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認得她?”她指向櫻貴人。
淨玉疑惑:“櫻貴人?”
櫻貴人撫摸着隆起的肚子,眼睛卻飄向遠處,悠悠說到:“公主自然不記得我,奴婢乃是以前坤寧宮伺候五皇子的小婢女。”
淨玉頷首,說:“那時我還小,自然不記得貴人。”
“公主,其實明華公主本不該癡傻,有人想害的是五皇子,天啓二十五年,五皇子七歲,您和明華公主四歲,那時您和明華公主常常跟在五皇子身後追着他滿院子的跑奴婢到現在還能記得滿院子的笑聲皇后就坐在院子裡看着你們,宮中每個人都是喜氣洋洋的……”她緬懷着自己的過去,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從天啓二十五年起的夏日是這十幾年裡最熱的幾年,皇后特地吩咐小廚房每日送些冰鎮綠豆粥和桂花粥還有酸梅湯。”
她的確是最喜歡喝酸梅湯,而哥哥喜歡綠豆粥花兒喜歡桂花粥。
“而明華公主喝了一口爲五皇子準備的綠豆粥,每次便都央着與他交換,五皇子每次也只是喝一兩口便都讓給了明華公主。”
四歲的時候,她能記得什麼?
眼前人的話雖能與她對的上,可亦有漏洞,那麼長時間裡背後那個下藥的人就沒有發現哥哥和花兒喝的粥換過了嗎?而當時母后宮中的人如今七零八落的,她說的事情可以說是死無對證。
“公主年幼,喝了幾個夏日的藥,想必才成了如今這個模樣。”她垂下眼眸,像是真的在爲此事感傷一般。
淨玉默然不語,即使心中已經有了疑慮,面上也不可表現的太多,她本就是皇帝最疼愛的在一衆公主之中最尊貴的那個,她其實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只消安安穩穩的守着妹妹助皇兄一臂之力就好,可花兒的癡傻永遠是她心中的痛。
怎樣走回毓安宮的淨玉不知,一路上眼前閃過無數人的嘴臉,那一刻真的像是上一世在火中苦苦掙扎中閃過無數人一樣。
回到毓安宮之後,淨玉將自己一人關在房間之中,細細回想着白天她們幾人的話,到底誰在說謊,誰在背後害人?
在如今看來,最有可能的便是皇貴妃,可是在那時謀害嫡皇子可是死罪,皇貴妃那時不過是剛剛嶄露頭角的慶嬪而已。
那麼在那個時候誰有這個能力和本事呢?
也許那個人如今還藏在暗處如一隻老鼠一般等待時機再將如今衆人的眼中釘除去;也許那人就是踩在母親屍骨之上到了如今這般榮耀的地位之上;也許那人也早早的隕落在他人的陷阱之中……
淨玉蜷成一團,腦中閃過無數人的面孔,卻不知究竟是哪一個人?她不知在這張大網裡該相誰?
又是一種熟悉的絕望。
來自熱火烤炙,聽見房樑噼啪作響,聞到自己的皮肉被火炙烤的味道,來自四面八方的炙痛在瞬間麻木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衣衫一寸寸的染在火中最終自己也和那火融爲一體……上一世葬身火海的絕望又在瞬間向她襲來。
直至死前,她都懷有希望,有人來救救她,有人來救救她,她不知祈求了多少次。
沒有人,沒有人來救她。
比起絕望來,絕望裡的希望更可怕。
所以這一世,沒有絕望,也絕不允任何不該有的希望。
她只能靠她自己。
屋外守着的風閣雲庭聽得屋內傳來低低的哭聲,二人對望一眼,又各自默然了下去。
公主自病癒後總覺得與以前不同了許多,有時睡得不好,便早早的醒來,她們睡在外間守夜的人總能聽到公主低低的哭聲,等公主哭得差不多了就會急急的問她們,今年可還是存元五年,你若只答是,她又會問你其他問題,直到她完全確信纔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