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還是要從香港轉機。下飛機時是黃昏將晚時分,但飛徐城的航班要到第二天早晨。
這次沒有孫亞琳隨行,宋鴻軍又趕巧不在香港,沈淮在香港就沒有什麼可以相聚的熟人。沈淮現在就愁資金緊,恨不得一枚硬幣掰兩半來花,自然就沒有到出機場找住宿的地方,一個人就在啓德機場裡過夜,想着省一千是一千。
香港啓德機場是當時東南亞最主要的中轉空港,像沈淮這般捨不得錢而在機場過夜的人比比皆是,沈淮沒有佔到好位子,就找了個角落,抱着行李包半趴在地上而睡。
趴地上睡得也香,沈淮想換個姿勢,身子剛動一下,感覺碰到的人腿,睜開眼就見謝芷俯下身來,正杏目寒立的盯着他看。
謝芷滿臉飢諷地笑道:“呦,宋家的公子什麼時候淪落到睡機場了?你現在從孫家拿不到一分錢,不是還有一個表姐富婆可以傍着吃軟飯嗎?”
看着謝芷一張美豔絕倫的臉,卻滿是傲慢跟譏屑,沈淮懶得理她,從地上爬起來,把行李包背起來,就打算去衛生間洗漱。
沈淮這纔看到謝芷不是一個人出現在機場,宋鴻奇跟幾個男女遠遠地站在一旁,朝着這邊指指點點,看到沈淮站起來,才招手讓他過去;譚石偉的小女兒小五也跟他們站在一起,朝他招手而笑,自然而然地露出意外相遇的欣喜。
謝芷人是很漂亮,明亮有神的美眸,鵝蛋形的標緻臉蛋,白嫩似雪的肌膚,長髮披肩烏黑柔軟彷彿綢緞,五官也是極盡精緻,很好的遺傳了謝家的俊美基因。
她穿着淺黃色的駝絨大衣,胸部還高高撐起來。單從相貌跟身材來說,謝芷幾乎讓人找不到什麼缺點——要是她臉上沒有寒氣跟眼睛裡沒有厲色,真是一個迷人的美人兒。
只是現在沈淮叫她眼神掃一眼,都會覺得心臟會降幾度,整個人都覺得有些僵?
唯有小五那清新得彷彿新剝殼煮雞蛋的臉蛋以及那淺淺的笑容,叫沈淮心裡生出一股他鄉遇故人的暖流,叫他把在機場遇到謝芷的晦氣一掃而空。
沈淮實在不願意跟謝芷、宋鴻奇走到一起去,但在機場遇到,又不能硬着頭皮躲開,只能做手勢示意先去衛生間洗漱,在衛生間裡收拾了一個儀容,才走過來跟衆人打招呼。
經過介紹,才知道跟宋鴻奇、謝芷一起出現在機場的四個人都是部委的官員,前天到香港來參加一個活動,今天返程回燕京,就比他回徐城的航班晚個半鍾;謝芷倒是要跟沈淮坐同一班飛機去徐城,正跟謝芷談婚論嫁的宋鴻奇,與其他同僚提早陪謝芷來機場。
其中一人是紀成熙,是紀家老大的兒子,跟小五是表兄妹。紀成熙三十歲剛出頭,此時在國務院辦公廳工作,雖然只是中等身材,但濃眉大眼,人相當精神。小五趁着週末跟他表哥紀成熙到香港來玩,趕巧跟在機場過夜的沈淮遇上。
“謝芷說看着像,我說你怎麼可能在機場裡過夜;沒想到真是你。”宋鴻奇說道,“你怎麼會在機場過夜,前些天聽四叔說你去了伯明翰?”
“昨天剛從伯明翰飛過來,要從香港轉機回徐城,臨時懶得找地方睡覺,就在機場湊合一宿。”沈淮笑着道,滿機場都是湊合着過夜等着轉機的人,他也沒有覺得他在機場睡一覺有什麼不對勁的。
紀成熙這一干人等,跟宋鴻奇一樣,此時都在國務院及部委擔任處級職務,本身所掌握的權力就已經不少,而他們往上爬的空間,也要比普通官員開闊得多,是國內政局的明星之星。
彼此內心有什麼真實想法都不重要,沈淮自然也是在場面上都得跟他們笑容滿面的和氣相處。
紀成熙也是手掌有力的跟沈淮握了握手,說道:“聽鴻奇說你在淮海工作很有成績啊,我們都在部委,對地方情況不熟悉,你什麼時候給我們介紹一下地方上的工作經驗啊?”
沈淮不相信宋鴻奇跟紀成熙他們會說他什麼好話,見紀成熙三十歲出頭,見他特意提到這個,心想他或許會有機會早一步到地方發展吧,也不知道他這話有幾分真誠,只是笑道:“我在地方上也是瞎混。鴻奇跟我是一家人,他是不好意思說我的壞話。紀哥你要真知道我在地方上瞎乾的事,就知道鴻奇說話不靠譜了。”
沈淮見宋鴻奇笑容裡藏有尷尬,就確知他剛纔那一小會兒,沒有跟紀成熙他們說自己的好話,暗道:想要陰我,你還欠着火候。
紀成熙哈哈一笑,覺得沈淮性子爽快得很,反而覺得宋鴻奇爲人有些陰損。
宋鴻奇、紀成熙他們起早是吃過早飯到機場的,沈淮肚子裡空落落的,但機場便宜的便利店還沒有開始營業,他想到捱到飛機上吃航空餐。倒是小五體貼的從揹包裡拿出麪包片跟水遞給他充飢,又神秘兮兮的跟他:“我可是在成怡姐跟前幫你說了好多好話。”
沈淮壓根兒就不知道成怡是誰,一時間也沒有弄明白小五爲什麼要把他在一個陌生女人面前說好話,轉頭看小五眉眼裡的笑意,才意識到這個成怡可能是家裡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只是一時間還沒來得及有機會撮合。
“京城公子圈子瞅着成怡流口水的人沒有一排也有一班,你小姑可是豁出去了幫你鼓吹,要幫你介紹一房好媳婦能叫你收心。你小子要是給人家挑剩下來,可就丟了宋家的臉啊。”謝芷坐在一旁臉蛋冷豔,寒氣逼人,這時候冷不丁的插進來一句話,就舉着根小刺要扎過來。
沈淮笑着說:“這成不成,要看緣分啊。就像你跟我鴻奇哥,你們當初是誰挑誰啊?不過這個不重要了,關鍵是,他沒有挑剩你,你沒有挑剩她,這就成了,這也是緣分啊!”
沈淮現在又不怕謝芷能壞他的事,又不怕謝芷還能抄起東西砸他的腦袋,僅僅比鬥嘴,他也不見得比誰差。
“就他。”謝芷好勝心叫沈淮勾了起來,瞥了宋鴻奇一眼,“他有資格挑我?”
在老爺子的壽宴上,宋鴻奇領教過沈淮操控局面的本事,心知謝芷一直都在爲小棠的事耿耿於懷,但她氣鼓鼓地針對沈淮發小姐脾氣不會佔什麼便宜,忙舉手投降,把謝芷拉過去。
沈淮心裡琢磨着成怡是京裡哪個成姓大佬的閨女。
他雖然是宋家人,但跟京城公子圈沒有什麼接觸,就是在燕京的那幾年,也是給他父親送到燕郊的住宿學校裡讀書,他很少有機會認得公子圈裡的人,就算現在他對小五叫什麼名字還不知道,感覺心裡虧着人家。
沈淮跟謝芷去徐城,要先半個小時登機,走進登機梯道,謝芷又冷不住來挑沈淮的刺:“我前些天在巴黎看到孫亞琳了,看她那個低聲下氣求爺爺告奶奶的樣子,趕情你們是真想把英國那堆廢鋼爛鐵運回國內來啊!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長青集團對梅鋼以及你們這個項目,內部倒不是沒有評價,你知道評價是什麼嗎?”
沈淮聽了謝芷的話心煩,懶得理她,停下腳步讓她先走,見她不解地看過來,大聲說道:“你不要再糾纏我了,我們是沒有可能的。”
這話引得一同登機的人頻頻側目來看,謝芷氣得小臉煞白,但見沈淮臉上無賴的表情,只能跺腳先走。
謝芷坐公務艙、沈淮坐經濟艙,在飛機上不挨着,倒也相安無事。
到徐城,沈淮得意在座位上多坐了一會兒時間,避免跟謝芷再見面——沈淮下飛機,剛到接機廳,就有兩警察朝他走過來,說道:“先生,請你配合把行李包交給我們檢查。”
看着謝芷在外面得意的笑容,沈淮不知道她睚眥必報使了什麼妖蛾子來整他,只能配合機場警察檢查,才知道剛纔有人匿名舉報他攜帶毒口進關,整整折騰了兩個小時才能出來。
沈淮也知道謝芷這娘們不是吃虧的主,想着以後躲她遠遠地就是。
沈淮本來約好到徐城後,跟姚榮華一起吃中飯再回東華的。
給謝芷這麼整了一下,害姚榮華在聯絡處那裡,空腹等了沈淮兩個小時——好在姚榮華只當是航班延誤,沒有介意什麼。
業信銀行對單一企業的放款額度是有比例限制的,由於其在淮海省的業務規模還小,故而對梅鋼的放貸有一個上限值。
沈淮在英國期間,運營新項目的子公司已經註冊成立,以土地、資金等形式匯攏的資本爲一個億。
姚榮華跟業信銀行總部協商過,同意把之前授予梅鋼集團的授信額度都移給子公司用,並再追加一部分,將給子公司的授信額度增加到一個億,而且同意這筆錢,沈淮隨用隨支。
這已經是姚榮華他個人爲梅鋼盡了最大的努力——業信銀行對梅鋼的總貸款將達到一億六千萬,這差不多佔到業信在淮海省放貸業務的10%,佔到業信在東華市放貸業務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