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凌灃見她面色突然不太好看,以爲是氣悶,於是站起來走到窗前去,將窗子推開一些,風頓時毫無遮擋的吹將進來,吹得桌子上的紗燈搖搖欲滅。
滿屋子的光影搖動,子靜見燈光搖搖欲滅,本想關上窗子,誰知他卻“噗”一聲吹滅了燈,頓時滿室隱約紅光微蕩,彷彿是月色經過窗前便已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
而天地間一片靜謐無聲,只有窗外荷塘清風捲過寬大的荷葉,池塘映照着四面懸着的燈籠火光,滿牆的疏影橫斜,卻是月色映進來荷花爍爍挺立的影子。
那枝椏花盞都歷歷分明,大半盛開的花枝,並着一些躲在荷葉之下尚未開放的花苞,而那鬱郁清香浸骨,燈火乍熄時,一瞬間彷彿滿天滿地都是荷花的花影。
子靜在月色裡擡起頭,南宮凌灃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坐在靠窗臺的椅子上。他的脣吻過她的眼睛,細細摩挲着面容上的每一處,長睫撲閃在他的肌膚上,引得他一陣輕輕的顫抖。
她的手指輕而暖,輕輕的按在他的臉上,他捉住了她的手,帶着不自覺的柔情:“有了孩子,爲什麼不告訴我?”
子靜的手指緩緩遊離在他的面上,只是輕輕的一路向下,隔了許久,纔將自己的雙脣送了上去,貼住他的面龐輕輕道:“我不敢。”
南宮凌灃眼中的痛楚一閃而過,那神色她看不清楚,慢慢的,她只得偏過了頭道:“我不敢告訴你,因爲……”。
她的下巴被他輕輕捏在了手裡,四目相對時,他看見她淚流滿面的雙眸:“你原本就打算……生下這個孩子,就離開我的,是嗎?”
她不語,只是不斷的流淚。那麼多的眼淚,漸漸濡溼了他的衣襟,他卻不自覺,仍舊那樣捧着她的臉龐:“子靜,你究竟要怎樣?你認識我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我能給你我全部的愛,還有整個的心,我可以對天發誓,這個世界,除了你我沒有愛過別的女人……”
“除了平常人的生活之外,我會給你這個世界最爲美好和顯赫的一切!這麼多年了,你的心——我想不到,你的心,竟然從來沒有變過!”
一室寂靜,天地間只剩花影拂動,清香四散飄逸。
兩人保持着這樣的姿勢坐在窗前很久,子靜終於緩緩掙開了他的懷抱,起身站了起來。
她本穿了一件湖藍色的長裙,手上挽着一條白色細紗的緞帶綴在腰後。一起身時,滿牆的荷花有幾枝映在她的衣裙上,彷彿是湖面上叢生的幾點暗花。
她手指無意識的撫着手腕上輕薄而細膩柔潤的桑蠶絲帶,一點暖意在指端,但總也滑不留手,握不到。
良久,她只有一句簡短的話兒幽幽說來:“陛下,我不走,又能怎樣?”
皇帝坐在那裡,聽得這一句,亦彷彿出了神,並不作聲。天地間萬籟俱寂,只有暖風送來的荷塘清香,窸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