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崔向東老爺子提前一天打電話回燕京,崔永平下午也就在後勤保障部辦公室裡給沈淮留了見面時間。
崔永平調任淮海艦隊副司令員的任命下來了,不過人暫時還沒有離開總後,消息靈動、提前上門活動的人,也不單沈淮一個。
崔永平在百忙之中,給沈淮留下來見面的時間,也是不容易。
雖然淮海艦隊早就將新浦沿海列入新駐泊基地的候選之列,也做了許多考察、研究工作,不過崔永平還沒有正式到任,手裡沒有直接的資料,沈淮到崔永平辦公室裡,主要就將新浦港北線沿岸以及霞浦縣能配合軍民共建的一些優勢,跟崔永平做彙報。
沈淮跟崔永平之間,也不可能說跟成文光那樣,不限時間的進行交流。更何況崔永平這時候還要忙着將總後這邊的事務交接出去,也實繁忙,沈淮在崔永平辦公室裡坐了四十分鐘,就告辭離開。
宋鴻軍沒有官方身份,出入總後大院直接摻和進來也不合適,他就跟王衛成坐在車裡等着,看着沈淮從大院裡出來,問道:“怎麼樣,崔永平動心沒有?”
總後大院範圍很大,崔永平的辦公室又靠裡,沈淮走出來額頭都滲了汗,他坐進車裡,吹着涼氣,拿杯子喝了一口水,跟宋鴻軍說道:“崔永平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纔會離開總後,不過就算他已經到淮海艦隊任職,也不可能剛見面就表什麼態;他動不動心,我還真看不出來。”
“嘿。”宋鴻軍撇嘴說道,“都說崔永平長一副鐵臉,我看啊,都是玩陰沉勁的主。現在的黨政軍啊,崔老爺子這樣性格分明的人,幾乎是撿不着了。不過崔永平能同意安排臨時見面,我看他是早就動了心思,他是要等更多的人表態之後纔會吭聲。”
“動心思也很正常啊。”王衛成笑着說道,“淮海艦隊從五十年初成立,到今天已經有四十七年的歷史,才建有四個師級駐泊基地,誰能推動新基地的建設,誰都是淮海艦隊的有功之臣。”
王衛成所說,也是梅鋼衆人此時所持最大的籌碼。
崔永平從總後下艦隊任職,只能說是平調,職務並沒有上升,但此舉則說明他在軍隊有着獲得進一步發展的志向。
中層黨政軍官員的上升,還可以說主要靠上面有人,但到崔永平這一層面,人脈、資歷、成績都屬於基本盤不可或缺的核心要素。
在海軍四大主力艦隊裡,淮海艦隊處於偏弱的一方,在當前軍費都極爲困難的情況,淮海艦隊能咬牙建成新的駐泊基地,地位就會明顯的上升。
誰能做成這件事,不僅能在淮海艦隊內部能獲得極大支持,更能在全軍嶄露頭角——對有心做出一番事業的崔永平以及其他淮海艦隊主要將領,這個誘惑怎麼可能不大?
“淮海艦隊現在加緊新的駐泊基地選址考察及籌備工作,有爲艦隊成立五十週年獻禮的心思。”沈淮說道,“時間緊迫是一方面,更關鍵還是新基地的建設經費從哪裡來?崔永平從總後調到淮海艦隊,估計他能爲淮海艦隊從總後這邊挖些經費過去,但也不會多,要是地方參與共建,能替淮海艦隊節約兩三億的資金,淮海艦隊再從其他地方爭取一些,從內部擠一些,那大體就能把新駐泊基地先建起來——這件事只要能再拔掉一些阻力,或者說再有一些能共同促進的助力,問題應該不會太大。”
“對了,你昨天在成家過夜的事,你還沒有跟咱們詳細說說呢。”宋鴻軍咧起嘴壞笑着問道,“你說我也上規矩吧,王衛成昨天接了好幾通電話,我也幫你攔着不叫他聯繫你。”
要是縣裡及梅鋼有什麼事或者有什麼人想見面提前打招呼,都直接聯繫沈淮的話,沈淮的手機估計會給打爆掉,不要想有安靜地時候。
絕大多數上報過來的事情或者有什麼人事前聯絡,都要經王衛成這邊過濾一下——昨天夜裡跟成怡回家,一直到今天中午,宋鴻軍及王衛成都沒有打電話過來,沈淮還當這節已經過掉了呢,沒想到宋鴻軍這時候冷不丁的提起來,笑着拿腳踹他一下,說道,“晚上,你也過去一起聊天唄。”
“嗬,原來你這個便宜女婿做定了啊。”宋鴻軍笑着說道,“得,咱們還得要先去淮海大酒店先攪了趙秋華的局再說。”
陳兵調回東華擔任副市長,雖然還兼着京投集團總經理的職務,但駐京辦主任換了陳寶齊的人——駐京辦跟京投集團分離之後,權限大減,但沈淮在燕京能夠完全信任使用的人手,就變得有限。
褚強去了淮海大酒店觀察動靜,王衛成對燕京的大街小巷又不熟悉,宋鴻軍就只能親自當起司機來,雖然他在燕京的分公司裡有好幾個司機隨時能調用,這場合小心爲上,不能派上用場。
沈淮與宋鴻軍、王衛成開車到淮海大酒店東側的小巷子裡停下來,褚強小跑過來,坐進車裡,彙報道:“省辦的口風還比較緊,徐賢半天不見影響,其他人也不知道趙省長到了燕京——我估計着趙省長可能就是上午坐飛機過來,還沒有到省辦落腳,只是將徐賢喊過去跟着辦事。沒見到人也不好肯定,而且趙省長在燕京另有住處,不過酒店裡是有辦酒宴的準備。”
省駐徐辦以淮海大酒店的名義對外營業,酒宴天天開,但趙秋華在淮海大酒店宴客,準備程度是不一樣的。也就是說,趙秋華要是今天晚上宴請紀澄海等人,就多半會選在淮海大酒店,於公於私都合規矩。
褚強又跟沈淮說道:“我下午跟交通部華東工程指揮部六局的副局長黃偉接觸了,跟他暗示你今天在燕京,他就迫不及待地表示要請客——淮海大酒店也是他的老巢,要不要我現在跟他打電話聯繫?”
跟東電的性質差不多,交通部下面的區域指揮部,主要是負責交通部下撥的建設任務。
由於這些年來地方交通基礎設施建設主要由地方籌資,地方基建企業如雨後春芛般崛起,故而交通部下面的各局各處,基本上都要參與地方基建市場的競爭。
交通部華東工程指揮部六局,對應的是淮海省內路橋基建市場,對於六局的管理層來說,宴請淮海省的官員拉關係,淮海大酒店就成了主要場合。
淮海大酒店作爲四星級酒店配置,在燕京也不能算檔次差。
宋鴻軍笑着說道:“你小子現在狡猾得很啊。”
沈淮要去攪趙秋華的局,不能太生硬,當然需要有出現在淮海大酒店的合理藉口。
淮海省的路橋基建市場,東華佔的份額極重,交通部華東六局知道沈淮在燕京,殷勤的在淮海大酒店設宴招待,那真是天衣無縫。
褚強與交通部華東六局的副局長黃偉聯繫過,沈淮他們就開着車在宣武區兜了一大圈,知道黃偉已經到淮海大酒店後,才趕回來。
華東六局屬於事業機構,近兩年計劃改制成國資基建企業,直接參加市場的競爭。
黃偉四十來歲,前額微禿,面色焦黃,看着其貌不揚,看到沈淮則甚是熱情。
他與華東六局其他兩名過來陪酒的人員,常年在淮海省的建築市場裡打混,當然清楚梅鋼系的分量,又由於他在部委有內線消息,還略知道沈淮、宋鴻軍出身宋系的背景,到淮海大酒店也是照着最高規格在三樓包廂裡設宴。
淮海大酒店的裙樓是宴會區,三樓東區最爲高檔,十幾個裝修豪華的包廂圍繞着天井——沈淮他們進了包廂,藉口要抽菸,讓包廂半開着門,可以盯着外面的動靜。
他們這邊開始點菜,就看到譚石偉等人從樓梯口上來,從天井圍廊另一側要進包廂,不僅趙秋華在場,陳寶齊赫然也跟在衆人之後。
沈淮走出包廂去,繞着圍廊邊走邊招呼:“趙省長跟陳書記你們也在燕京啊,譚老師你也在啊,真是巧得很哩。”
看着沈淮從圍廊另一邊走過來,趙秋華、陳寶齊都有些發愣。
趙秋華當然可以走進包廂去,留陳寶齊應付沈淮,但譚石偉站在包廂門口,也一副詫然的樣子問沈淮:“你怎麼也在這裡吃飯呀?”
“有人請客,剛過來,鴻軍也在裡面,我們剛纔在包廂裡就看到趙省長,還沒有注意看到譚老師你,我喊鴻軍出來給你打招呼……”沈淮說道。
又看譚石偉身邊身材較矮、跟紀成熙臉形相肖的老人,六十來歲,知道他就是紀成熙的父親紀澄海,沈淮還故作不知的問道:“您老是澄海,還是清江伯伯吧?”
紀澄海打量着沈淮,聲音洪亮的笑道:“我是紀澄海。原來你就是沈淮。你從農場剛到燕京時,我見過你。十多年沒見,變化很大啊,路上遇到,我還真認不出來了……”
沈淮隔着圍廊喊宋鴻軍出來,趙秋華再自恃身份,但也不能妨礙、不讓沈淮、宋鴻軍跟譚石偉、紀澄海以世交長幼輩的身份在包廂外寒暄敘舊片刻。
他當然也猜不到沈淮就是衝他來了,也只能耐心的站在一邊等候,陳寶齊在這種場合,更沒有他說話的餘地。
譚石偉倒想起一件事來似的,跟沈淮說道:“對了,聽到你在燕京,成熙說他湊巧也要回燕京一趟,這時候可能就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