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想,第二日一早府中就已經開始暗暗流傳起奇怪的流言來。丫鬟與姨娘之間,在晨起時趕去正房請安的路上,不時擠眉弄眼,竊竊私語。
霍清韻一夜夢魘驚懼,第二日自然沒有出來主持每日的晨間訓話。康嬤嬤一臉持重,對着府中上下各院申喟道:“夫人爲家事操勞,夙興夜寐,乃至於積勞成疾。今日起,各房無事的話,就安生呆在屋裡,有外出者,來老身處請示便是。”
有不服康嬤嬤倚老賣老的姬妾,立即就尖聲銳利的笑了起來:“喲,康媽媽,不是我說你,我們這麼多位姨奶奶在此,便是夫人病了,這家事也輪不到你來管啊!你這樣以老自持,且還將我們這些姨奶奶們看在眼裡嗎?”
打頭陣的便是霍清韻的遠房堂姐霍靜秀,只見她十指青蔥如玉,上面戴了少說也有六個珠光寶氣的戒指。說話時兀自摟着自己剛剛週歲的兒子曹成浩,一臉不屑的斜眼看着立在正中太師椅前的小腳老媽子。
原本霍清韻就是繼室填房,身份不比原配來的金貴,而康嬤嬤是霍清韻在霍家帶來的家養奶媽,與霍夫人感情極好,也深得霍清韻的信任。
她自從進了曹府,便是大半個主人,往日裡這些側室哪個不是看她的臉色獻媚,便是老爺曹元鴻,也要給她三分薄面。這十幾年來,何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她心中一面恨恨的罵到:還是堂姐妹呢,也這樣的不顧情面。等夫人好起來了,看怎麼收拾你!
臉色一冷,便要搬了霍清韻出來壓陣。想不到,不待她開口回擊,其他幾房被壓制已久的姬妾,也紛紛揮動手中絲巾和團扇,開始冷言嘲諷。
“夫人病了,便是身邊的奴才也要比我們這些見不得人的主子尊貴,放眼咱們大周國天下,哪裡有這樣的事情?”打團扇的這位,是三姨娘林麗珠。
“就是,麗珠妹妹說的對,咱們不能讓一個老奴來掌家。否則,人家還以爲我們堂堂曹府沒人了呢!……”。四娘杜蘭婷,兩眼翻白的看着正廳上首掛着的那副蘭蝶圖,直白而又尖酸的諷刺康嬤嬤。
“照我說,乾脆輪流,一人管上半個月……”一時間正廳內香氣瀰漫,卻也硝煙四起,口水橫濺。
“都別爭了,治家之主母,我早有分寸。爾等不必再爭,爭也無用。”下朝歸家的曹元鴻,滿面喜色的踏進正廳來。他看也不看這些珠圍翠繞的姬妾們,對着下人吩咐道:“去請蘇夫人,還有貴妃娘娘一起過來。”
下人一愣,低低的說了一聲:“要請貴妃娘娘一道來?”說罷,害怕的低下了頭。
曹元鴻怔住,半響,纔想起曹子靜此時的身份,不單是他的女兒,更是皇帝的貴妃了。
按例,便是他見了,也要行君臣之禮在先的。
一擺手,便改口道:‘那就請蘇夫人吧!另外,我吩咐的那些擺設,都弄好了嗎?”
至此,正式確定了蘇娉當家主母的地位。因爲曹子靜的原因,各房側室再無不服者。當着曹元鴻的面,個個都低頭上前向蘇夫人恭敬行過禮,改稱“夫人”。
幽居於東院的霍清韻只怕這會還不曾知道,否則又是要氣的打抖不可。
幽蘭別院修繕一新,各色名貴的花卉,擺滿了各個角落。原本簡單的壁照上,幾個匠人正在努力粉刷着根部的黴點和潮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