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沈亦然說道,輕輕把她的手放開,聲音滿是柔和。
季雲笙收了手,低着頭,並不敢去看他,聲音如蚊蚋的說道:“我其實……沒事的。”
自然是沒事的,不過是疼一會,就會好。
可是,這只是對於平常人來說,這點疼痛傷害,並不算什麼?
可像季雲笙這種貴女,從小到大都是有僕從伺候,什麼事情只要動動嘴皮子便好,什麼都不需要自己去動手。
她千金之軀,哪裡能受一丁點傷害?
可最終,她卻輕描淡寫的說出來。
這不管對誰來說,都是十分訝異的。
“怎麼可能沒事?這針刺的最疼了,十指連心。”沈亦然說道,聲音帶着不悅。
他目光順着季雲笙,最後落在她面前小几上的布匹針線。
“你在做什麼?”
瞧着像是在做衣服,可沈亦然又不確定。
聞聲,季雲笙才反應過來,忙道:“沒什麼?”
她目光示意連翹意柳連忙把這針線籮筐收好,可沈亦然是誰,目光落在那堆布匹上,樣式一看就不是姑娘用的。
“你在給誰做衣服?”沈亦然問道,聲音帶着緊張着急。
其實,他很想直接問她,“你是不是在給我做衣服?”
可到嘴裡,卻變成另一種詢問方式了。
季雲笙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反而是對着連翹意柳兩人說道:“快把這些東西撤下去。”
“是,小姐。”
沈亦然目光全程盯在那些衣服上,瞧着衣服做了半成品,應該是快要做好了。
意柳連翹以及剛準備進門的周嬤嬤,見沈亦然在,連忙退了出去,免得打攪。
等人離開,沈亦然才連忙詢問:“笙兒,那些衣服……是做給誰的?”
他的喉嚨像有什麼哽住一般,一個答案就像從他嘴裡冒出來,可最終,他還是等着眼前的人兒給他說。
季雲笙低着頭,屋子裡昏昏暗暗,但依舊能看到她面容上的嬌羞。
“你不是知道了嗎?還問!”季雲笙答道,聲音帶着嬌嗔,卻並不敢去看她。
聽着她的話,沈亦然嘴角上的笑容更多了。
“你不說我怎會知道?”沈亦然滿臉無辜狀,臉上寫着: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季雲笙擡頭,便能看到他滿臉無辜,面容更是佯裝出來的惱怒。
她用眼神剜着他,“不知道就算了。”
反正等做好了再給他。
沈亦然爽朗一笑,又道:“那……讓我猜猜,你做給誰的?”
“那些布匹的花色,瞧着不是給女子做的,你應該不是給你自己做的,也不是給妹妹做的,那麼,就是做給男子的,我剛纔仔細瞧了瞧尺寸,書錦的身量還很小,根本不合適,而這花色略顯年輕,伯父穿的衣服向來穩重內斂,這些衣服並不適合,那麼,是……給我做的?”
沈亦然一字一句的問道,聲音帶着一種滿足感。
“纔不是。
”季雲笙否定道,嘴硬的解釋着,“我這是給我爹做兩身年輕一些的衣服,況且,我爹年紀也不大,穿這些衣服,也是好看的,纔不是你說的那般。”
說起來季堯今年也不過三十七,可能因爲保養的妥帖,整個人看着也不過三十出頭,很是年輕。
倒是沈亦然說對了,季堯向來不喜歡這樣花色的衣服,倒也不是特別鮮豔,但是總歸是略顯年輕,不夠沉穩,他喜歡的衣服都是選擇樣式顏色很簡單,略顯穩重的。
聰明如沈亦然,季雲笙又怎麼可能承認?
沈亦然倒是被她這般嘴硬給逗笑了,“好,不是給我做的便不是吧。”
他勾勾手,然後將人拉在懷裡,隨後又道:“那……笙兒你可願意給我做衣服?”
“這……讓我想想。”她聲音低低說道,可眼睛的小心思,已經出賣了她。
沈亦然笑道:“若是麻煩,不必勉強的,我衣服多,不過是隨口說說。”
想到剛纔她被針刺傷,沈亦然便滿臉心疼,這個被自己護在心尖尖上的姑娘,怎麼能做這種事情?
他的手抓着她柔軟仿若無骨般的小手,青蔥水嫩,像剛從水裡打撈起來的嫩蔥。
“你的手,不適合做針線活。”沈亦然突然嚴肅的重複了一遍,“我不缺衣服的。”
見他心疼,季雲笙反而大方答道:“無礙的,你別擔心。這些衣服如你所看,都是給你做的,我爹和書錦的衣服,我會遲些再給他們做,你的時間緊迫,就給你了做兩身冬日裡穿的,我聽說,北疆那邊冬日裡很冷,大雪封山,每年不知道冷死多少人。”
她當初,也是差點被冷死了,不過她還沒死,倒被人送了一程,所以,她對寒冬更是恐懼,那樣無盡的嚴寒,彷彿隨時侵襲着她,這也是爲什麼她會想着給沈亦然做兩套厚實點的衣服。
沈亦然早已經被她這話感動的不知所措。
“笙兒,謝謝你。”謝謝老天讓我遇見你,謝謝你的陪伴。
昨日,她便遣了連翹把準備的藥粉藥丸給他帶了去。
看見這些東西,沈亦然自然是感動的,雖然身邊有薛辰這個大夫,但是這卻也是她的一片心意,怕他在北疆過的不好。
而且,在薛辰的仔細辨別下,他才知道,這些東西,可不是說的那麼容易的,好些藥材,連薛辰都沒有,不管是刀劍傷,癒合傷口藥效都是極好,她甚至還配了一些解毒丸,可見,她考慮的有多周到。
這些藥材難找,薛辰說她是有心了。
“恐怕,這太傅大小姐,真把你放在心上了,這麼名貴的藥材,若不是宮裡賞賜,很難得到的。”薛辰玩味的看着他,笑道。
沈亦然當時沒有說話,即便薛辰不說,他也知曉她對他的心思。
他想着,換成了別的人,恐怕沒有想的那麼周到,畢竟,他身邊有薛辰,就算沒有薛辰,也會有軍醫隨同。
他想,即便她只是讓連翹帶來兩株普通藥草,他都覺得她心裡是想着他的,更別說聽了薛辰的話。
如今,
好不容易退班得了點空,便從皇宮的方向繞過來看她,畢竟他們現在的時間是見一面少一面,等離開京城之後,再見面,已經是很久之後。
他捨不得,所以每天只要得了空,就會來看她,因爲擔心她的名聲,大多時候,他都會晚上纔過來,白天裡,就算過來,也只是以代妹妹拿東西順路爲理由,儘量不讓人知道,他與她的關係。
不管如何,他都不希望,她會被人看輕。
只是沒有想到,他以爲她給他只是準備藥和一些輕便的小物件,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卻不想,她還有其他禮物相送。
看着之前桌子上本該放着針線和半成品的地方,沈亦然只覺得眼眶熱熱的,連心跳也快了幾分。
他倒也沒有再阻止她做衣服,畢竟,她的性子如他這般執拗,若拂了她的意,反而更不好。
他只是勸道:“隨便做做便好,可不能爲了趕工而累壞了自己,用針線的時候也小心一些,能讓人幫忙的,你也別動手了,晚上燭火暗,你也別再做,仔細傷了眼睛……”
他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一會話,才準備起身離開。
季雲笙知曉他很忙,倒沒有攔着,只說:“你晚上回去便好好休息吧,別再來看我了,這幾日你也累壞了。”
“好。”
說是這般,不過晚上他還是來看了她,只是那會她睡着了,並不知道。
……
夏日荷花香,雖然還沒到六月,倒是有不少早荷已經盛開。
長平郡主早早便遣人來告知,五月二十東郊千荷塘賞荷。
千荷塘
顧名思義,荷塘之中荷花蓮花種類繁多,雖沒有千種蓮荷,倒也是數目繁多,一大片的荷塘,盡是美豔不可方物的荷花蓮花,應了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千荷塘位於京城東郊一個莊子邊上,那莊子是一姓段的富貴人家的地方,千荷塘也隸屬段家的。
聽說,這千荷塘剛開始並不叫千荷塘,不過一個小小的池塘,是那附近一個小村子的地界,裡頭種着蓮藕,後來段姓商戶來了京城之後,便買下附近一塊地,建造了別莊,莊子主人喜歡荷花蓮花,又把千荷塘挖大了,種上不少蓮花荷花。
漸漸的,這千荷塘越挖越大,最後,成了這京城裡頭,最大的荷塘。
再後來,那地方開始發展,附近不少村莊開始多了許多別莊,漸漸的,千荷塘去看的人多了,名字也不知道誰傳出來的,就叫千荷塘。
多年過去了,那千荷塘已經變成了段姓人家的一個盈利手段,附近鋪上了青石板,漸漸多了商戶落了下來,人們在前往千荷塘賞荷之時,便會在附近停留打尖吃飯,各種商鋪也開始發展,就成了京城一個熱鬧的地方。
如今,京城夏季裡最熱鬧的,莫過於千荷塘了,連那邊的村莊,也改成了千荷村。
去年五六月的時候,季雲笙倒是心心念念過去千荷塘走走,可最終並沒有去。
今年長平郡主盛情邀約,季雲笙自然不會推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