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楚軒一直把楚昊這個四皇弟當作眼中釘肉中刺,畢竟,楚昊的母親成爲了皇后,而他已故的母親,也是皇后,一個是有在世母后庇佑的孩子,他卻是一個母后早早去世的孩子,所以爲了鞏固他太子的地位,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這麼多年,和楚昊鬥了又鬥,這個強勁的對手,在他的一次次打壓下,依舊能快速的起來,只因爲他有個強大的外祖在幫助。
可是,他沒有想到,在他努力鬥着這個弟弟的時候,那自己從未看的起的弟弟,有一天,似乎拿起了利爪,在瞬間將他撕碎。
“呵呵……呵呵呵……”楚昊笑了起來,看着那些憤怒的臣民,只覺得他們的憤怒有些廉價。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卻在這裡指手畫腳。
他承認,父皇當初成爲皇帝之時,也許是真的給當時亂糟糟的大曆做了不少好事,可那是他身爲皇帝該去做的事情。
可是後來呢,他一次次爲了自己的一己私慾,卻陷害於他人,這點,是他身爲高位者該做的事情嗎?即便是一國之主,也切不可草菅人命。
特別是他的母后,他的母后何錯之有?他卻可以爲了所謂的愛,而傷害他的母后。
他的母后,爲了他的父皇,犧牲了多少,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
不僅僅是他,還有他的三皇弟,他那早夭的二皇弟,還有厲貴妃,南太醫,以及後宮很多很多女人,都曾經被那個所謂的好皇帝給傷害過,算計過。
“皇兄……”只見凜王走了過來,腰間上配着劍,目光落在楚軒身上。
聽到聲音,楚軒顯然有些恍惚。
他看着那張與父皇十分相似的臉,莫名的覺得討厭。
他冷哼道:“可別再叫我皇兄了,我不過是一介庶民,凜王!”
即便聲音滿帶着諷刺,可凜王也並沒有因爲他的話而生氣。
他笑道:“皇兄何必這般同弟弟說話?如今一別,怕是很多年都未必能見的上面,弟弟給你收拾好了一些行李,皇兄且帶上吧!”
“不必了。”
雖這麼說,可還沒抵達邊疆,楚軒並不能從囚牢裡出來,所以他也拒絕不了對方給的行李。
行李被放好,凜王並沒有多說什麼,說了句:“皇兄保重。”便轉身離去。
看着凜王轉身,一直在諷刺的楚軒,卻突然開口。
他說道:“小心楚昊!”
凜王腳步微頓,並沒有回頭。
緊接着,他又說多一句,“我很好奇,將來坐上皇帝寶座的人,究竟是你,還是他?”
凜王腳步聽完,往前而去,他眸光淡淡,似乎並沒有因爲對方這句話而發生什麼改變。
至於楚軒,等凜王離去,似乎就沒有人再來看他了。
是啊,一個階下囚,誰會來看他呢?他的王府,跟隨他的人,都已經被處置了!
唯有……
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眼睛也隨之亮了起來。
唯有他的妻兒,他的妻兒並沒有因爲他的事情而所受牽連,只因爲,他們已經和他的王府沒有什麼關係了,更與他沒有什麼關係了。
其實這樣也好,這樣,就能免受苦難了,往後在京城,有姜家的人幫襯着,有父皇照看着,也不會太差!
嘴上雖然說不在乎這對妻兒,妻子是他所不喜歡的女人,雖然有美貌,但是姜太尉一直都是楚昊的人,他便對姜媛不滿意。
他一心想生個兒子,想成爲皇長孫,可結果,這麼多年,只生了一個女兒。
這女兒其實也是可愛的,好幾次瞧見她的時候,都覺得玉雪一般,眼眸清澈無暇,讓人忍不住往好的一面想去。
可是想到她是個女子,不能給他帶來權利,又覺得,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所以,這兩年多,他並未真正意義上的看過自己的孩子。
對孩子的虧欠,早年的時候感覺不到,因爲心中只有權勢,只有那帝位。
可如今,卻不同了,那皇位無望,一切洶涌的思想都隨之冷卻下來,他才知道,自己心中,依舊有這個孩子的地位。
可惜……一切都遲了了。
便讓姜氏帶着她,好好過日子吧,只希望她這輩子再無苦痛,至於他這個父親,就當作,從來沒有這個人吧!
“時候不早,該上路了。”有人喊了聲。
那前頭行進的馬車朝着城門而去,沒有人會因爲囚車上的罪犯想要多停留而有所停留。
對他們來說,這些早已經沒有說話的權利,楚軒也是。
“等一下……”
正當馬車抵達城門之際,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眼神早已經黯然下去的楚軒,突然睜大眼睛,那眼底裡的明亮,是對走近的一身布衣女子所發出的光。
他看着走近的人,她身後還跟着兩個侍女,侍女手中,抱着一個孩子。
“南寶……”楚軒喃喃道,不可置信的看着靠近的孩子。
他激動的目光落在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身上,“姜……姜氏……”
“不過送你一程,反正這輩子也不會再見面的了。”姜媛冷聲說道。
可即便如此,楚軒卻足以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他嘴角咧開笑着,卻有幾分傻乎乎的樣子。
他認爲,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會來看他,他的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不會來看他的。
畢竟,兩人從成婚到現在,從未發生過什麼愉快的事情,甚至可以說,兩人恨對方恨入了骨!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她來了。
面對楚軒的激動,姜媛臉色淡淡,她將南寶從丫鬟手中接了過來,抱在懷裡,然後衝着南寶說道:“南寶,叫爹。”
她說完,擡頭看着楚軒,“這是南寶第一次叫你,也會最後一次叫你,以後,我們二人,再無瓜葛,你我,早已經和離了。”
姜媛說的決絕,可是楚軒卻笑的開懷。
他說:“沒事,你做的對,從你嫁給我開始,我便沒有一天對你是好的,你會和我和離,是對的。”
至少,這樣一來,你和南寶不會跟着去邊疆受苦。
姜媛並沒有因爲他的話而動容,反而是喊着南寶,“南寶,叫爹。”
“爹……”
軟糯的聲
音喊了出來,讓人軟到心坎裡。
南寶兩歲了,早就會說話了,因爲自己的爹並沒有怎麼去看過她,所以她對這個爹很陌生,加上當初叫的是父王,所以這爹,是她第一次叫。
楚軒聽到聲音,彷彿胸口那最柔軟之處被觸摸到,軟到起了甜。
“南寶……”他哽咽着喊了出來。
南寶不懂父親眼底裡的不捨,只是伸着雙手,想要讓他抱。
可惜,他抱不了,他坐在囚車上。
而即便如此,南寶還是抓着伸出來的手把玩,嘴裡一句句的喊着,“爹……爹……”
姜媛眸光落在孩子那柔軟的小手一直抓着楚軒的手不放,眼神微微有些動容,可是,當楚軒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她的眼神再次換上了冷漠。
楚軒明白她這樣子,是因爲什麼?不過是不想和他再牽扯上去。
而她會帶孩子來,大概,也是因爲對他的可憐吧,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
“阿媛……”楚軒張了張口,終於還是喊出這個名字,“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南寶。”
“都已經過去了,不必再說了。”姜媛說道。
楚軒點點頭,最終,說了句,“南寶,被你教的很好,往後的日子,希望沒有我在的日子,你和南寶都能好好的。”
姜媛沒有說話,讓身後的丫鬟把一個包袱拿了出來,“裡頭裝了點盤纏,你帶在身上吧。”
姜媛說完,並沒有再停留,雙手抱着南寶快速的離去。
他們的背影從大變成小,最後隱沒在人羣中,消失不見。
楚軒喉嚨哽的厲害,又疼又脹。
最終,在眼淚流出的同時,一句“對不起”從他口中冒了出來。
馬車離去,沒有人再去關注這些囚犯心裡想什麼?
直到馬車出了城門,楚軒的目光,還盯着身後看着,他以爲只要這樣子,也許就能看到身後站着的妻兒!
其實刨除姜媛的身份,她並不會太差,至少,在他身邊的幾個女人當中,姜媛其實並不算差,趙側妃每日除了對他笑臉相迎阿諛奉承之外,並沒有別的特點。
至於林靜玉……她倒是會給他出主意,可說到底,是因爲林靜玉能滿足他身爲一個男人的自尊心,她知道怎麼把他哄好,而兩人,並沒有太多感情。
直到林靜玉肚子傳來動靜,他把一顆心思都放在那個子嗣上面,他以爲自己再次盼來了孩子。
而當初,他也是被權利矇蔽了心,纔會認爲,林靜玉對他是好的。
聽說,這次,她跑了,她一早似乎就知道有今日,所以她早就跑了。
想到這裡,他“呵呵”笑了起來。
現在仔細想想,也許當初他與林靜玉那個孩子會早產,也許真的和姜媛無關,是林靜玉做的戲吧。
夫妻幾年,雖然對姜媛不算了解,但是姜媛還不至於蠢笨到在關鍵關口,去對付姜媛,說到底,是林靜玉一手策劃的,她的目的,不過是爲了對付姜媛!
一身權利卸下,楚軒發現,好像一切迷霧都在瞬間瓦解,一切以前自己以爲的答案,原來都是假的。
(本章完)