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怎麼了?”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季雲笙忙問道。
“沒,沒事,吃吧。”
當天夜裡,季雲笙失眠了,腦海裡一遍遍的想着晚上發生的事情。
雖聽長平郡主說,皇上這只是隨便說說的,可誰又真正能猜中帝心呢?
前世她是眼瞎找了個不負責任的僞君子溫齊,想着重生過來,不再和溫齊有所瓜葛,這輩子只要守着家人,一家人安好便好。
她剛醒來的時候,還想着,只要這輩子不是嫁給溫齊,不管嫁給誰,只要家族夠龐大,護的住一家人就好。
可是,兩世爲人,那些想法,也不過一閃而過。
她畢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畢竟是個有感情的人,她總不能看誰家家族龐大,就嫁過去吧。
而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自己選擇的會不會對自己好的?就像當初溫齊,看着是個好人,實則是個人面獸心的人。
她十分矛盾,以至於聽到有人說,皇上有意等她及笄,賜婚給某個皇子的時候,她是恐慌的。
她睜着眼睛,看着頭頂,始終沒有睡意。
外頭安靜一片,只有那些不畏冷的蟲子,躲在不知道什麼地方,輕輕的叫了一聲。
夜裡涼,又是在搭好的帳篷裡,無法燒地龍,只有炭火,倒比屋子裡要冷許多。
迷迷糊糊,季雲笙想了很多,最後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去的,卻沒有看到,有人影悄無聲息的,鑽進了她的帳篷裡頭。
***
沈亦然身爲此次守衛長之一,自然是以狩獵場安危爲重,也不能上宴席中吃食。
可是,在宴席中,皇上的那番話話,以及衆人的討論,他還是通過自己的妹妹,知曉一二。
巡邏崗位之時,他腦海裡,只有笑笑緊張的那句話,“大哥,他們說,皇上有意想要把大嫂賜給某個皇子,甚至可能是太子……”
沈亦然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連忙捂住自家妹妹的嘴巴,讓她別亂說話,直到到了無人處,才讓她把話說完。
剛開始,沈亦然聽到這些,也只是笑了笑,並且勒令妹妹,別說什麼“大嫂”,那季家大小姐,與他,並無名義上的情分,不能胡亂叫,免得壞了她的名聲。
等到妹妹離開之後,本還一臉輕鬆的他,卻瞬間冷了臉。
他發現自己心跳在加速,那是一種恐懼和不安。
而妹妹那一句話,從那時候,便不停在他腦海中重複響起。
他慌了!
向來冷靜自持,即便是敵人殺到面前,也不曾皺過一下眉頭的沈亦然,慌了。
他甚至聯想到皇上頒佈聖旨,將季雲笙賜給某個皇子的畫面。
僅僅是這麼一想,他就感覺,自己的胸口彷彿被人挖開,然後不停撕扯着裡頭的心臟,十分的難受。
他坐在外頭,穿着簡單的護衛服,外罩一件大氅,吹着冷風,卻始終不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他的腳步在原地踱着許久,最後唯一想到的就是藉着身份的便利,進入了營帳之中。
藉着衆
人睡的最沉的黑夜,他快速閃身,進了季雲笙的帳篷裡頭。
裡頭的季雲笙將將睡下,她一晚上想着晚上發生的事情,一直到這會才進入夢鄉,所以當沈亦然進來的時候,榻上的人,已經歇下了。
這是駐紮下的營帳,倒不像京城房子那般,分爲二進的房間,所以沈亦然進去,能一下子看到榻上蓋着被子,均勻呼吸着的女子。
看見了人,他腳步慌忙上前兩步,隱約帶着急躁。
他還想上前抓住那兩隻露在外頭的手,可當接近了榻前,他卻瞬間冷靜了下來。
他小心翼翼的放慢了腳步,然後輕輕的坐在邊上,儘量不發出聲音。
屋內只有一盞微弱的燭火,連照出外頭形成投影的光都無法,所以即便沈亦然在裡頭坐着,也倒映不出他的影子在帳篷邊上。
他是練武之人,雙耳二目都比常人要靈敏的多,所以即便微弱的燭火,也能將榻上的人看的清楚。
他伸出了手,輕輕的靠近那張皙白無暇的臉上,只是,似乎是他從外頭進來,身上帶了涼氣,他的手剛靠近一些,牀上的人兒彷彿感覺到了涼氣,眉頭微微蹙了蹙,挪動着身子,試圖躲藏着他的手。
見狀,沈亦然又快速的抽回自己的手,運功將手掌變暖。
等到手暖和了,他纔敢再次的往前伸去。
他的動作很輕,小心翼翼用掌心貼合着面前臉蛋不過巴掌大的人兒的左臉上。
他的手心滾燙,輕輕覆在臉頰上,給睡着的人帶去濃濃的暖意。
似乎這股暖意讓人感覺舒服,睡着的季雲笙突然又動了動,似乎在尋找熱源。
感覺熱源是從臉頰上發出的,她無意識中,卻緊緊的抓着臉上的那隻手。
看着被無骨般柔軟的雙手抓住,沈亦然又驚又怕。
他低頭看着被緊抓着的手,從最開始的緊張蹙眉,到最後的鬆開眉心,甚至露出了笑意。
怕她冷,沈亦然又將另一隻手給深了過去,讓對方緊抓住。
在沈亦然欣喜沉睡的季雲笙對他無形的依賴的時候,季雲笙做了一個夢,夢裡,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人的樣子,她看不真切,但是她卻能感覺到,那個人笑的很暖,就好像冰天雪地裡,突然吹來的一陣暖風,讓她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她不知道爲什麼,看着那個看不到臉的人靠近,只覺得心安,感覺什麼事情都能解決。
她笑着看他,也能感覺到對方帶笑的看着自己,兩人四目對視,彷彿世界上最難解決的事情,光這樣一個笑容,就能夠解決了。
迎面拂來暖風,她看到,四周雪地裡的枯木,都長出了新芽,大地,暖和了起來。
那人朝她伸出了手,對她說道:“來,牽着我的手。”
她看不到那個人,但是卻聽話的去牽起對方的手,緊緊的握住。
一陣陣暖意從手心裡傳遞過來,抵達她的全身。
她朝着身旁大人笑着,身旁的人也對她笑着,他們一起踏過冰雪天地,走向了萬物復甦的山林裡,一陣子暖風颳了過來,讓她無比安心。
這個夢很長很長,她卻不願意醒來,不知道兩人走了多久,終於,兩人停了下來。
正這時候,身邊的人突然喊了她一聲,“笙兒……”
那聲呼喚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但是又踏實的落在她的耳中。
她輕輕應了聲,扭頭看着身旁的人,這一刻,她突然看清楚了那個人的樣貌——
沈亦然!
她驚訝的看着那張漸漸清晰的臉,卻看他在對着自己笑着。
她張口剛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可是,腦海卻漸漸清晰,沈亦然的身影漸漸模糊,直到,自己睜開眼睛,才知道,這一切,只是做了一個夢。
她坐了起來,腦袋還有些運轉不過來,一直在回想着夢裡面發生的事情。
她撐着身體起來,錦被滑落,卻看到懷裡頭,居然多了一個湯婆子。
季雲笙一愣,伸手把湯婆子從被子底下拿了出來,仔細端詳着。
這湯婆子並不是她這裡頭的,因爲剛入冬,還不算太冷,所以屋子裡只燃了些炭火,她並沒有用湯婆子。
那麼,這個湯婆子哪裡來的?
季雲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這個東西的來處。
她隱約記得,昨晚連翹和意柳早早就出去歇下了,她一個人躺牀上,一直未能睡着,當時,自己被子底下並沒有湯婆子的。
那麼說來,這湯婆子是在她睡着之後放進來的。
她自己的帳篷裡頭,並沒有這個玩意,自然不可能是那兩個丫頭半夜塞她被子裡的。
這般一來,倒讓剛醒過來的季雲笙,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把湯婆子放在面前端詳,瞧了半天,只見,這湯婆子這湯婆子的底部,用小小的篆體刻着一個沈字!
眼前的這個字,若平常人不仔細瞧,倒是看不見的,季雲笙因爲要弄清楚這東西從哪裡來的,便瞧了個仔細,沒曾想,讓自己看到這麼一個字!
“沈?”季雲笙端詳着,想了半天,才從恍惚間頓悟過來。
沈亦然!
可不就是沈亦然嗎?
想想自己認識的人當中,姓沈的,一就沈家兄妹了,而且,能半夜三更鑽進她房裡來的,也只有沈亦然有這個本事了。
想到這裡,她臉頰又紅又熱。
“小姐,你起來了?”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繼續出神。
只見意柳與連翹走了進來,一個捧着熱水盆,一個捧着帕子牙刷子。
季雲笙看見兩人,神色微怔,回過神來,連忙想要把手中的湯婆子放入被子中。
可沒想到,意柳的眼睛尖,一下子便瞧見她手裡捧着的湯婆子,忙問道:“小姐,這湯婆子哪裡來的?”
季雲笙被問的一愣,張了張嘴,“我……”
他們來的時候,並沒有帶湯婆子,所以這營帳中,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玩意,自然引起了連翹意柳的好奇。
“我們來的時候,並沒有帶這個東西。”連翹說道。
意柳也點點頭,詢問道:“難不成是這營帳內的?昨日居然沒發現,讓小姐發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