好處,這才。。。”
眼見田懷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又嗨了一聲,訕笑道:“不過咱家不是那倒黴催的,呵呵呵呵。”
這笑聲牽強,田敏顏都想笑了,不過,田懷德的官是被替了?
“這,這不該吧?”田老爺子顫抖着聲說道。
屋子裡頓時變得沉默下來,陳氏站了起來,說道:“不成,我得去打探一下。”說着急匆匆地走出正房去。
“爹,我也去。”田懷德匆匆跟了上去。
田懷蘭不承想會是這樣的結果,和楊大勇面面相覷起來,待看到田懷德陰沉的臉色,不由咯噔一聲。
我的個天,莫不是和了盤詐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