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是在窗戶的方向看了看,外頭什麼都沒有看到。
過了好一會,高牆上,纔有一隻黑貓掠過,像在追趕耗子。
季雲笙看着那貓,舒了一口氣。
正當她轉身就要重新躺下之時,窗戶外卻突然一道影子掠過。
季雲笙再次被嚇了一跳,她整個人定住在原地,緩了好一會,才伸出頭去張望。
“姑娘……”
一道聲音傳來,季雲笙尖叫一聲,但是很快,那嘴巴又被人給捂住了。
季雲笙被嚇的不輕,她睜大了眼睛,看着站在窗戶邊,捂着她嘴巴的男子。
“你先別叫,我只是,只是……”
沈亦然帶着慌張的語氣,眼神露出了平日裡沒有的緊張。
粗礪的掌心,壓着她的脣,又熱又燙,季雲笙自己也慌了,眼睛眨了又眨,瞳孔漸漸收縮,那是害怕的神色。
“你別喊,好嗎?”沈亦然帶着祈求的聲音,問道。
季雲笙穩了穩心神,好一會,眼睛才眨巴兩下,算是答應了。
見她這是答應不亂喊,沈亦然才緩緩的鬆開她的嘴巴。
見手一放開,季雲笙連忙的後退了兩步,穩住身子。
她驚詫的看着沈亦然,順便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今天的沈亦然一身乾淨,並沒有受傷,但是,卻突然出現在她的窗戶,這不免讓季雲笙產生了疑惑。
其實不只是季雲笙不明白,連沈亦然自己也不明白,怎麼走着走着,卻走到了這裡。
當他擡頭看到“季府”兩個字的時候,全然是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就逛到了這裡。
季姓在京城並不多,這郊外的莊子都是朝堂上的大人建的莊子,一個季字,沈亦然就知道是誰了?
想到裡頭住着那個救過他,被他救過的姑娘,想到她那雙桃花眼瞪起來的樣子,想到她大聲呵斥他的聲音,他腳步也不知道怎麼就翻了圍牆進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季雲笙驚愕的問道。
沈亦然張了張口,只能回了一句,“不、不小心路過的。”
這話說出去沈亦然自己都不相信,更別說季雲笙會相信了。
但是,除了這個理由,兩人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季雲笙此刻並沒有發現,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裡衣,即便衣服有些寬鬆,但是身上的玲瓏曲線,卻在燭火的映襯下,顯示了出來。
沈亦然眼睛要比正常人的都要好,所以,季雲笙這一生裝扮落在他的眼裡,他便彷彿能一眼看出衣服包裹下的身子。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很快的低下了頭,生怕自己冒犯了對方。
季雲笙也注意到他的視線,再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穿着,她嚇的連忙尖叫後退。
“季……”
沒等沈亦然喊完,季雲笙已經挪着快步的跑到了牀邊上屏風裡頭,將自己藏了起來。
沈亦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
他剛纔,是不是嚇到她了?
跑進屏風藏起來的季雲笙,心臟正在不停的“噗通噗通”的跳,她感覺那心就要跳出來了。
她趕緊將一旁的衣服拿了穿起來,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生怕漏出一點縫隙來。
雖然重活了兩世,但是季雲笙還是無法直接穿着裡衣與男子接觸,就算對方什麼都沒有看到,卻也無法平靜下來。
她在屏風後面待了許久也沒有出來,窗戶外的人,站在那裡踟躇着,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
他想着自己應該走的,畢竟,這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但是,想到自己嚇到了對方,沈亦然又想着道歉,但是,這屋子,他倒是不敢再踏進去了,生怕留下一個登徒子的罵名,雖然他現在站在這裡也應該算是登徒子了。
他看着屏風的方向,那邊能大概看到一個人影。
不過一會,他就把視線給挪開了,生怕冒犯了對方。
目光掃在屋內的陳設上,處處都透着小女兒家的氣息。
他上次在太傅府的時候,並沒有仔細看屋內的擺設,所以現在看,卻覺得女子的房間十分的稀奇,和他的房間大有不同。
其實眼前的房間,擺設上,倒和自家小妹的房間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季雲笙身份畢竟尊貴,這使用的器具,都是極好的,隨便一個梳妝檯,都是用最好的金絲楠木雕刻的。
他也不敢多看,轉了個身,背對着季雲笙的房間,看着院子裡頭的景物。
四周再次靜悄悄的,到處都沒有了聲音,季雲笙深呼吸了幾次,沒有聽到外頭的動靜。
她踟躇了半晌,才從屏風裡頭出來,第一眼,先看窗戶的方向。
窗外的人並沒有走,而是背對着她的房間,那一身挺拔筆直的身軀,屬於武人才有的剛毅,季雲笙心跳在加速。
她不明白,我爲何沈亦然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他既然沒有走,恐怕,是有什麼事情要跟她說吧!
想了想,最後,季雲笙的腳步還是踏了出去。
她的腳今天扭傷了,雖然大夫說並沒有什麼大礙,但是她也不敢大意,挪動的極爲緩慢。
沈亦然就像一棵挺拔的松柏,站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的。
有腳步聲音傳來,他側臉看了一眼,隨後又快速的挪開,生怕看到了不該看的。
季雲笙撇撇嘴,心下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好笑,剛纔出現在她窗戶嚇她的時候,怎麼不怕?
他一次次的看了她,現在這麼她完好的站在他的面前,卻在那躲閃,倒顯得有些愚笨。
“沈公子……”她壓低了聲音喊了聲,怕被屋裡的連翹聽見。
連翹對沈亦然誤會極大,就連季雲笙自己,現在也覺得沈亦然似乎並不像上一世自己所瞭解的那樣,永安候本該是沉着冷靜的,而現在,這個男人,也有無措慌亂的一面,給她的感覺,彷彿一下子從神壇走了下來。
沈亦然聞聲,這纔再次的回頭轉身。
想到季雲笙的身份,沈亦然沉吟了一會,還是朝着她行了個禮,以示尊重,“季姑娘……”
他這番,倒讓季雲笙有種無奈,這大晚上的,禮數這些做給誰看呀。
“不必那麼多禮,沈公子今夜出現在這裡,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季雲笙神
色十分淡然,彷彿剛纔受到驚嚇的不是她。
她當然知道沈亦然來找她不會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畢竟,兩人沒什麼緊要的聯繫。
沈亦然看着她,脣瓣蠕動了一會,卻半晌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沈公子不會是迷路走到這裡的吧?”季雲笙笑着問道,聲音帶着一絲調侃,想要緩和一下氣氛。
上一次他跌入自己的院子,說是受傷導致的,這次在別莊,他也沒受傷,可不會又是不小心進來的吧?
季雲笙的打趣,讓沈亦然尷尬的搖頭笑了笑,“並……並不是,今天來,是有點事情找季姑娘的,因爲,白天時候找季姑娘,怕落人詬病,所以……”
沈亦然磕磕絆絆的,總算是把自己想要說的話說完。
他一個外男,白天出現,見季雲笙一個閨家姑娘,若是讓人看見,怕是毀了季雲笙的名聲,至於晚上,大家都睡着了,就沒人能看見了。
季雲笙聽完,在心裡撇撇嘴,心說,要是讓人大晚上看見你在我房間裡,更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不過她依舊是一臉淡然的詢問道:“那……沈公子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嗎?
季雲笙話還沒有說完,卻聽到一聲很細微的聲音,隨後,眼睛出現了一個東西。
她在看着沈亦然伸過來手裡的東西,眼睛倏然睜大。
“汪汪……”小聲的汪叫聲,從沈亦然手上杯子裡頭傳了出來,季雲笙眼睛瞪大又瞪大。
“這……這是什麼?”好可愛啊!
季雲笙第一次見到這樣毛茸茸的小東西,因爲太小,這毛髮都是白色的,毛茸茸的,光是這麼看着,都軟進心坎裡去了。
“這是一隻小狗,我從胡商那裡買來的,聽說,他們都是很小很小的,可以直接裝在茶杯裡,別人都叫他們茶杯犬。”
沈家別莊的沈笑笑,這會還沒發現自己剛得來的新寵兒不見了!
沈家從商多年,雖然現在沈亦然爲官,但是當年祖父的那些同行也都還在,他不可能只是當官拿俸祿來養活一大家子。
官商不能同時進行,沈亦然爲官,所以並不能再去行商,所以他借了母親的名頭,以嫁妝錢開鋪子的名義,在別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跟當年與祖父合作的人來往,這茶杯犬,就是前幾天,別人送給他的——妹妹的!
沈亦然有個妹妹,這合作的商人都知道,所以這茶杯犬送上,多少有些討好沈亦然的心思。
沒想到,向來喜歡舞刀弄槍的沈笑笑,拿到茶杯犬高興的不得了,但是這高興,幾天就結束了。
若是讓沈笑笑知道,自家大哥拿了自己的新寵兒去討美人兒的歡心,定會嘲笑他的。
季雲笙羽翼般的眼睫毛微微顫動着,那眼底裡閃現出來的,是高興與好奇。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觸碰着這隻巴掌大的小玩意,嘴角是滿滿當當的笑容,她想,應該沒有一個人能拒絕這麼萌化心的小東西吧,更別說那些姑娘了。
她的好奇和高興一一落在沈亦然的眼睛裡,心口的大石也緩緩的落了下去。
果然,妹妹喜歡的東西,眼前的季雲笙也會喜歡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