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箱倒櫃。
最後,讓陸仲謙從一個盒子裡頭,拿出一個已經有些破舊的荷包,荷包上繡着雲紋和荷花。
那荷包,是很多年前,雲笙表妹在家裡吃飯的時候,不小心落下的,因爲髒兮兮的,他哄她說,以後給她個好看點的荷包,這就不要了。
她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反正那時候她還小,才幾歲,不懂這些東西,見有好的,自然欣然接受了。
而這個荷包,他當時命人洗乾淨之後,卻一直放在盒子裡頭保留着。
他輕輕的嗅着從荷包裡頭散發出來的一陣屬於年代久遠的味道,那味道淡淡的,彷彿還帶着點當初她在荷包裡放的梔子花的花香。
玲瓏表妹是外祖家的表妹,性子比較蠻橫不講理,兩人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但是因爲有季雲笙這個知書達理的表妹相比,孫玲瓏就只是一個野蠻的小丫頭。
如今孫玲瓏早已經過了及笄的年紀,今年十五,本該議親的年紀,但是表妹卻一直都在說喜歡他,不願意嫁給他人。
舅舅舅母對玲瓏表妹很好,所以這些年都由着她的性子,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玲瓏表妹纔會一直說要嫁給他,執拗的以爲,他一定會娶她的。
可在陸仲謙自己的心裡,對於這個表妹,一直都只是哥哥對妹妹的包容和寵溺,多一分男女的喜愛卻是沒有的。
相對比雲笙……
想到那個溫婉的女子,陸仲謙只覺得胸口瞬間軟了下去,像塞滿了糖,甜甜膩膩的。
兩個表妹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見面次數都不少,但是對這兩個表妹,陸仲謙的感覺是不同的。
玲瓏表妹只是個性格張揚稍微潑辣一點的妹妹,而云笙表妹,卻是自己想要去守護的女子,不只是哥哥對妹妹的守護,更是想要,一輩子的守護。
小的時候,他沒少說要娶雲笙表妹回家,那時候雲笙表妹還很小,才幾歲,被自己護在身後,見自己這麼說了,也會一個勁的點頭說要嫁給他。
“三表哥最好了,雲笙喜歡三表哥。”
“那……你要不要嫁給三表哥呢?”
“嫁給三表哥是什麼意思啊?爲什麼要嫁給三表哥呢?”
“就是像我娘嫁給我爹,然後一起住,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啊!”
“那我是不是可以天天和三表哥出去玩,去吃好吃的東西了?”
“是啊。”
“那我就嫁給三表哥吧,我喜歡三表哥,我想和三表哥永遠在一起。”
“嗯,我也喜歡雲笙妹妹,你以後就做我的媳婦,做我的新娘子,永遠和我一起。”
“好呀!”
幼年時候的童言童語,還烙在陸仲謙的耳邊,那揮散不去的話,仿若昨天。
那一年,雲笙表妹才四歲不到,自己也是個八歲的孩子,知曉了喜歡一個人,就要娶她,讓他當新娘子,讓她永遠和自己一起。
從那一天開始,他心裡便有一個想法,等着表妹長大,讓她像孃親嫁給爹爹那樣嫁給自己。
可是後來,表妹來陸家的時間少了,後來,季老太爺出事了,男
女七歲不同席,漸漸的,兩表兄妹就走遠了,只有每年節日裡頭,兩人才會見上一面。
雲笙妹妹還是那個乖巧的雲笙妹妹,只是,她似乎早就不記得小時候許下的約定了,他們彷彿是兩條不同的線,已經不可能有相交的機會了。
漸漸的,太傅府的地位越來越高,高的讓他覺得高不可攀,他更是歇了這份心思。
這麼多年了,陸仲謙早就把那份心思藏了起來,可是這心思藏的久了,其實也挺累的,每次看着光鮮豔麗的表妹,想到小時候說的那些話,他就想要上去詢問,她可還記得當初說的話。
可最終,他懦弱了,並不敢上前詢問,連多跟她說話,也不大敢,每次都要骨氣很大的勇氣。
“唉……”
輕嘆一聲,那聲音,在屋子裡迴盪,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
季雲笙離開翠鶴樓之後,並沒有馬上回家。
兩姐妹纔剛開始逛街,大街上多的是好玩的東西,這逢年過節啊,是最熱鬧的了。
季芝芝看着街道兩旁的小攤,恨不得上前把東西都買過來。
因爲這明日就是除夕了,大曆民風還算開放,逢年過節街道上就有不少人出來逛街,達官貴族的姑娘,也會出來轉動。
這會兩人也不像平日裡那麼拘謹,直接攜着家丁,開始一攤攤的閒逛,看見喜歡的,便買了。
“大姐,這個好看,這個好看。”
“大姐,這個也好看……”
季芝芝興奮的聲音充斥在耳邊,對於妹妹的興奮,季雲笙只是笑着點頭附和。
而不遠處,季雲笙並不知道,自己早已經被人盯住了。
“那好像,就是太傅大人的嫡長女,季雲笙吧?”只見人流密集的人羣裡頭,有人突然對着身旁的人說道。
身旁的人聞聲,連忙恭敬道:“回公子的話,那正是季太傅的千金雲笙姑娘。”
“嗯。”
男人點點頭,倒也沒有再往前走去,“走吧,去翠鶴樓。”
“是。”
在他們轉身要走的時候,季雲笙感覺後背像被人緊緊盯着一般,可等她回頭,卻什麼都沒有。
她有些恍惚,擡頭看着刺眼的太陽,倒是閃了下眼睛,有些暈眩。
“砰!”
“啊!”
正這時,也不知道人羣中誰走的着急,直接朝着季雲笙的方向推搡過來,以至於把人羣中的人給撞倒了。
季雲笙被人羣推搡的,在家丁的保護中,往後退了兩步。
可沒有想到,她身後還站着人,她往後退去,剛好背部撞上了對方的背。
“啊!”
一聲驚呼,嚇的季雲笙耳朵發顫。
她回頭,只見身後的女子往前踉蹌了兩步,才稍稍站直,而她身旁的女子,連忙快步扶住了她,“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身穿粉襖紅裙,脖子上還帶着一串粉紅大珍珠的女子擺手說道,語氣豪邁。
季雲笙回頭看着面前的女子,面帶狐疑。
雖然這粉衣女子只
說了三個字,但是那三個字咬字很重,像在可以學習一樣。
而在季雲笙回頭觀看粉衣女子的時候,粉衣女子也回頭看了過來,見到季雲笙,女子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
“抱歉,姑娘,剛纔實在……”對不起。
“呀,你長的可真好看!”未等季雲笙的道歉說完,粉衣女子驚呼一聲。
她的眼睛像看到什麼好東西一樣,瞬間發光。
反倒是季雲笙,被人這麼看着,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特別是對方的雙手,還緊緊的抓着她,那力氣很大,讓季雲笙不得不蹙眉忍痛。
可能是季雲笙的表情過於明顯,以至於粉衣女子在捏痛了季雲笙之後,連忙的鬆手,“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抓疼你了嗎?我不是故意的。”
粉衣女子的語句有些慢,說的有些拗口,季雲笙狐疑的看着她,見她五官和大曆人並不大一樣。
“姑娘不是大曆人?”她問道,倒沒有介意剛纔的疼痛,說起來,自己剛纔還不小心撞了對方。
粉衣姑娘聞聲,笑道:“你怎麼知道的?”
季雲笙汗顏,這麼蹩口的中原話,怎麼可能是大曆人?
季雲笙想到最近不少藩國都來參加大曆的新年,恐怕,這女子也是來祝賀的吧?不然,以她這穿着,身邊幾個奴僕的架勢,單單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季雲笙也不會相信的。
“我是吐谷渾人,我叫阿月娜,我阿孃說我,我像月亮一樣般好看。”粉衣姑娘沒等季雲笙詢問,連忙把自己的身份托盤而出。
“你是阿月娜公主?”季雲笙驚呼道,但是很快也捂住了嘴巴。
這大街上的,她這般直白的說出對方的身份,難免不妥,就連阿月娜身邊的兩個侍女,也都警惕的看着季雲笙。
反倒是阿月娜一臉的淡然,她回頭示意了身後的侍女,“別擔心,美麗的姑娘不會傷害我的。”
她眼睛眨巴着,然後又伸手牽住季雲笙的手,“這裡人太多了,我們找個地方說話吧,我第一次見你,就好喜歡你。”
不等季雲笙拒絕,阿月娜已經把季雲笙往一旁的茶館拉了過去,完全不給人反駁的機會。
找了一間房間,阿月娜又讓人趕緊了上了好吃的點心,自己則坐在季雲笙的面前,雙手撐着下巴,認真的看着季雲笙。
季雲笙對於阿月娜公主,只停留在那個名字上,對阿月娜公主,並不認識的。
這會,被人這麼觀看着,她難免有些不適應,後脊背在發涼。
不過她也知道這阿月娜公主是出了名的善良,倒也不怕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即便這善良是裝的,大曆京城腳下,兩人又不是什麼深仇大恨的人,自然不用怕什麼?
“阿月娜公主,爲何要這樣看着我?”季雲笙微微直了直身子,詢問道。
“只是覺得你好看,長的好美,比我父王宮裡的美人還要好看幾分,我從未看過這麼美麗的姑娘。”阿月娜公主撐着下巴,笑着說道。
季雲笙被她誇讚成這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尷尬的笑了笑,“阿月娜公主也很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