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靜原本就覺得玉梅經常大嘴巴說錯話,但她卻是最瞭解自己的人,此時被人點穿了心思,一時羞愧難當,這才假意出言呵斥。
玉梅也不惱,只是依舊笑呵呵的看着,少頃擡手扶了一下子靜的鬢角,凝神瞧了半天,忽然說道:“小姐,我覺得您應該好好打扮一下,這樣見陛下,似乎太過寒素了些。”
子靜聽她這麼一說,便再度回頭一打量,移步到鏡前回望了一下,不由的愁道:“我原本就這樣啊,若說千嬌百媚,自然是抵不上宮中的這麼些位妃子的。再說我也不願意裝成那樣,趕着刻意去獻媚一般……”。
說罷,櫻脣一咬,心裡卻是癢酥酥的泛出一陣酸意來。他,原就是擁有三千佳麗的天子,爲何還要招惹了自己?若論美貌,自己並非國色,若論才藝,自己也絕不是最出衆的……陛下,你讓子靜,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待你纔是。
這樣想來,身子卻漸漸發軟,原本準備踏出去的步子,也遲疑了起來。
“小姐,您不是要出去嗎?我這便陪您一塊去!”玉梅不知道由頭,興沖沖取了遮陽傘和防曬的紗衣在手裡,招呼了兩個宮女便準備出門。
見到子靜愣在梳妝檯旁,一時才驚奇起來:“小姐,您怎麼了?不舒服麼?”說罷,舉手便去試探她的額前溫度。
子靜愣愣的坐着,也不說話,兩眼瞧着窗外,此時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
宮女們都躲在殿中陰涼,除了門口兩個值班的太監外,再無人走動。四處漸漸靜下來,太陽白花花的照着殿前的金磚地,那金磚本來烏黑鋥亮,光可鑑人,猶如墨玉,烈日下曬得泛起一層剌眼的白光。
半響,才揉了揉額前的腦門,推說道:“這麼大的日頭,我一會出去便要曬化了,一會兒,你託人去含元殿看看陛下回來沒有,再做打算吧!”
玉梅瞧着主子那神情,知道她是有心事了。往後退了幾步,輕輕說了一句:“是,我一會便打發人去含元殿候着。”
這玉梅到底在宮中花房的嬤嬤那裡受了幾天教,說話言行不似往常在家那樣放肆了。她與子靜雖然親近,幾近姐妹之交,但畢竟身份有別,眼見進宮之後的種種變故,她與子靜不知不覺都悄悄改變了很多。
這面應着,眼神已經往外遞了一下,示意殿中的宮女出來站着,不要驚擾了主子。出得殿來,垂頭想了想,便轉身去安排茶水鮮果以備消夏了。
子靜託着手支起下巴,眼睛一絲不錯的盯着窗外。只見石榴花開的已經有些殘敗,但鳳溪子又開始後來居上。滿樹繁花開的,正叫人大白天也以爲是漫天梨花飛舞。
再看遠些,便見半天裡皆是幻紫流金的彩霞,映在明黃琉璃瓦上,灩灩輝煌如織錦。
原來一連晴了數日,天氣熱得像是要生出火來。因爲子靜的病,殿中四處的冰鼎都撤了下去,殿中只有安排大力太監爬上樑去,在院中朝琉璃瓦上潑了淨水,這時太陽一猛烈,那熱烘烘的蒸氣便正衝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