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爲大公主抹了一把汗,也不知道大公主是怎麼想的?居然讓堂堂太傅嫡長女在衆位官僚家眷面前獻藝,那都成了什麼了?
再看季太傅,臉色已經黑成了豬肝色了,永貞帝臉色也不大好。
他喝道:“昭樂,坐下,現在有教坊司的藝伎跳舞,哪需彈琴?”
永貞帝的話,讓大公主本來信心滿滿的心思,瞬間蔫了下去。
她不甘心的看着季雲笙,目光帶着挑釁。
季雲笙明白,這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得罪了大公主,今日若是不獻藝,恐怕大公主不打算放過她了。
況且,大公主都說到這個份上,她多少也要表個態才行。
她盈盈站了起來,朝着帝后方向跪去,“皇上,臣女願獻上一曲,祝賀太后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只是,臣女膽怯,也從未在高臺之上彈奏過,請皇上允許臣女在簾布之內彈奏,至少,獻醜了臣女還能當作看不到,以此告訴自己,並未出醜。”
她聲音帶着幾分調侃,也不過一瞬間,周圍的人便隨着她的話而笑開,氣氛也輕鬆多了。
永貞帝雖然心裡頭還在惱着大公主的此番失言,但是見季雲笙如此禮態,倒也舒了一口氣。
他點點頭,又問:“那你想彈什麼?”
“就彈舞姬跳的飛天舞一曲,臣女技藝不精,先生當初教的比較多的,便是這飛天舞一曲,請皇上恩准,舞姬在外面跳,臣女在裡面爲他們伴奏,皇上覺得可好?”
她聲音不卑不亢,沒有絲毫的緊張和擔憂,而且,她的話很是委婉,能讓衆人聽到她的琴聲,又不至於在外頭拋頭露面,這般一來,倒是全了兩方心思。
永貞帝聞聲,見她如此識大體,倒是很快恩准,讓人快快準備。
隨後,季雲笙又說道:“臣女琴技一般,倒稱不上千古一絕,只盼皇上到時候饒恕臣女技藝不精。”
季雲笙願意彈奏,永貞帝哪裡還敢說什麼?甚至因爲自家女兒這般挑釁,永貞帝覺得臉上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爲什麼別人家的姑娘那麼乖巧聽話,自己的女兒,身爲一國公主,當衆羞辱忠臣之後,簡直是氣死他了。
裴皇后坐在身旁,自然是把永貞帝臉上的怒意盡收眼底。
做了多年的夫妻,裴皇后大概也摸清了永貞帝的心思。
她在心裡狠狠將大公主罵了一頓,目光落在大公主方向,偏偏她還覺得一點錯都沒有。
太后正高興的看着舞臺上跳舞的舞姬,只是跳到一半,這些人卻突然停了下來,不免好奇。
不明所以的太后連忙詢問一旁的人,只聽解釋之後,太后面容帶着不喜的看向了大公主方向。
祝嬤嬤感覺的到太后臉上的不喜,目光順着太后視線的方向,放在得意洋洋的大公主身上,總覺得往常挺聰明的大公主,什麼時候變成這般愚蠢?
太后老人家的壽辰,哪裡能讓別人鬧。
太后本就不喜歡裴皇后,只因爲這幾年她甚少出壽福宮,所以和裴皇后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季堯算是太后看着長大的,季家忠良,現在又爲永貞帝做事,季堯的閨女太后也是看過幾次,倒是個可人兒,如今大公主這般羞辱那孩子,太后再不管外頭的事情,也知曉大公主這是在針對季雲笙。
不過畢竟是自家孩子做了這樣丟面子裡子的事情,
太后雖然生氣,到底沒有明面表現出來。
季雲笙在宮女的牽引,落在帷幕之後,只能聽到琴聲響起,卻不見其人。
雖然大公主覺得自己羞辱季雲笙的目的並沒有完全達到,她冷靜下來也知道,剛纔那一做法,倒惹的父皇母后不喜,之後也沒敢再說什麼?
一曲終,琴音停下,舞蹈也隨着謝幕。
四周很是安靜,好一會之後,太后率先誇讚起來。
“這孩子琴技真是了不得,可要比當年的蔣梨花厲害多了,快,祝嬤嬤,將哀家昨日得到的點翠頭面賞賜給這孩子,是個好孩子,彈了那麼久,怕也累了,快讓她下去休息吧。”
太后話一出,永貞帝也連忙賞賜東西,緊接着,皇后,德妃淑妃,後宮排的上號的娘娘,都紛紛賞賜起來,許久之後,纔算停了下來。
回家之時,意柳很是不忿的說了大公主今日針對一事。
“奴婢覺得,大公主就是故意針對小姐的,也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意柳,說什麼呢,大公主豈是你能議論的?”連翹忙喝道,生怕他們說的話會傳出去。
比起連翹的緊張,意柳的不忿,反觀一旁閉眼休息的季雲笙,倒是閒適的很。
她微微張開眸子,星眸半斂,嘴角蕩起了笑意。
“連翹,就讓她說幾句吧,不說她得憋壞了,反正這裡也沒其他人。”
連翹聞聲,倒也沒有再說下去,至於意柳,她也不再罵人了,而是寬慰起面前的季雲笙。
“小姐,你不生氣嗎?”
季雲笙臉色淡淡,“有什麼好生氣的?她雖然想要對付我,也算是目的達成,可是,你家小姐也沒有高臺上表演,只是在後頭彈奏一曲。
雖說大公主目的達到了,那也只是她想要我彈奏的目的達到了,但是她羞辱我的目的,卻沒有達到,甚至,她接下來,會被皇上皇后以及太后惱上,雖然不會怎麼責罰,但心裡總是膈應的。
而你家小姐我呢,只是浪費了點時間,彈奏了一曲,讓大家欣賞了一曲舞蹈。而且,我還得了不少賞賜,那套點翠頭面,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拿到的,如果不是今日的事情,太后不會割愛的。”
季雲笙用了“割愛”兩字,可見這套頭面是如何的金貴。
再加上皇上皇后以及一衆嬪妃的賞賜,她不過進宮祝壽,卻得了那麼多賞賜,讓衆人明白了永貞帝對太傅府的重視,更讓衆人知曉,不是誰都能欺負她的。
她雖然是個記仇的人,但是像大公主這種做事情不經過頭腦,最後得不償失的,她表示多來幾次也無所謂。
而她受辱一事,很快沈亦然就得到了消息。
雖然他準備前去北疆,但今日還在宮裡當差,雖沒有在宴席之上,也能知曉發生了什麼?
怕她傷心,沈亦然早早忙完就去看她。
如今兩人的親事已經昭告天下,所以沈亦然來季家,倒也不用再像往常那樣偷偷摸摸。
進了太傅府,就由人直接把他帶到了雲笙院。
沈亦然到的時候,季雲笙正趴在小几上玩起了紙上小遊戲,秀髮只用簡單的玉簪盤起,幾縷秀髮掉落下來,剛好遮住了她的臉頰,把粉嫩如櫻桃的小脣正嘟着,像在控訴着什麼?
她面前坐着的是意柳。
比起她的無奈委屈,意柳倒顯
得得意的很,她手裡拿着骰子轉動,似乎運氣不錯,她笑了起來,“小姐,我第二個棋子也要完成使命了!”
“啊?”季雲笙滿臉驚訝,又十分委屈的看着意柳手中的棋子走完全程。
她嬌俏粉嫩的臉頰上滿是懊惱,“我今日怎麼那麼倒黴啊,都讓你贏了。”
聽着兩人的談論,沈亦然站了好一會,才踏了進去。
季雲笙正憂愁不已,聽到聲音,忙擡頭看人。
“你怎麼來了?”她問道,連忙起身迎了上去。
意柳也連忙從炕上跳下來,恭敬的對沈亦然萬福禮。
隨後,她說了句,“奴婢先去給小姐準備茶果。”
說完,意柳像受驚的兔子跑遠了去。
瞬間,屋子裡只剩下兩人。
季雲笙把他領到桌前,讓他桌下,又給他倒水。
沈亦然見狀,忙擺手,“不用,我剛喝了水過來……”
“風塵僕僕也喝了茶水?你這半道上在茶館喝的嗎?”季雲笙不等他說完,反問到。
沈亦然一噎,直接轉了話,“我……我自己可以的,笙兒你坐着。”
他覺得,自己身爲男子,不該讓她給自己倒水,這是下人做的事情。
可季雲笙卻不是這麼想的,她覺得感情好的男女,這樣互相照顧,挺好的,更有種溫暖家的感覺。
“給你倒個茶有多難的?你這般推辭,還怕我在茶水下藥呢。”
“不,怎麼會?笙兒你那麼好,我疼你還來不及。”沈亦然笑道,面上露出霸道的笑,言語也粗俗起來。
季雲笙最近聽他說多了這些直白甜言蜜語,倒是習慣。
“既如此,你又何必和我見外?平日裡,我也給我爹和母親倒茶,這些事情不是非得下人才能做的。”
以前的自己,身份尊貴,別人覺得她高高在上,她也這麼覺得,僕從無數,做什麼都有人,不用自己動手。
可經歷了大起大落之後,她覺得,不必過的這般精緻,反倒像現在這般寬鬆隨意才更舒服。
三杯茶喝下,沈亦然總算感覺沒那麼渴了。
不得不說,季雲笙觀察入微,沈亦然這會匆匆從宮裡趕出來,一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什麼都沒喝呢。
怕他餓了,季雲笙又連忙讓人準備茶果點心,甚至還讓人準備了小粥小菜。
沈亦然雖然拒絕,但是季雲笙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她覺得,規矩禮儀都不重要,沒有什麼比吃好睡好更重要的事情了。
被她半逼半就的,沈亦然吃了兩碗飯,才感覺肚子有了點東西塞着。
等他吃飽,兩人又說了一會關於太后生辰宴上發生的事情。
季雲笙一如既往的淡然,她又把給意柳說的那些話告訴了沈亦然。
見她表情輕鬆,沈亦然這纔算舒了一口氣,可心裡終究有些心疼。
“以後這種事情,別答應他們,要讓你出醜,你偏不。”沈亦然霸道說道。
聞聲的季雲笙突然噗哧一笑,“君臣有別,身爲臣子的,也只有服從。”
“我知道,可你也要保護自己。不對,以後我來保護你。”像說錯話一般,沈亦然忙說道。
季雲笙不大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不過見他這般關心,剛退班就跑來找她,光這份情,就足夠讓她暖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