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夫人說的大多數是實情。
昨日她的確是在法華寺見過林濤,但是林濤這些年早就養的嬌縱了,她這個當嫡母的話,林濤也從來都不放在心上。
當時見到林濤,林夫人自己也吃了一驚,之後沒多久,林濤就走了,具體去了哪裡,她也不曾關心,畢竟,她和林濤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今天下山,沒曾想前頭突然發生了事情,細細詢問之下,小廝說前頭是大少爺,好像因爲發生什麼事情,讓人給打了。
她本想不管這事情的,畢竟林濤身邊帶着好幾個人,又加上這是皇城腳下,能教訓林濤的人少之又少,便覺得這事情林濤自己能解決,她就不去惹這身騷了。
可還沒等她叫人換個方向離開,就聽到前方傳來林濤讓人打的受了重傷,而且傷的部位還十分不雅。
林夫人說到底也是林尚書相伴多年的妻子,最是明白丈夫的性子,林濤若是死的透透的,和她沒關係也就算了,可若扯上她,就不能不管了,當即趕緊讓人把人帶回來。
其實說起來,當時聽到林濤的命根子讓人傷了,她心中也曾欣喜過,昨日她上了法華寺,在送子觀音菩薩面前誠心參拜了,只要自己的肚子正氣,生個兒子,那在這個家裡,她也就可以揚眉吐氣了。
可沒有想到,林濤偏偏來過法華寺,還偏偏在她離開的時候出事,別人就會說她這是故意的了。
“這麼說來,這事情和夫人並沒有什麼關係。”杜姨娘挑眉,笑說道,滿臉不相信。
林夫人臉色微變,“怎麼,難道杜姨娘還以爲是我見死不救?還是我慫恿他人行兇?杜姨娘這帽子扣的可真大!”
說到底,林夫人還是林尚書的嫡妻,在外人面前,他還是要擁護的,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免得外人說他寵妾滅妻。
杜姨娘深諳這個道理,自然不可能承認。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啊,只是想着,大少爺同夫人一起,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既然夫人當時不在,自然和你無關的,也不是你沒有派人去救大少爺。”
“你……”林夫人氣結,她怎麼會不明白杜姨娘的意思?意思是她袖手旁觀了?
她目光落在裡頭,沉聲到,“自然不是那樣。”
林府一直等到太醫前來,到夜幕降臨太醫離開,整個府邸的氣息都沉沉的,誰也不敢大氣出聲。
林尚書詢問了太醫一應事宜,一直到將太醫送走,臉色暗沉的可怕。
他又把今日給林夫人趕馬車的車伕叫了過去,詢問了幾句,之後,臉色更是難看的很。
他回了松濤院,只見林夫人還在裡頭呆着,氣哼哼的上前。
揚起手。
“啪!”
“賤人!”
一聲清脆的把掌聲,伴隨着慍怒,朝着林夫人而來。
林夫人被打了個正着,她完全沒有反抗的時間和力氣,便生生的挨下了這一巴掌。
她被打的懵了,手壓在被打的臉頰上,疼痛從臉頰遍及全身,目光卻盯着眼前憤怒的丈夫。
她臉上顯得很平靜,並沒有因爲丈夫的那一巴掌而慍怒,表
現出瘋狂。
“老爺這是做什麼?”她問道,聲音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她還是少女的時候,在孫家家族裡,要數她最是端莊大體,被母親帶出去參加各種宴席,那些夫人都說她最懂禮貌,最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誰若娶了她當後宅主母,後宅安寧祥和,丈夫不必操心家裡的事情。
可漸漸的,她發現,不是自己氣性好,丈夫就會待自己好的,他仕途好了,這姬妾納了一個又一個,全沒有當她是他的妻子。
如今,一個庶子出了事情,和她並沒有多大的關係,他的脾氣卻都發在她身上了。
“你還有臉問?你今日做了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濤兒就在你的前頭,你都不讓人上前去幫忙,害的他這般?難道,我不該打你嗎?”
林尚書簡直要被眼前的女人氣死了,想到兒子明明可以避開這樣的禍事,卻最終,把命根子搭進去了。
命根子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林家的子嗣傳承,他如今只有這麼一根獨苗了,獨苗都廢了。
“孫氏,你是不是想讓我們林家絕種?”
聽到這裡,林夫人不免覺得好笑。
正這時,杜姨娘也忙上前勸道:“老爺,您別生氣,也許這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大少爺您也是知道的,平日裡都有小廝跟着,夫人怕也是覺得有小廝跟着,不必上前打攪,纔會沒有過去幫忙的,她也不是有心的,老爺你何必……”
“你閉嘴!”未等杜姨娘話說完,林夫人直接打斷她的話。
杜姨娘悻悻閉嘴,面露委屈。
看到這裡,林尚書更是氣憤,“孫姨娘爲你說話,你還不領情,孫氏,你真的覺得你今天做的對嗎?”
林夫人冷笑,“那我是不是該謝謝杜姨娘呢?”
杜姨娘什麼心思她最清楚不過,杜姨娘這明明不是在幫她,在火燒澆油,讓丈夫更加清楚的知道她沒有去伸手幫忙。
林夫人的不忿落在林尚書眼裡,更是把他氣的揚手就要打第二巴掌。
“你真是反了!”
“爹!”
還未等林尚書的掌風落在,他的手就被前來的兩個女兒抓在手裡。
“爹,你打我娘做什麼?她做錯什麼了?”大女兒林寶悅急忙問道。
林寶珠也連忙說道:“爹,大哥還在裡頭休息,他現在不能被打擾,讓大哥好好休息吧,雖然太醫未能醫好大哥,可天下之大,肯定有能人異士,有厲害的神醫,可以做到生死人肉白骨的。”
不得不說,關鍵時刻,林寶珠的話,讓林尚書漸漸冷靜下來。
他的目光落在二女兒身上,最後把手放下。
“把大少爺照顧好,若是有閃失,我定不饒你們。”林尚書朝着屋內照顧林濤的僕人喝了一聲,便轉身走了。
***
林家出了這樣的事情,雖然極力瞞着,但是這世上沒有不通風的牆,很快,不少人就知道了林濤傷了根本,恐怕這輩子不能人道了。
京城不少人曾經被林濤欺負過的,都紛紛拍手叫好,只有那幾個巴結林家的人,不停的遣人送禮到尚書府,以表示自己的關心
。
而林濤兩日後轉醒過來之後,聽說自己不能人道了,氣的大喊大叫,最後又暈厥了過去。
“這種人真是該死,居然只是不能人道,若是死了更好了。”意柳聽到這事情之後,嘴裡罵咧咧道。
連翹在一旁搖頭笑笑,不過心裡卻也是高興的。
這樣的人,就是要受到這樣的處罰,纔會讓他知道,這皇城不是他能橫着走的。
只是那教訓他的人究竟是誰呢?怎麼會如此?
季雲笙坐在暖閣內,看着手中的話本子,耳朵聽着外頭的兩個丫鬟在那說起林家大少爺的事情,嘴角微勾。
這事情一直到了臘月二十一,林家那邊也沒有找到所謂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醫,林濤的命根子傷的太重了,這輩子恐怕是無法再恢復了。
這是不少人都要慶賀的事情。
可到了二十二,林尚書卻突然一直狀告,把南門的指揮使沈亦然告上了大殿,說他殘害忠良,嗜血成性,罔顧他人性命!
這一紙狀告,讓高位上的永貞帝都懵了。
原來,林尚書狀告沈亦然的罪行,正是沈亦然帶着手下傷了林濤的事情,如今林濤身子已經廢了了,林尚書是拼了老命,也要把這個傷害他唯一子嗣的人告上大殿。
聽到這裡,永貞帝並沒有像往常那般一下子給人定罪,反而面帶平淡的說道:“林愛卿,這事情朕也略有耳聞,只是,這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還需細查纔是,沈卿雖只是個指揮使,但是也是朝廷命官,若是這事情有誤會,這污衊朝廷命官,可不是小事。”
“皇上……”
林尚書哪曾想到是這樣?連忙跪下,瞬間的,便淚眼婆娑。
“皇上,微臣就那麼一個兒子,雖然素日裡有些頑劣,這也是微臣教導無方,但是犬子自小知禮懂法,那壞事自然是不敢做的,如今,讓沈大人胡亂定罪殘忍迫害,微臣想到犬子如今還躺在病牀上無法起身,微臣就……就心痛啊!”
朝堂之上,衆人臉色各異,世家紈絝承爵的恭候,滿臉不以爲意,那些剛正不阿的臣子,憂心忡忡那位被狀告的沈大人,而曾經受到遭受過林尚書刁難的人,則是嫌棄鄙夷,剩下和林尚書站一派的,卻是痛心疾首。
“皇上,若是犬子真有哪裡做的不對的,沈大人把他移交京兆府尹大理寺卿便好,何須這般殘害,若是犬子有罪,那就算是殺頭,也是他罪有應得。”
林尚書一把鼻涕一把淚,彷彿他口中的沈大人就是以爲罪行多多罄竹難書的惡人。
季堯嫌棄的看着林尚書,目光鄙夷不已,心道,虧你還說的出口。
他剛準備爲沈亦然辯駁兩句,卻見宋右相率先一步站了出來。
“皇上,依微臣所見,林大人狀告乃是一面之詞,如今那位沈大人還在鎮守崗位,皇上何不把沈大人宣入大殿,讓林大人和沈大人對薄公堂,把當日之事理清楚?”
永貞帝本就不耐煩林尚書這般哭哭啼啼的,林尚書那兒子他沒見過,但是他的名聲,倒是曾經傳入過耳中,名聲可是不大好。
見狀,永貞帝連忙讓人去把沈亦然宣進大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